猫冬回来的时候，整座府空无一人。她奇怪地拉住一个前不久招的下人:“他们呢？都去哪儿了？”
“大概都有事出去了吧”身后的寂崖抱着大包小包，探出脑袋说道。
“回姑娘，楚公子方才与施公子在凉亭叙话，后来施公子慌慌张张走了，此刻大概与景公子在一起。”
施化羽跟景修在一起？真不不可思议。
“寂崖，我们直接把东西拿到景修那儿吧，正好施化羽也在，我们可以一起吃，就是楚灵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张望了一会儿，向悦轩台走去。
“好的。”寂崖抱紧了手里的大包小包，屁颠屁颠跟在猫冬身后。
猫冬大老远就大呼小叫着景修的名字，推开门，真好看到施化羽一脸惊慌，而景修则一副淡然的样子坐在一边饮茶。
“回来了？”他问。
猫冬一屁股坐在景修身边，寂崖一股脑把东西放在桌上，也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施化羽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猫冬，“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起身告辞，猫冬急忙叫住他询问楚灵的下落，谁知他原本平静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种纠结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只道了一句不知，就匆匆往外奔去。
猫冬奇怪地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他好奇怪。”
景修淡淡一笑，“略怪”。
言罢眉眼低垂，将忽明忽暗的心思掩埋在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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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庭院，施化羽摸了半天才找到在一块大岩石上酣睡晒太阳的某猫。
“那个，小猫？”
猫冬睁眼，看到一个人影遮在头顶。
“嗯？化羽？”猫冬看清了。
“小猫，你有没有想过嫁人？”
“嘎？”猫冬傻在原地，随即笑道:“施化羽，你……是不是想娶我呀？”
原本是戏谑的问话，却在他承认了以后差点噎死。
“你说什么！”
“我说，”施化羽认真地看着她，“是的，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施化羽，愿娶猫冬为妻，一生不离不弃。”
“你……”猫冬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决然的男人，“你……”
“我是认真的，小猫。”
猫冬奇怪地看着他一副饥渴的模样，这太诡异了……
“那个，化羽啊，你到底怎么了啊？发情期到了？”
“你”施化羽刚想开口，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小猫是我的人。”
二人转头。
果然，楚灵淡然地站在他身后，冲他比了一个“走开”的手势。
施化羽一个激灵，下意识把猫冬护在身后。
猫冬奇怪地探出脑袋，笑嘻嘻“楚灵，你来了？”
楚灵伸手，淡淡说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愿娶你为妻。”
“你现学现卖啊！”施化羽急了，出声制止。
猫冬直接无视他，奔向楚灵，一脸痴呆，“你，要娶我？”
点点头。
“猫……”施化羽还想说什么，被某人一个淡淡的眼神逼了回去。
施化羽看着猫冬一脸花痴，而楚灵那原本无色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柔软，他是不是……想错了？
不会的！他说的就是要猫冬！
思及此，转身就向悦轩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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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杯子不动声色在景修手中碎裂，“是吗……那她，怎么说？”
“她好像很开心，我担心她会上那个楚灵的当。他会毁了她的！”施化羽看着他流血不止的右手。
看着他默默松开手，随便擦拭几下重新接了一杯，浅饮一口，又默默放下。
神色如常。
“景修……”施化羽刚想说话，猫冬就欢快地跑进来，“景修！我要成亲了！”
景修的脸色隐在阴暗里，良久，他才飘出一句，“恭喜。”
猫冬又乐不可支向外飘去，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你不是喜欢她，为何不开口留下她？”
“看我全身上下，哪一处，有资格站出来说那样的话。她喜欢的是楚灵，对于我，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景修轻轻说着，却没有一丝温度，好像濒死的蝴蝶一般。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并提步向外走去。
施化羽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有时候，背影就是一个人的全部。
这个付出了一生的深情和忠诚的男人。
到最后，还是只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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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吗？”
楚灵看着桌上的一套大红喜服，嘴角轻勾。
“原来你也会笑得那么傻。”景修懒懒倚着门框，心下暗惊，想不到即使倾世如他，想到那只傻猫，竟也会莫名的傻笑。
楚灵看了他一眼，不搭腔。
“你这么骗她，良心就不会过不去。”
他想了想，“良心是什么东西？”
“哧～”门口的人忍俊不禁，“你心中无爱，又岂会懂得珍惜？”
“楚灵可以，我也能。”
门外的施化羽闻言一惊。
果然，这个人不是楚灵，而且，这件事景修早已知道。
“你的担心纯粹多余，她跟我在一起，我会爱她，护她，会做的比你更好。”
“可是你不适合她，你只是一只不懂感情的恶鬼……”景修声音空灵，像落地即碎的玻璃。
“你也可以给我下情蛊，”楚灵打断他的话，隐隐有些急切，和不屑。
“嘁，等你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你才读懂了什么叫爱。”景修挥袖，转身时险些撞上施化羽。
他面色哀戚，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施化羽看着离去的景修，又看看屋内的假楚灵，小猫绝对不能落在这种人手里。
虽然不知道景修一个人在那儿别扭什么，那就由他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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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灵跨进房门的时候，猫冬正呆呆地看着门口。
依旧是平素的一身淡碧。
“猫。”他唤道。
猫冬回过神，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火红的淡漠男子，咬着牙说道，“你根本不是楚灵。”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他一脸坦然。
该来的总会来。
“那你是谁？！”
“死神传人，魖，羲，空。”
“那……”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楚灵是谁？”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他是我在天魖之战时被空间裂缝吸出去的十分之一鬼灵而已。”
“他……”
不等她说完，他又说，“一个鬼灵，仅此而已。”
如晴空霹雳。
他眉眼淡淡，周身空灵，会特意隐去存在感，有着自己的世界，喜欢尘埃，会笨笨地安抚她，那么鲜活的楚灵——只是一个鬼灵而已？
猫冬凄婉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我早就把他丢了……”
她红着眼眶不肯落泪，“到底是什么时候，你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了呢……”
魖羲空看着她快要崩溃的摸样，下意识地伸出手，抬起她瘦小的脸庞。皱着眉审视了半天，他才慢慢说道，“这眼泪，为他，还是为我？”
猫冬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模一样的容颜，清隽的五官。
但用心去看才恍然惊觉，有不同，真有不同。
楚灵的眼神空灵幽远，如空谷幽兰一般衔露欲滴。
而他呢？
死国战族，虽不似景修有着目空一切的狷狂，更不比楚灵。
他的眉眼中总有着淡淡的疏离和算计，还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可即便他机关算尽，烟色的眼睛还纯净地像个孩子。
死国魖鬼，多智近妖，好战，恍若天人。
他们才是真正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类”。
他入世，却终究，融入不了这个世界。
等了半晌，猫冬却只是呜咽不说话。
他略一偏脑袋，神情出现了一丝疑惑，“那么，你是在为他哭？为什么？我们是同一个人，他就是我，”他低下身子与她平视，“只是魖灵的楚灵是我，成为魖鬼的楚灵就不是我了么？”
她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抱歉呢…让楚灵的感情影响到你的情绪，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转过身，却被后力猛地拉向一堵人墙。
入眼处一片鲜红。
她下意识抬头，望着他淡淡的神情。
想不到他平素着墨，鲜红的新郎喜服竟也能穿得如此好看。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寒凉，“你说过喜欢我，既然喜欢，就必须跟我在一起，不许反悔。”
她眼一热，怔怔落下泪来。
他一直喜欢楚灵，甚至费尽一切心思想跟在他身边。
现在他来了，一身红衣，说要做她的新郎。
只缺一样，好可惜，只缺一样。
猫冬挣不开，只得抬头仰视他的鼻息，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却没有一丝温度，“那你呢，魖羲空，喜欢猫冬吗？”
他一愣，手上的力道略松，沉吟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很重要。”
“嗤~”猫冬不屑地笑了起来，是楚灵的心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知道的？
他眨了眨眼，“这不重要。”
猫冬看着他的脸，心中越发哀痛起来，“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她逃走了，他却无法挽留。
猛然有那么一瞬间，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拥有过她，她的明眸顾盼，她的巧笑倩兮，都是为了那个死在东岭雪山的楚灵。
天空下起了细雨，浇不动他心中蠢动的暗火。
他在嫉妒。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某人，除非你看到她喜欢上另一个人。
可悲的是，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的前身。
从降临死国，到现在的魖羲空，一万七千年的光景，他忽然感到疲累。伸出手，在虚空一握，感受到时光在指尖流走，像转身离去的她一样。
“楚灵……”似无意的轻喃，修长的手指渐渐蜷曲握紧，直到指关节泛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如今人背灯孤，人背灯孤，千种思量一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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