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科几乎不参与所有运动项目。兴致来了。他会坐在单杠上发呆。大多时候,他会回教室看书。而今,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老老实实等下课。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陈年迅速低下头,他害怕任何人找他,却又想着为什么没人找他,默默承受的日子就像是凌迟处死,板上割肉。
“陈年。”侯科喊他。
“啊?”陈年受宠若惊,侯科没什么表情,陈年松了口气,起码他的脸上没有憎恶,他想或者侯科还没知道事情的始末。
陈年走过去,心思百转千回。他想要好好的和侯科道个歉,好好的向滕臻道歉,然后乞求张朝辉的原谅,告别过去的自己。他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压在心头上的巨石脱落,呼吸也变得轻快起来。
“侯。”
“陈年。”侯科打断了他的话,他这几天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不少,嘴角仍挂着浅浅的笑:“这几天没看到你,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陈年搓着双手:“猴哥,我有话想对…。”
“今天天气真好,和入学考试那天一样。”
陈年静默。
不一样,入学时太阳要更烈点。今日的阳光十分柔和,似乎在鼓励着所有做错事的人。
“新生大会上,你问过我会不会供出你。那时我说谎了。”冷冽的光透过镜片投射过来,侯科的笑不阴不阳,让人恐惧。他平铺直叙那句话。
“再有下次,我会弄死你。”
陈年觉得浑身发冷,那不是平日的猴哥,猴哥虽然话不多,但平日见他都面带微笑。而且愿意借笔记给他看。
“猴哥…”
“叫我名字。”侯科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实在恶心那个外号。”礼貌和尖锐同在。
陈年几乎快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慌:“我就想问问,你有哪怕一秒当我是朋友吗?”他几乎要哭出来,从小到大,喜欢的人不多,十个指头能数的出来。张朝辉一个,侯科是第二个。和朝辉哥绝交后,他一门心思扑在侯科身上,讨好的成分居多,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我有做出当你是朋友这种举动当你误解的话,我道歉。”
真相总是模糊的,呈现出来的总是别人想让你看的那面。真相总是残忍的,事实也总是血淋淋的,如一个枷锁,拉着他向下,再向下,直到十八层地狱。
陈年的心被夹起来放在油锅里反复炸,少年也是娇惯着长这么大,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他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侯科砸去:“你故意的,你故意这么说气我!”他不信,不信自己众叛亲离。
侯科回头,指指脑门,声音温柔如水:“瞄不准吗?上回不是挺准的吗?”
一时之间,运动场上的人皆被吸引了过来,侯科转身,不多做纠缠,他只是想让陈年不得安宁,目的达到,那些人他没必要再接触了。
……
这几天,侯科有些怪,好比现在。
滕臻起身,去小卖部买水。与此同时,侯科也起来了。他跟着她,亦步亦趋,同时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她去厕所他也会跟着,什么也不说,径直进了男厕。滕臻出来时,他也恰好出来。
“为什么跟着我?”
“我也去小卖部。”
“那行。”滕臻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顺便帮我带瓶水。”
“喂。”他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恩?”她回头,头上的帽子格外扎眼。
他想说头晕不晕?要不要去医院?可是他没有钱,付不起医药费。
“要喝什么口味的?”
“矿泉水。”
滕臻没看到体育场那幕,但多少还是听说了。自那日起,陈年彻彻底底的颓废了,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也不动。
所有年少不懂事的犯错,都值得被原谅。但遇到的人是侯科,就不一样了。他懂得怎么让一个人万劫不复。
“陈年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没必要伤害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侯科冷笑:“他曾背叛过你,你忘记了吗?”
“那只是绝交,谈不上背叛。”
“他讨好我,我就要真心以待吗?”
滕臻看着他,眼神不躲闪,她的眸总是这么清澈。
“但愿以后你的真心不会被人践踏。”
光影划过他的脸,他有一秒的愣神,脑子里只回荡一个念头。这是滕臻第二回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心。”
滕臻没再做声,她似乎很累,趴在桌上不再说话。侯科偏了一个角度,能看到趴在桌上小小的一团,眼眸里闪动着道不明的光。
他的真心,如果有。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罕见的真心。头一回,他想捂热了拿出来给一个人,却怕那个人嫌他冷血。
李之灵和潘洁大吵了一顿,两人不欢而散。李之灵是真的喜欢侯科,她只能赌,赌侯科相信自己的无辜。侯科三分钟前去了小店,她在那条路上等他。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飘飞,少女如往日一般活力。见侯科手上拿着矿泉水,而不是自己喜欢的可乐,心里隐约有些不悦,却还是带着笑脸问:“这几天我打电话给你,你应该…。没看到吧,听说你被滕臻推了一把,有没有事?”
侯科觉得可笑,这个时候,这个女孩还在探他的口风,他疲于迁就。
“有事的是滕臻。”
李之灵硬着头皮又问:“也不知谁这么缺德,把砖头放这么高?应该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吧?”
“你不知道是谁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知道?”李之灵咬着嘴唇,扯出不自然的笑。她实在被侯科盯着发毛。这事儿虽然她未参与,但多少知晓一点,她的不管等于默认事情的发生:“说实在的,我很嫉妒滕臻,我多希望那天给你挡砖头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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