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你知道我家具体在哪吗?”
“不知。”柳争如实回答,“你和我每次见面,都只是在观月湖。”
她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她阿娘很神秘,就连她这个女儿都不常得见,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和落姨在一起,并且还被再三叮嘱,不能随意同人说话。每次落姨带她出个门,回个家,都要绕半天的圈子,导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还小,问了也不会告诉她,于是她只能如此照做。
她想了一会儿,把这些思绪都抛开了,今天那么好的日子,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这可是她漂泊了近十年以来,第一次有了一个住的地方。她想着要去远济找黄爷爷,如果爷爷愿意的话,就把他带回来和自己住在一起。
她想说些开心的,便对柳争道:“你知道吗,‘阿容’这个称呼,还是你第一次叫出来的。”
柳争闻言,笑了一声,道:“我记得。”
当时,她对柳争说她叫花想容,柳争便问她:“那……我能叫你阿容吗?”
她笑着说:“当然可以。”
想到这个,花想容忍不住对柳争道:“其实当时我可喜欢你这样唤说了。”
“我知道,你你说了。”柳争道。
“是吗?不记得了。”花想容也道。
“是。”柳争道。
花想容又抬头,自顾自的道:“今日已经是九月三了啊。”
“嗯。”她说一句,柳争便应一句。
今日九月三。
距离齐国公子言册封世子,只有十二天了。
她皱眉。
齐国在这时候册封世子,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册封世子那么简单。燕卫交战不久,齐国就昭告天下,这不是算好了时间,给燕国来齐的理由吗?
明明告诉过自己在今天这种好日子不要乱想什么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些事。
而且这个公子言,在六国之中并不闻名,甚至花想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苏言的名字,谁知道到最后当上世子了的居然是他。
而且这世子之位稳不稳,也很悬。
这个九月,齐国一定热闹得很,肯定也会有不是江湖之人聚集营丘。
慢着……
吴越松也在齐国。
而且还是在营丘。
好像,这齐国,她也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到了萧子让说的那密函室。
若是她能找到齐宋交战的匣子,那她心中的疑惑不就都能解开了吗?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去什么密函室?齐国这样的大国,密函室这等军机重地岂是她随随便便能进的?她是不要命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在想什么?”柳争见她脸色忽红忽白,忍不住问她。
她收回思绪,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明日得动身去一趟齐国。”
“齐国?”柳争问道,“去营丘吗?”
“嗯。”她应道。
“九月十五齐国公子言册封世子,去齐国的人必然不少。”柳争道,“你若是也要去,务必小心些。”
柳争竟然不问她去做什么?
花想容笑了,觉得就算柳争不问自己也该解释一下,在落云山时柳争便问过一句,可是她没回答。到底柳争也是在关心她,不解释一句实在不妥。
于是她便道:“落云山剑会时有人暗杀我,可暗杀之人却离奇死亡,我在现场寻到一个暗红色挂穗,查到了吴越松身上,可吴越松现在身在齐国,我必须去看看。”
“我知道。”柳争听见她这话,扬了扬嘴角,道,“是在我第一次去找你的那个树林里。既然明日要去,那今夜早些休息,你若有事便寻我,无论何时,我定会在的。”
他说罢,起身便要走,花想容连忙叫住他。柳争回头,她犹豫许久,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淡淡的说完,催动轻功离开了。
花想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屋。
她刚刚买的院子,只住了一夜就要走,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但是她没办法,毕竟齐国册封世子可就只有那么一次。
第二日卯时,她锁上了新院子的门,骑着她的红马,奔赴齐国国都,营丘。
自己一个人赶路,快虽快,但是也孤单了些。可能是习惯了有萧子让在她身边的日子,突然之间没了,她有些不适应。
花想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怎么越来越矫情了,以前自己一个人都过了快十年都没问题,这才有人陪着三个月她就不适应了吗?
每日早晨从客栈出来时,她都下意识的站在客栈门口等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出来,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愣了愣,她才离开,快马加鞭的赶路。
阳川去营丘最近的路,是过乌镇、元安和曲阜,白日赶路她便知草草吃些干粮果腹,夜里就去镇里投宿,不过十日,她便到了。
“公子。”许诺俯首,对座上的人道,“花想容已经到达营丘了。”
萧子让轻笑一声,道:“还是来了。”
许诺不语。
“华于江还有几日才到?”他放下手中棋谱,问道。
“回公子,两日后。”许诺答道。
“两日后。”萧子让自顾自的说着,放下一枚白旗,“那还早。”
许诺仍然不语,只是垂下了眼眸,敛去眼中神色。
花想容到达营丘时已经是申时了,她找了一家客栈,打了热水沐浴,又用了晚膳,再看时辰,已是酉时了。
于是她没什么事做了,就站在客栈门口吹风。秋风已经有些凉了,齐国入秋比楚国早,她来时没准备什么衣裳,现在也应该去买两件秋衣了。
她思量着,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件事儿做,立马出了客栈。
她花了几十两银子定做了两身衣裳,裁缝让她三日后来去,她应下,出了裁缝铺。
她本想回客栈,可站在裁缝铺门口时,被铺子对面一个蹲在墙角的小小身影吸引我视线。
这个身形……
有些熟悉。
她忍不住走近,蹲在墙角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又往墙角缩了缩,浑身瑟瑟发抖。
花想容皱眉,拍了拍这个人肩膀,小小的人更加恐惧,一边发着抖,一边喃喃道:“不要、不要……放过我,求、求求你……”
花想容愣在原地。
这个声音是……
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