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辇很大,甚至容得下我躺着,车上铺着白色的软毛,摸起来很是柔顺。车内有熏香和暖炉,坐在车里只觉得如临夏天。在我的身旁还放了几份典籍,我拿起来一看,才发现这是我最近看的那本国策。
车里的装饰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我心里有些暗自开心。因为我知道元常不畏寒,他是用不到暖炉的。他将这车内熏得很暖是怕我着冷,而放上国策则是怕我无聊。
这是世子的轿辇,就算装饰得再低调,也挡不住它的奢华。
从世子府出来时,锦湘给我披上了很厚的披风,这会儿坐着已是觉得太热了些,实在忍不住,我还是脱掉了。
元常见了,对我道:“待会儿到了华梁山,记得穿上,山上冷。”
听见他这句话,我才想起来问他道:“华梁山有什么游会?”
元常道:“每年二月末,世家贵族的人都会举办一场华梁山游会,我想着应该有不少好玩的事物,便带你出来了。”
我低眸,心道这些贵族喜爱的事物,我可是玩不来的,还不如放我在家中听书。
元常察觉道我不悦,便道:“我是怕你闷坏才带你来的,你可去人少的地方随便走走,也可以去看看世家子弟们的骑射比试,若有人同你搭话,你不喜便可不理。”
“嗯。”我只应了这一声,便拿起车内的书卷,又接着之前的地方开始看。
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轿辇开始上山,山路行了有一刻钟,车停了。
车停了后,元常抬头叮嘱我道:“穿好披风,拿上暖炉暖着手,切莫着凉了。”
我点了点头,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世子到——”
又有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喊道:“拜见世子——”
我愣了,元常见我点头后,起身下了车,好一会儿,我才穿好披风,拿了暖炉,也跟着出去了。
可我拉开帘子,看见的便是众人的跪拜。
所有的人都按着阶级次序等级,由前到后在地上跪了一大片,他们以手抚地表达最高的敬意,头靠在手背上,就这样一动不动,等着元常的发话。
无上之尊,俯视众生,便是此般感觉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又觉得折煞不已。我还从未被如此多的人跪拜过,虽然我知道他们跪的人不是我。
他们跪的是元常,是他们姜国的世子、未来的王上。
不是我。
可我也还是觉得太折煞我了,毕竟我又没什么身份可以让他们跪,不知道待会儿这些人发现他们这等高贵的身份,竟然跪了一个庶人,会是什么心情。
可我又我突然想到,日后有一天元常登上王位,接受姜国所有官民的朝拜,又将是比现在要壮观多少的画面。
而那时站在他身边的人又是谁。
元常已经下了华辇,站在一旁,我提起裙子又要下台阶,他拉住我的手,怕我摔了。
带我落地之后,元常才对跪着的一大片人道:“众卿起身。”
“谢世子——”
“既然同是来此游玩的,便不必去过多的礼仪,开心了便好。”延长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
“是——”
而后人群开始散去,元常转过身,看着我轻轻笑了,走近来替我系紧了披风,问我道:“这里很大,风景也甚好,要我陪你去看看吗?”
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走走便好。”
不远处有人想上前同元常说话,但元常还未遣退府兵,又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我,更不好过来。也有不少人面露疑色,想必是在猜测我是哪家的小姐。
元常来此定是要应付不少人的,我怎好意思拉着他陪我去游玩。就算我好意思拉着他陪我,这些守在一旁的贵族也要说闲话了,我可不想给元常带来什么麻烦。
我收回视线看着元常,听见我这么说,便唤了锦湘过来,对她吩咐道:“仔细着些姑娘的身子,有事便去找方鸿,若是事紧急,就直接来找我。”
锦湘揖礼,道:“是,奴婢遵命。”
而后他又向我叮嘱:“有事找我。”
我笑着道:“好,知道了,你快去吧。”
元常听见我此言,也笑了,遣散府兵,和方鸿去了骑射场。我听见他对方鸿道:“让我看看你的箭术进步了多少。”
方鸿心情也颇为愉悦,道:“自然进步了许多,属下可是……”
他们走远了,直到听不清声音了,锦湘问我道:“姑娘,咱们要去哪看看呢?”
我转身往后走,问她道:“你可识得这里的路?”
她道:“回姑娘,锦湘不识得,奴婢也是第一次来华梁山。”
她不识得路,那说明元常也是不大来。
我又道:“那你同我说说,这华梁山游会吧。”
锦湘想了想,道:“这华梁山游会,不是王室举办的正规聚会,只不过是贵族子弟的游乐之会罢了。
“据说这一开始只是一些贵族子弟相互结伴来此游完,再后来就演变成一场游会了。这场游会在长平上层贵族之间很是出名,只有身份家世足够高的人才可参加,所以这也成了贵族身份的象征。”
我没说话,听锦湘继续道:“现在的华梁山游戏,是由长平城内的四大家族轮番举办组织。以世子的身份,自然每年都收到帖子。但是世子不爱来,锦湘也不知为何。”
元常当然不爱来,这样的玩乐游会可是巴结世子的大好机会。想想先前元常在城内找戏班子寻说书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上赶子给他送来。那这样的场合,他们又怎么肯放过?
想来元常此次当真是为我来参加这游戏的,他说是想让我透透气,也不知是否真只有这么一个目的。
一会儿,锦湘又道:“还有华梁山不只是贵族子弟来参加,也会有不少世家小姐,王室公子公主也会来。”
这些贵族子弟,一天天的就是太闲了才会有那么多花样玩乐之法。可元常又不是昏庸无禄之人,他自然也不屑于参加这种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