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着小手的李凝茹才理解,方才李老大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少年,气到硬生生掰碎了桌角。气不打一出来的李凝茹跺着脚,轻声道:“你等着我回到圣罗,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抓起来,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之刑。”
尚处在潜意识睡眠的吕浮生听到了,李凝茹的这句话,在心底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李凝茹嘛。终于有内味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凝茹还倔强的坐在客栈大堂的长桌前,固执的想要吕浮生给出一个答案。可吕浮生真的就这个样子睡了过去。
也不用管大堂内受伤的众人,已经服下药,就已无大碍,剩下的只需要时间去恢复便好。在吕浮生的估计下,大搞明天早晨起来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毕竟他们没有昨夜的王小二,和其他救援队的兄弟们伤的重。
至于死去的车夫,早就被武侯们处理掉了,客栈大堂之内,只剩下躺在柜台底下的客栈老板,和服药过后,睡的死沉的厨子和小二。
吕浮生很累,再加上大门破碎,这个时候也没人能修,毕竟宵禁令还没到时辰,正常的百姓可没胆子这时候上街。就只好守在大堂之中,既能看着客栈,也能省去把这三人搬到楼上的气力。
夜风冷冷,吹着口哨,醉汉般地在那刚刚苏醒的树梢间游荡着。像河水那样清凉凛冽,扑在人热腾腾的身上,就像浸在凉水里一样。又像调皮的娃娃戏弄着寻街武侯的头发、脸颊和衣襟。
不多时之后,吕浮生睁开了双眼,倒上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一股清凉顺着干涩的喉咙入了肠胃,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田地,令吕浮生感到一阵舒爽。
可能是放下茶杯的声音大了些,惊醒了等待着吕浮生回答的李凝茹。揉搓了大大的眼睛,轻声说着呓语道:“天亮了么?吕浮生回来了么?”
“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吧。”
吕浮生拿起绣春刀,把椅子拖到了大堂中央的位置,正冲着大门入内的方向。端正姿态坐了上去。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哦。”
李凝茹趴在桌子上又想要睡下,可又想起来回答自己的可是绿叶,这家伙不太靠谱。赶紧又起身,想要瞧瞧“绿叶”在搞什么名堂。
“妈了个巴子的。敢骗老子,真是不想活了。”
人还未至,声音先到。不用想,都知道这句话的主人是谁。
李老大扛着一把朴刀,后面跟着一群小弟。浩浩荡荡的从街头走来。
吕浮生用灵气感知到人数的同时,念叨着:“博安城里难道就没有正经的青年了么?怎么今夜在东市死了那么多泼皮,还能找到这么多的手下来?”
“你小子给我死出来,敢耍老子?”
李老大站在客栈大门前,身后的泼皮一字排开,不下百人。愤怒的李老大头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瞪的通红,一股要吃人的架势。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谨小慎微的李老大此刻性情大变,如此暴躁。
吕浮生身后的李凝茹并没有吓得厉声尖叫,而是很平和的张望着发生的一切。作为圣罗国的公主,也是见过百万雄师的壮景,上百万人出征前的怒吼,又岂是一两句大吼能够比拟的。
坐在客栈中央的吕浮生摸索着刀鞘,轻悠道:“怎么,人没找到?那你得去找啊,又回干嘛?这里又没有你要找的人。”
横刀指向吕浮生,李老大喘着粗气,咬着牙道:“西市,都他娘的烧成灰烬了,连只耗子都没有,哪里来的人。”
放下刀鞘,吕浮生把玩着刀把,道:“怎么不能是吕浮生烧死在西市呢?你该做的难道不是在那堆灰里面去找尸骨么?回来只能是浪费时间而已。”
“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娘说在西市便在西市,我还说你他娘的是个没把的种,你就能去王宫当太监了?”
虽是粗俗,但却在理。
吕浮生竟然被逗笑了,漏出一丝冷笑道:“那就是没得谈哦。”
“不仅是没得谈,你还得为了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李老大暴起,一脚踏入客栈内,冲向吕浮生。因为李老大只是御灵境的修炼者,只能释放一些小灵法。还没能领悟到,真正刻画下自己修炼印记的道法。所以在现阶段而言,李老大最有效的攻击方式,主要还是靠近身肉搏。
朴刀是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介于大刀与单刀之间。李老大的手中的朴刀长约六尺,近乎一名成年男子的身高,其刀面上刻有猛虎下山之图。使用时,两手握着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样,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来劈杀敌人。
也就是这样一把刀,只要吕浮生挨上一下,就会非死即伤。
吕浮生见李老大来势汹汹,也正经起来。顺势拔出桌面上的绣春刀,先是拿起座下的椅子,扔向李老大,继而脚踏灵弑步,靠近李老大的胸口。
武器的一寸长一寸强,在步战中其实并非绝对。只要让使用短武器的修炼者近了身,使用长武器的修炼者没办法及时收回武器,剩下的只有被杀的结局。有时候一力降十会也不是绝对。
幸而李老大年轻时,在地下拳坛内的搏杀过几年,战斗的经验十分丰富。一看便知吕浮生的战术,当下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椅子,便即可向后连退几步,避免被吕浮生近身。
吕浮生暗笑道:“有点意思。”
李老大见吕浮生站定,未有进攻的意思。便再次上前,横刀砍出进行第二次的攻击。
吕浮生手急眼快,斜刺里就是一腿。李老大转身将将躲过,一刀照着吕浮生面门削来。
吕浮生仗步法巧妙,身体灵便,一低头将刀躲过,顺手就是一掌。李老大惟恐被打倒要害,急待侧身时,吕浮生下边又是一扫堂腿。李老大金丝绕腕势躲过,回手反背又是一刀。
吕浮生绣春刀便是一击硬碰硬,两刀相撞,火光四射。
双方各退几步,不过不同的是,吕浮生退了三步,直接立定。李老大退了五步,用朴刀顶着地面才站稳。
吕浮生手中的绣春刀已是灵宝级别,能与绣春刀对拼,而不落下风,说明李老大手中的朴刀也不是凡物。
“妈了个巴子的,碰到硬茬了。得认真起来了啊。”
李老大舞了个刀花,三步并作两步又一次的冲向吕浮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并不适合李老大与吕浮生的一战,李老大的每一次冲击都要比先前更加强劲。好像李老大又用不完的力气。
靠的越来越近,在适当的位置上,李老大高举朴刀,体内灵力包裹着朴刀,顺势大力斩下,这一斩比前两次的每一斩都要更快,威势也越猛。
“火灵斩”
火灵斩,最普遍的火属性灵法,博安城东市的灵法店铺里都有售卖,其作用为加大修炼者武器的威力。
随着李老大的灵诀念出,朴刀上的灵气立刻具化成爆裂的火焰,使这一击,吕浮生绝不敢轻易扛下。吕浮生只好急向一旁闪躲。
可只躲了半个身位,吕浮生见的李老大朴刀上的灵气,运行的势头不同寻常。
“火龙斩”
朴刀上附带的火焰化作一条游龙,直接飞向吕浮生的身后。
“不好”
吕浮生这才警觉到,原来李老大的目标一直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李凝茹。来不及细想的吕浮生又将半个身位的空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看到李凝茹脸上大惊失色的表情,吕浮生赶忙用手中绣春刀格挡,李老大的一击。
可令吕浮生没想到的是,既然李老大的目标是且一直都是李凝茹的话,根本就不会在意吕浮生的格挡,朴刀上的火焰游龙分作两半,直接绕过吕浮生,形成双龙戏珠之势,再次扑向李凝茹。
电光火石之间,吕浮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扔在空中,单手掐诀。
嘴里念念有词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口诀与剑五施展灵法时一般无二,一张符箓飞出,带着吕浮生的灵气,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飞到李凝茹的面前,化作一道灵气防御墙壁。
火焰游龙冲撞在灵气防御墙壁上,一攻一守。相互作用之下,灵气充斥着整个大堂,昏睡过去的厨子和小二,直接被灵气的余威掀起,又重重的落在地上,甚至能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
在灵气防御墙壁的背后,李凝茹面色不改,还是一副傲然的模样,不过手中的玉佩握的越发的紧了。李凝茹也不知道为何,没有摔碎玉佩,引光旭大师来援。没来由的信任,挡在身前的那个少年,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
火焰游龙消逝,灵气墙壁也化作星星点点,片片落碎。
这边吕浮生没给李老大片刻的喘息时间,手中绣春刀迎着朴刀,直面而上。冲着李老大的喉咙就是一斩。李老大反应不及,只好单手护住要害,抓住吕浮生手中的绣春刀。另一只手收回朴刀,直接看向吕浮生的背部,打算用一只手的代价去换吕浮生的一条命。
吕浮生见状不好,绣春刀快速抽离李老大的手掌中,踩着灵弑步,交错而过。
李老大的手掌滴着鲜血,没了半个手掌。但李老大很是开心,因为他认为吕浮生还是年轻,战斗经验欠缺,这样一交锋,两相交错之下,李老大可就离得李凝茹更近了,而吕浮生的身位则远了些。想要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回防,显然已是来不及的。
这就给了李老大机会,李老大也不顾手掌上的伤痕,单手拖着朴刀,准备甩向李凝茹,用最快的方式杀掉今晚的目标。
可就在拿起朴刀的一瞬间,李老大用力之后,才发现身上的气力就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水潭,如注一般向外倾斜。慢慢低下头才发现,胸口处多了一把匕首,贯穿心脏。
匕首名叫“一去”。取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意。它的主人也正是还背着身的吕浮生。
在两相交错之间,吕浮生想起欧阳止的双刀流,在百宝囊中快速掏出匕首,精准的刺在李老大的胸口上。
在战斗中或是欣喜中,对于痛觉神经的感知是不太敏感的,所以才导致李老大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已经受伤,直到拿起重物时,才有察觉。
李老大不知从哪里来的执念,用着所剩不多的时间和气力,尽力拿起朴刀,颤颤巍巍的甩向李凝茹的方向。
“妈……妈了个巴子的。”
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李老大瘫倒在地,只剩下一把朴刀咣当一声落在李凝茹的脚边。
吕浮生回过头来,翻开李老大的尸身,奇怪的是李老大的尸身才死去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尸体就已经微微泛凉。
拔出插在李老大胸口的“一去”,一滴血都没有流出,倒是“一去”刀身上泛出微微红光。能看到在李老大的胸口处,已经没有一丝生命力的存在。心脏周围都已经干枯如古木。
这便是“一去”的威力,能够瞬间带走敌人生命力。并且可以用敌人的鲜血去滋养刀身,也是这把匕首最大的特性,能够在乱战之中,越战越勇,越来越锋利。
吕浮生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战斗结束之后,翻取敌人随身的物件。这是多年战斗过来养成的“好”习惯。如此,不仅能够获得些许意想不到的信息之外,也可以翻找出敌人的储物空间灵宝,收缴战利品,也是吕浮生最喜欢的事情。
这也只是针对修炼者,普通人身上不会有价值极高的灵宝,灵法。吕浮生也就没了兴趣。但这样的“好”习惯在吕浮生的传播下,陌上小店里的师兄妹,都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起先大师兄觉得不符仁义,但在吕浮生一顿口舌之下,懂得了什么叫做珍宝不能埋没,什么叫做废物利用的道理,也就同意下来。
三师兄和四师姐倒是没说什么,一个喜欢赌博,一个喜好女色,那个不是费钱的爱好,不过,他们也不管,只要将捡来的战利品拿回来,去找吕浮生,就直接能换成金银之物,吕浮生可是很欣赏两位师兄,师姐的做法,他可是又能捞到了不少差值。
至于小陈安,作为师弟,要有师弟的觉悟,不管吕浮生这个师兄说什么,师弟只有遵从的份儿,不过小陈安也没杀过几个人,带给吕浮生的收益并不高。
只有二师兄,说什么也不肯做这般事情,吕浮生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听,也只好任由二师兄错过金灿灿,白花花的金银。好生心痛。
对于战利品,不管好的坏的,吕浮生就像是获得一堆新玩具的孩子,总是有想要一一鉴别,评价的新鲜感。
今天的收获还不错,在只有御灵境的李老大身上,竟然翻找出来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不用多想,见识宽广的吕浮生也能看得出来,精美的小盒子定然是一件储物灵宝。
一个响指,精美盒子上的印记就被完全抹煞,手指接触下,精美盒子上救重新刻画上吕浮生专属的符文禁锢。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虽说是一位修炼者储藏了半生的宝贝,可李老大着实是不太富裕,要不然也不会投靠太子,只是要成为一名上不得台面的打手。
盒子中除了基本常见的灵法之外,灵宝也是少的可以,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看起来最好的还是李老大方才使用的朴刀。再翻下去,金银财宝也是少的可怜。这些大多还都是年轻时的李老大,在地下拳坛打拼时赚来的。
除却这些修炼界的物品之外,吕浮生还翻到了一块俗世的令牌,上面刻画的图案相当熟悉,连上面的“东宫密令”,这四字看起来都是格外的熟络。这块令牌与昨日暗坊中刺杀之人掉落下的令牌一样,也与今夜西市的死士身上的令牌相同。
吕浮生盯着这块令牌有些出神。眯着眼睛推测:李老大的身上处处都是疑点,今夜太子派人来找麻烦,源自在王宫内辩难时之后,放下的狠话。大概也正是持有这块令牌,才能够让李老大在宵禁令下,自由的出入街边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