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这事情怎么又扯到大姑娘身上!”楚二老爷顿足站了起来。进喜儿躬身道:“不仅奴才看到,同去的人都看到了。二老爷不信自己去看,雪地上那脚印儿,奴才让人看着呢,准保丢不了。”
楚怀贤忍笑,对着楚二老爷劝道:“二叔请坐,先审过这个男人再说。”对着地上跪着只是哭的佳儿,楚怀贤喊过一个婆子来:“二叔让我自己经管房中的事,把她捆了跪到廊下去,一会儿随我回去,我再好好问她。”
婆子把哭哭啼啼的佳儿带出去,楚怀贤再对身后的林小初微笑道:“你也回去吧,先别睡,我回去还有话要问呢。”林小初到此时知道公子完全向着自己,虽然原因不明。林小初行个礼走出去。在廊下与跪着哭的佳儿对视一眼,佳儿是可怜兮兮,被五花大绑着。刚才自己身受的,现在加于别人。林小初抚着脸上的掌痕,还是火热。她没有再说什么,沿着路回房去。
回到院子里,守门的尚妈妈还在等她们,远远看到回来一个,先念一声佛:“总算回来一个,我一直在担心。今天查上夜的人也来得晚,这会儿也没有来。”小初是告诉她白天丢了一个要紧的东西在外面,这才出得来。因告诉尚妈妈:“我找到了,路上看到公子回来,您要晚睡会儿了,公子说就回来。”
尚妈妈很是感激:“多谢你告诉我,不然我睡死了耽误开门,要被公子怪才是。”说过还是往外面看:“你出去后,佳儿说春红让她也去找东西,她倒还不回来。”手挡着半边脸装拂头发的小初心一跳,春红让佳儿去的?这倒有可能,不然的话,佳儿与自己没有过节,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房去把小意弄起来,再把荷花也弄起来。荷花和小意看到小初的脸都吓一跳,尚妈妈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烛光下荷花和小意都看得清楚。
“姐,你疼不疼?”小意过来看视,荷花只是追问:“谁打的你?”
小初打开镜盒,就着烛光看自己。这一巴掌手还真狠,脸上这就红肿了。她摆着手道:“不用多问,给我拧个冷毛巾来敷敷,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楚二老爷在小厅上,听过那个男人的话已经铁青了脸。大步过来夺过家人手中的鞭子,对着男人没头没脸抽去,再骂家人:“快把玉洁那个贱人带来。”
“二叔,且慢!”楚怀贤止住他,让家人带着那个男人先出去。房中只有叔侄两人时,楚怀贤慢声细语劝楚二老爷:“半夜里惊动的拿人,让人都知道湘芷的丫头不好。家人们多嘴杂,传出去不好。二叔等到明天寻上一个错儿,把玉洁打发出去算了。不过有一样,小侄觉得二叔要经心才是。玉洁与表哥相会,夜里如何进的二门,如何知道山石下能藏人,上夜的人查不到,二叔,不要怪小侄多话,这就是你治家的事情了。”
楚二老爷满面通红,反过来央求楚怀贤:“这事儿别告诉你祖母。”楚怀贤一口答应下来:“那是当然不说。二叔也勒令今天晚上知道的人,不要说才是。”
痛快地让楚二老爷丢了一次人,楚怀贤心里比三伏天吃西瓜还要痛快。他见好就收,这就抽身要走:“我回去还要审我房里的人,家里如今人多,什么样的怪事情都有。多谢二叔让我管房中事儿,二叔也请早些安歇。”
楚怀贤出去,楚二老爷喊管家进来,对着他一顿痛骂:“让人告诉我,说大公子新买的丫头不稳当,我才急着过来。这事情,怎么弄到我自己头上了呢?”然后跺脚痛骂玉洁,再命管家:“明儿找她一个错,把她发卖了。”
管家也不明白,这是女儿春红传的信儿,说新买的丫头夜里私会人,不想搜寻起来,不仅是二老爷的不是,大家都有了不是。管家对着楚二老爷怒气冲天离开的身影,突然想起来,今天这事,自己象是得罪了公子!
自小初出去,佳儿出去。春红在房中就一直往外看,算算钟点儿佳儿没回来,小初也没有回来。春红心里是喜欢的。玉洁今天同人在园子里私会,春红不仅是知道,而且和园门上相熟的妈妈说过,给玉洁行这个方便。
作为管家之女,又是家生子儿,春红也能说得动话。她在房中很喜欢,小初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送到二老爷那里一顿板子,不死也伤得不轻。春红在房中静心等着佳儿回来。
等来等去小初回来了,把春红惊吓到。她悄悄出门在小初门外听了一下,里面是低语声听不清楚。春红心里慌乱回来刚坐定,丫头们说一句:“公子回来了。”
春红又吓了一跳,公子不是说晚上不回来。正是知道楚怀贤不回来,玉洁又在今天晚上私会人,小初受了委屈也找不到公子救她,春红才设的这个局。一山不能容二虎,春红仔细观察过楚怀贤对林小初,虽然话不多,但是和林小初在一起,公子是和颜悦色的。其实楚怀贤一般时候,对人都是和气的。
出来接楚怀贤,春红更是白了脸。公子身后跟着几个管事妈妈,佳儿五花大绑被她们推着走,一路走一路嘤嘤地哭。看到春红时,佳儿扑通跪下来哭道:“姐姐救我。”管事妈妈都是厉害的,揪住背上绑的绳子,提着佳儿往房中去,再骂道:“不许说话!”
楚大公子今天晚上要清理自己房中的人。
当值不当值的人,只要今晚在这院子里的,都聚集在房中。楚怀贤居中坐了,管事妈妈们雁翅在两旁,佳儿跪在当中地上,不明就里的人窃窃私语着:“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才睡下来,让我起来说公子训话。”
两道冷眸扫视房中时,低语声这就消失,房中是鸦雀无声。楚怀贤把眼眸收回来,冷冷地道:“素来看我房里的人都好,不想灯下黑,在我眼皮子下面出这样事情!半夜嬉游,还扯上私会外人,私引外人进二门。”冷峻的眼光看向佳儿,看得她打一个寒噤,楚怀贤的声音冻得死人:“当着人你说说,你跑出去干什么了?”
佳儿看向春红,春红面色肃然象是不认识她,再看夏绿她们,嘴角边都在嫌弃,佳儿哭哭啼啼,死咬着原话:“我去找小初,看到小初…..”
“住口!你不必牵扯她,她的事情已经清楚了。”楚怀贤喝断佳儿的话,冷冷再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要实话实说!是谁让你出去的?”佳儿又颤抖一下,楚怀贤寒如冰山的声音传来:“我都知道,只是看你说不说!”
泪流满面的佳儿在房中各人面上再看过来,突然心一横:“是春红姐姐让我出去盯着小初!”春红先是大愣,然后进前跪到在楚怀贤脚下,仍是不慌不忙:“公子明鉴,这半夜三更的,我怎么会让她出去做这样事情。”
“是你,就是你,你说小初和人私会,让我出去盯着。”佳儿大哭起来,房中除了她都是寂静无声。小初面庞犹火辣辣疼痛,她心中雪亮。这条计从胭脂开始,真正原因却是为着公子的亲近。
看居中坐着的楚怀贤,烛光下星眸犹寒,更显面庞英俊。在房中除去外衣,里面是合身的一件箭袖衣服,可见猿臂宽胸。不能怪房中丫头们为他颠倒。可是为颠倒而害人?林小初愤怒地看向还在辩解的春红。
“我服侍公子多年,从无过错之处。我虽是奴才,自小在公子房中,随公子学得许多道理。小初新来,她与人私会不私会,我怎么会知道……”相较与佳儿号啕嘶声,春红是不慌不忙。
楚怀贤眼前恍惚浮现出春红自小来的时候,那时候才七、八岁,也是个小丫头就到了自己房中。七、八年的相伴,不能说主仆没有感情。楚怀贤神伤地对她看着,自己在房中说的话,二叔会知道;自己看什么书,二叔也知道。我这房中不仅她一个人是二叔的耳报神,可是春红成为耳报神,楚怀贤最难过。不打丫头主意,也有主仆情分在,如今是点滴也没有。
春红越说越动情:“我日夜服侍公子犹恐不足,一衣一食不敢得夸赞,只是尽自己的心。公子对我也是情分不同,我如何能做出来这样事情。”楚怀贤回想以前的缓和眼光又慢慢冷峻起来。
良久,楚怀贤叹一口气:“咱们家的规矩,服侍老夫人的人,就是我也尊重;服侍父亲母亲的人,就是我也客气;你们服侍我一场,不管呆的日子长不长久,我都想着你们好。”服侍的人一起跪下来。
“我听到今天这事情就生气,二老爷也知道了,你们不好我没有脸面。我一时生气把你们都喊来听听。春红是我的丫头,佳儿也是我的丫头,虽然有大小之分,你们这样闹,实在伤我的心。”楚怀贤微微叹一口气:“把佳儿这就带走,明天回过二老爷,打她二十板子撵出去吧。”
佳儿撕心裂肺地又哭起来,林小初偷偷抬眼去看楚怀贤。这位公子说这样话时,从来语气温和,这人是个笑面虎。
“还有春红,这事情与不与你相干我不想再追问。你今年十五岁,是订亲的年纪。二老爷过年的时候说今年要配小子的丫头有不少,明儿让人去回二老爷,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配一个好奴才你也到出去的时候了。”
春红惊坐在地上,不管谁配小子,她都没想过是自己。惊得身软腿酸手足无力的春红颤抖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哭出来。楚怀贤这时候,又冷冷说一句:“以后我房中上夜,不必再有你。今天晚上,就换小初来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