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隐忍着怒气,一一告诉杜夫人:“地是家里的,现在看来,是她怂着公子在老夫人面前进的言,把管那块地的亲戚抓了个错儿弄走。现在到了她的手里,要是以前,只是佃给人收租子就完事。现在她要弄什么营生,以后要钱要物要人,都尽可以伸手,”说到这里,杜夫人面色也白了,接上话道:“这就慢慢可以管到你家的帐目上来。”
二夫人冷笑一声:“可不就是这句话!要说她以后全管了,凭她身份也做不到!不过你细想想,公子要订亲事,她就弄上这个。这是存心在公子成亲以前,先抓到手一笔钱,我想这件事情上,怀贤给她的,没有两千两,也有一千两才能弄成。”杜夫人也冷笑了:“这主意真不错!”
“下面还有呢,等到迎珠订下亲事再进门,至少也要到明年。有这一年的时间,愁她不把羽毛扎得齐齐的,在家里为上几个知心的使唤人。哼,我们房里这一位,不当家还能没事儿出点儿故事,小初她当着一部分的家,把着一部分的钱。你看她会恭敬迎珠吗?”二夫人真正烦的,就是怕小初借着这事情要钱要人要东西。此时说出来一片为杜迎珠考虑的心思,其实是想借刀杀个人。
杜夫人气得都颤抖了:“这样恶毒主意,亏她怎生想来!”二夫人假惺惺地道:“依我说,你不必管她。她天天外面跑,不是个安分人,人生得也还行,保不齐哪天遇到浪荡轻薄的人,自己就暴露了也或许。”二夫人把这主意说出来,用眼角关注着杜夫人的心思。这事情我不能做,倒是杜夫人能做。二夫人的意思是,找上几个人在外面给小初一顿羞辱,把她灰头土脸打回来才好。
杜夫人听过,人冷静下来。这主意她决定先揣着,依杜夫人来看,她觉得眼前没有到这一步,她更想着让二夫人出手。杜夫人想到这里,对二夫人道:“你是个当家的人,怎么不敢说话?她敢要钱要东西,你就去回老夫人,让老夫人打回来她不是更好。”
二夫人只得再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好对你说,横竖咱们要成亲戚,我也不瞒你了。怀贤年纪大了,外面手撒漫乱花钱。家里明明有好马,外面还要买好马;书房里摆着几把好剑,个个都说是干将莫邪,外面遇到人对他说好剑,他成千的花银子买回来。二老爷为他好,约束一下他少花,他就赌气再也不同家里要。我怕他委屈,让人看看他,说东西照样买,银子水一样的花出去,这钱哪里来?还不哄老夫人的。”
杜夫人明白过来,这就“哦”上一声。二夫人再接着把话说完:“小初外面花的银子,家里不给,她自然能哄怀贤,怀贤自然能哄老夫人;老夫人最疼孙子,这钱原应该是迎珠的才对。你想那小初丫头,她好生生地弄这个营生,为的就是要钱。就是明着请老夫人训过她,背地里还是怀贤去要到手。”杜夫人又一次气得身子颤抖,这真是一个恶毒的人!
房中寂静一下,杜夫人出着神儿,二夫人不时看她神色。家里当然也要说,外面嘛,有个人来点儿什么就更好。二夫人不是多聪明绝顶的人,没有半天就有这样的主意,是过去女眷们从小生长在宅斗家庭中,时时耳闻目渲而来。见杜夫人面色一会儿变一下,二夫人自以为得计。正有得色时,想到自己的女儿湘芷,一味是个好心人。二夫人又要叹气,这女儿,可真是让人担心。
杜夫人来找二夫人问小初,问出一肚子气来。告辞回家在自己房里想到晚上,杜大人进房来。夫妻说过几句话,杜夫人带笑把楚怀贤带着个丫头城外玩几天的事情对丈夫说:“这也做得太过了,现在正在订亲事。怀贤这样做,象是不把以后岳家放在眼里。”
杜大人听过和杜夫人想法不一样,杜大人也是个男人,男人可以理解别的男人多喜欢几个。他只皱眉道:“听说他们家开一个什么花圃,是何人所为,又请来什么样的能干匠人,你倒是应该问问这个。”杜夫人把二夫人的话都学出来,眼睛看着丈夫,等着他拿个主意。杜大人只淡淡道:“这未必是丫头的主意,我觉得这是怀贤的主意。你闲了去见二夫人,告诉她这事情要拦下来才好。”
“怎么不是丫头的主意,倒成了怀贤的主意?”杜夫人不解地问道,杜大人不愿意告诉妻子这里的事情,只是再一次道:“依我来看,就是怀贤也是稀里糊涂被人挑唆才对。或是外面遇到能干吹牛的匠人,对着怀贤露一两手能耐,他这就起了心思。二老爷约束着他用钱,他外面寻个营生也合理。只是他相与错了人,这就不好了。”
杜夫人今天尽遇到话里有话的人,她听过笑着道:“老爷明说吧,怀贤外面遇到什么样人不好?以后要成翁婿。与其等他惹出事来再说,不如现在早说。”杜大人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那龚家的事情,难道怀贤他不知道查一查再用?龚家重新出来,张丞相十分地不安。数年前旧事一旦重翻,宫中也要惊动。
杜大人本着慎重,还是不愿意对妻子说。只是对她道:“现在还不是翁婿,这话不说的好。就不是翁婿只冲着世交,他不对了也要去通个信儿。这样吧,我自寻他说一说,你呢,和二夫人说一说。小事儿一件,只别惊动老夫人就行。”
杜夫人答应着,再试探地道:“你和怀贤说话,你是长辈。对他说说丫头的事儿,让他收敛些可好?”杜大人不以为然:“一个丫头能做什么?她但有主意,都是怀贤的才对。我心里有数,你不必事事把丫头扯出来。弄得怀贤名头儿不好,你我又能好到哪里去?男人三妻四妾也寻常,你一味只说丫头,弄得亲事还没有成,怀贤先和咱们家紧张。以后迎珠嫁过去,小夫妻不好,你我能放心?”
这话说得杜夫人哑口无言,不管古代现代,天底下男人和女人的心思,是不会一样的。
林小初弄花圃,为的是自立,为是早点儿给自己和小意赎身成自由人。无端引起这些人猜忌,这是她想不到的。但是想不到,也有人送上门来说。
午后小初从外面回来,到书房中问问公子在房中,就往房中来找。房中也不见,秋白说去了老夫人处,和小初走了个两岔里。小初只得出来往老夫人房中来看,走到亭子外,有人喊她:“小初,”
小初回过身,见是二老爷的姨娘张氏。张氏笑容满面,站在一排花前招手:“这里凉快,过来说话。”小初走过去几步,陪笑道:“姨娘有什么事儿,我还有事儿呢。”张氏撇一下嘴儿,再笑道:“喊你来,当然是有事儿。”小初再走近一步,张氏抿着嘴儿笑:“有人算计你,你要听还是不要听?”
小初飞快在心里盘算过,再陪笑道:“我并不得罪人,算计我做什么?”睁着眼睛说假话的小初已经在心里猜测,听说春红嫁后过得不好,要有人看我不舒服,也只能是大管家一家。不想张氏眯眯笑:“你得罪了一圈的人,怎么会没人算计你。有些人呀,就是无意中喜欢装被得罪,好给自己找个理由儿害别人。”
“姨娘请说,”小初的好奇心被打动了。张氏微笑:“站过来些,咱们到亭子后面说话。”小初和张氏走过去,张氏的一个小丫头在亭子前面望风。张氏一五一十告诉小初:“是我听到的,二夫人说你外面弄了个什么,一定是想着公子要订亲,你及早先弄钱在手上,又说公子要订亲,你怕以后受约束,想着和新夫人分庭抗礼,先在家里扎稳身份….....”
小初听得惊心,面上是不动声色。张姨娘能听到这些话,只能是她在二夫人身边有人。要说她自己听到的,这是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张姨娘能挑唆二老爷把大姑娘骂了,二夫人不会相信她到任她乱听话。小初只是疑惑,先就问出来:“姨娘和我说这些?我不明白。”张姨娘微笑:“自你进府来,我就看你不错。你别和我装憨儿,你我是一样的人,我巴不得你出彩呢,你好了,也就是我好。我听到人说你不好,我当然要告诉你。就如同你以后,难道不照顾我?”
小初啼笑皆非,哪里跑来这样一个阴谋家。听她话意,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小初心想:是了,花圃我也到手了,又同公子城外住了几天。这家里的人怕不都想着我削尖脑袋钻着当姨娘呢。还有二夫人也奇怪,这花圃除了地是公子的,银钱可是一分未出。小初冷笑,问家里要钱要人要东西,我倒有这些气生!真是平白坐着,天上也掉炸雷。这雷来头儿清楚,只奔着我林小初而来,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