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梦海老人摇头长叹,如果兰庭奇梦境已经无法找到最关键的人,那么炼心这一关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也没有丝毫难度可言。
自己尚且推测不出来,这大惠之内又有谁能做到呢?只有那些不死不灭的天地行者吧,那些人却又要到哪里寻找?一千多年来,无边的孤独里,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出来打一场,即便死了,也可以瞑目。
“你的炼心这一关算你过了,多待下去也是无用,想要解开谜底,还得你自己去探寻。这一路,可不好走。”梦海老人舞袖成圆,无奈地说道。
随着梦海老人手起手落,眼前的一切幻如泡影,一点点破碎。海逐渐淡成云烟,由远及近,及至眼前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那些师兄依旧保持先前的样子,没有恐慌,也没有喜怒,一点一点开始消散,连同梦海老人也一起消失在了朦胧之中。
兰庭奇傻傻地站在原地,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该喜该怒?该笑该哭?他不知道,只是觉得迷茫,在云雾朦胧里。
他知道很快就会结束,然而他又不想离开,不离开却又不可能找到任何答案。如此矛盾,如此挣扎却也无用,迷雾开始一点点淡开,台下人群的吵闹声慢慢传进耳内,逐渐清晰,到最后,他视线也再不受迷雾遮挡,终于还是回到了现实。
一个荒唐的梦,一个连梦里都不能得偿的心愿,他不知该说该想什么,颓然坐在原地。
“师伯你看那个,叫什么来着?怎么突然醒了?醒了又继续装睡?”吴辞来到那大汗身后,一脸地不解。
大汗心里也很诧异,却装作生气地把吴辞又赶到远处站着。师父他老人家应该知道缘由,既然师父没说什么,那就由着他去吧,即便这已经坏了规律。
比时台上开始有人起了不适的反应,看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表情难看,龇牙咧嘴者不少,面色血红者更多,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少年人,嘴角待有血丝。
这梦境炼心,是通过箱子里的东西引出人心底最畏惧,或是最不想回忆的事情,然后在香薰的作用下,在梦里重现。人生各有不堪回首之事,或孤苦无依,或少时多难……即便是少时无难事,也会引出他们心底埋得最深的欲望,然后在梦里幻化出来。
想要独自面对这些梦魇,对于十六岁上下的人来说,不太现实,所以梦海老人才会分神入梦,在自己参悟梦境之道的时候同时帮他们一把,对于他们以后来说,是一大机缘。
……
“嘿,奇兄别装睡了,你快看蛮猴儿,他怎么了?又是笑又是哭的……”
兰庭奇闭目什么事都不愿想,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李明成对自己说话。只听蛮猴儿出了问题,顾不得问他怎么知道自己醒了,连忙睁开眼睛往蛮猴儿那里望去。
此时的蛮猴儿确实让兰庭奇心里一惊,只见他手指上短短的指甲已经嵌入肉里,面色铁青,嘴唇血迹斑斑,嘴里不时发出咯咯怪声,如同夜枭,让人胆寒。
“别…别碰他!”兰庭奇历声止住正准备去喊醒蛮猴儿的李明成,这时候把他喊醒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明成扭过头,不知所措问道,“这,这要如何是好。你看,你看他这样子,再挨下去…”李明成担忧地说道,即便他也知道此时叫醒他很可能出现意外,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只能等,没有其他任何办法,我们帮不了他的,我们不是梦海老人,入不了他的梦,能怎么办?”兰庭奇心里担忧,却也毫无办法,“这事应该和他妹妹有关吧,回头和我一道去看她妹子的时候,记得请几个好郎中!”
“这是自然,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明成实已把乞丐和兰庭奇当做了朋友,也初次体会到了为朋友担忧地处境,这可是自己第一个朋友,怎么能看着他受罪呢?
兰庭奇看了看乞丐蛮猴儿,又看了看李明成,坚定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有他的妹妹离不开他,为了他的妹妹,他也肯定能挺过来的。还有梦海老人也不会让他发生意外的。”
李明成想到刚刚在自己梦里出现的那个慈祥老者,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刚刚太过担心,竟连梦海老人也给忘了。他又想到今日一过,三人不知何时能重聚,不由又万分不舍,想了想才认真说道,“我说,我们是不是该等蛮猴儿醒了之后结拜成异性兄弟?我就看你和他还算顺眼。”
“此香为凭,梦海为证!”兰庭奇听见李明成如此说,也是豪气冲天地。他拔起还未燃尽的半柱香,“等蛮猴儿醒了,便结拜。”
结拜兄弟是大事,有难互帮,有苦同当,不是儿戏,也没人拿这事儿当做儿戏,虽是年少时,情义未必深,日月可明鉴,言出终不悔。
对于等待的人和煎熬的人,时间同样度日如年,两人看着乞丐蛮猴儿,同在心中默默祈祷。
香终于燃尽,乞丐蛮猴儿眼皮动了好几下,又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此时台上众人都已醒来,他是最晚的一个。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他发现了两道不一样的目光,关心之意毫不遮掩,正直直地看着自己,蛮猴儿打了个哆嗦,深夜天冷风寒,他身子又单薄,不免觉得有些冷,心里却起了从未有过的暖意,他缓缓开口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明成笑呵呵地不答,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扔给了蛮猴儿,嘚瑟道,“以后你是我小弟了,哈哈,做大哥的怎么能让你这般寒酸。”
“嗯?”
“蛮猴儿,我和李兄商量好了,等你一醒,我们三人便结成异性兄弟。不知…”兰庭奇解释道。
异性兄弟?蛮猴儿眼里有光彩闪动,似乎又有什么担忧,不过看到兰庭奇和李明成真挚的目光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能识得二位哥哥便是缘分,我这出生,如果你们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