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太上担心盗窃逃窜,心中明明知道已来不及,却也想去看看,万一就没跑呢?火急火燎地回了血灵城,往左城门处赶,可才到半路,城卫军统领方如海就迎面而来,让他眉头皱起,对这“擅离职守”的统领,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拜见大将军!”方如海知道血无极的脾气,没有拐弯抹角,上来给大将军抱拳行礼后,便几句话简洁明了地将左城门上发生的变故跟他一一道来。
听到民众被蛊惑暴乱,血无极脸色难看,听到城门和城墙被推翻,二十万人奔逃出城,血无极的脸色更难看,而听到青衫男子带着五十人将谋乱者抓捕,追回了血灵圣矿,血无极的眼中却闪过狐疑之色,但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方如海说,夜阳昏迷不醒,血无极的眉毛挑起,思虑片刻,吩咐方如海督促城卫军修补废墟,顺便在广场上将那些俘虏斩首示众,悬尸百日,来平息民众的不满情绪。
听到夜阳貌似重伤的消息,这些事血无极也懒得亲自去料理,顾不得去查看什么现状,又直接转头往军营方向遁去,军营的秩序井然如常,只是中央的城主府却守卫森严,一百多血狼卫的精锐士兵在四周巡逻。
见到大将军到来,众人纷纷行礼,让出了一条道路,血无极稍稍摆手示意,脚步也不作停留,进入了城主府大门,又朝夜阳居住的别院走去。
别院所在,夜阳门前的院子里,此时正有六个人,一个青衫男子坐在石桌旁的木椅上悠然自得地品茶,桌子上则放置着一个寒玉盒子,其余五个人站在周围。
两个男子衣服上沾着血迹,是送夜阳回来的两个长老层次强者,一个锦衣男子与一个华服女子,是跟随青衫男子而来的,还有一个红衣老者,是城主府的管家庞伯。
“城主回来了!”见到血无极到来,庞伯上前行了礼,血无极点点头,随即视线转动,两个男子他也大约见过一两次,唯有另外三人觉得陌生。
目光在桌子上的玉盒停顿了下,血无极又看向那长老修为的一男一女,和那个站起身来的青衫男子,修为似乎不在他之下,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三位是?”
“行令司麾下,裘统。”男子抱拳回道。
“夜皇子麾下,聂絮。”女子款款施礼。
“鄙人书自在,算是夜少阳的朋友。”青衫男子也笑着点头道。
“你们遭遇了攻击?”这话是向另外两个男子问的,可话出口,血无极才觉得自己问个句废话,两人身上虽带着血迹,但气息平稳,哪里像是受到攻击的样子,于是又改口问了句:“怎么回事?夜小子呢?”
“我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本来按照皇子殿下的吩咐,带着他去城门处,可才到半路,皇子却大口吐血,神智有些失常,又是哭又是笑,接着便昏迷不醒。”其中一个叫赵铭哲的回道。
另一个叫王纪的长老层次人物也附和:“我俩只好带着殿下回到此处,此时殿下正在屋中修养,情况要稳定了许多,但还是处在昏迷之中。”
血无极听着他俩的话,推开了房门,夜阳此时正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眼角、嘴角、耳朵、鼻子都有血丝溢出,眉宇之间血气缠绕,身体微微颤抖,四肢紧绷僵直,双拳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气息也上下起伏,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夜殿下回来的时候情况比这还糟糕许多,浑身都是鲜血,气息也萎靡至极,老奴擅自取了宝库里一株圣药,与两位长老炼化了渡入殿下体内,又施了几遍针灸舒筋活络,情况这才好了许多,只是这七窍中的血丝,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当时城里空无一人,也找不到大夫治疗,管家庞伯通晓一些医术,早些年也做过血狼卫的随军医师,给夜阳治疗了一番,身体的伤势才趋于稳定,见血无极皱起了眉头,庞伯在耳边小声跟他道来。
血无极亲自动用魂魄力量,给夜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身体,眉毛更是拧成了一团,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奇了怪了,这夜小子全身上下不见一道伤口,四肢百骸上也没有伤势,就是这五脏六腑受到了激烈的动荡,心脉受损严重,意识海也一片混乱,这不像是受伤,反倒是像中了心魔,可这心魔又是从何而来?”
“咦?这些是什么?也是你弄的?”血无极正苦思冥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夜阳身下光滑的檀木床板,木板四个角上镶嵌了四块白色的晶石,一条条纹路沿着晶石伸展,围着夜阳化作了几个圈,圈与圈直接被复杂的纹路链接,看起来玄妙无比。
“不是,老奴没有这个本事,这是外边那位穿青衫的先生雕刻的,说是有清心安魂的作用,能帮夜殿下更好地渡过此劫。”庞伯摇摇头,回答道。
血无极轻咦,从房中退了出来,目光转向青衫男子,抱拳行了个平辈礼,问道:“这位先生是?”
青衫男子回礼,笑着开口:“先生不敢当,鄙人书自在,大将军若不嫌弃,可以称在下一声书贤弟。”
“也好,那书贤弟,你既然与夜小子相识,布下了这清心安魂的奇阵,那必然已知晓他此时的状况,还请见教一番,愚兄实在是看不出。”血无极大将军也没有客气,很顺口地用上了“愚兄”。
“无极大哥又何必故意问我,你不是也猜出了吗?夜少阳这的的确确是中了孽障,也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心魔’。”书自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然道。
血无极也坐下,打开寒玉盒子,扫了眼里边的血灵圣矿,径直将其收起,点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心魔从何而起,总该有个来处吧?孽障通常是我等突破境界时才生,但他修为低下,又身在血灵城,是从哪里染起的心魔,这之前也就见了那只小鳄鱼,以他的资历,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心魔心魔,由心而起,不一定是外界的刺激,也有可能是心境的破绽,当然也需要一点外界的关系,他想走谋圣的路,工于心计步步计较,很久没有经历过挫折,而这次在血灵城却让他阴沟里翻船,被那叫隐烨的暗算了一顿,结果可想而知。”书先生唉声叹气,很是惋惜。
“这么说很严重?不就是被算计了吗?也不至于就生了孽障吧?”血无极不解。
“无极兄是武夫,不是谋圣,自然体会不到这种心结,这样来说吧,有一个剑客百战百胜,一天与人比剑,他剑术精妙绝伦,处处压着对方,可是眼看着胜利,对方却突然一个普普通通的直刺,破掉了他引以为傲的剑招,让他一败涂地。”
“于是那剑客受到打击,剑心受创,日后与人比剑时畏手畏脚,总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出手,到处都是破绽,从此一蹶不振。”血无极顺着他的话推下去,眼中越来越凝重,最后深吸一口气,道:“果真是可怕!”
书自在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笑容,继续道:“不同的是,剑客还需要与人对战,而谋圣却可以直接省略,在脑海中直接就可以推下去,越走越远,直到把自己推进一个死胡同,成为那个一败涂地的剑客。”
“你的意思是这小子现在就在这个死胡同里边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夜少阳喜欢兵行险招,留下的破绽也多,一个个地推过去,至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书先生快速掐着指头,盘算道:“两天零七个时辰!”
“要是真进了死胡同会怎么样?”
“要么破后而立,涅槃重生,要么意识海崩毁,变成傻子白痴。”
血无极冷汗直流,立即起身:“不行,我得弄醒他,要是在我这里变成白痴,夜狼皇还不找我拼命?”
“算了吧!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开始往死胡同里推,你能弄醒他一次,还能一直守着他不睡觉不成?”书自在摇摇头。
“书贤弟如此博学多才,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你既然与这小子有交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白痴,见死不救吧?”
“我的办法已经用了,诺,那清心安魂的天宁阵不就是,至于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孽障这种东西,旁人的帮助有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书自在说着口渴,又倒了杯茶喝下,啧啧称赞:“好茶!”
“嘶……”血无极脸色发黑,在门前走来走去,犹豫着要不要把夜阳弄醒,书自在却悠哉悠哉,又喝了杯茶,嬉笑道:“鄙人也不想夜少阳变成白痴,毕竟他还欠着我几百万枚妖晶,可事已至此,在焦急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不由得脸色发黑,血无极强忍住动手打人的冲动,又坐了下来,对视了半天,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下,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