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一边质问着我一边步步紧逼,说实话我跟我爷都不太淡定了,毕竟这是在我们预料之外的事情。
原以为她根本进不了法阵,所以只要我们进了法阵,就算安全了。
结果她根本就是轻轻松松走进法阵,没有任何压力。
难道她根本不是什么鬼物,或者不是什么行尸?她是人?
这怎么可能?
这时的徐北一步步走向我,仿佛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媳妇儿抓到了老公出轨的证据一般。
明明我不欠她,可是我却还是有些心虚。
一直到她走到我面前了,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贴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我能看到她的眼白里的血管,里面流淌的血,却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
人的血不可能是绿色的,所以我确定这徐北不是人类,倒有点像我曾经玩过的电脑游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似乎它们的血才是绿色的。
但是徐北却为什么不受法阵影响呢?
我心中有猜测,估计我在不知不觉当中,也欠下了她什么,欠了尸债,才会把她放进来的吧。
徐北贴着脸盯了我一会儿,后退一步,看向我爷说道:“苗爷爷,你不是说要跟我解释的吗?现在你给我一个解释啊。”
我爷往椅子上一坐,对我说道:“去给孙媳妇倒杯茶来。”
我应了一声,心想我爷总算恢复了镇定,看来应该还有办法,心下稍安,正想去厨房,这时候徐北却说道:“哪有让男人给女人倒茶的道理,初一郎你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
我哪里敢让她给我们倒茶啊,这万一她要在茶里下毒怎么办?
我连忙说道:“不用了,你是客人……”
话还没说完,我爷干咳两声打断我:“你就让她去吧,孙媳妇贤惠,是我们家的福气。”
徐北被我爷一夸,赧然一笑,还真就去厨房了。
她往厨房走,我爷向我招收,示意我附耳过去。
“你去厨房拖住她,我要拼老命请神打了。”
神打,就是请神来帮着打架,这跟传统的请茅相似又有区别。请茅分成上茅中茅下茅,上茅请来的是神仙神通,中茅可以请祖师,下茅只能请鬼怪,但请茅上身,上茅中茅人都是清醒的,下茅则是不由自己控制。神打也是如此,请神打上身,可以请各路神仙,但是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完全交与神仙。
我爷这神打,是跟别人换来的,我们苗家祖传的请茅,我爷并不会。
所以我十分担忧:“爷,神打不是咱苗家的法术,是你跟别人换法换来的,可能行?”
“你现在还有什么招吗?”我爷说道,“那东西竟然可以进咱法阵不受其害,道行远不是你我所能敌的,只有拼命一试了。”
我在一边讷讷半天,我爷催道:“神打请神不能被打断,你快点去。”
我咬了咬牙,急忙奔向厨房。脑子飞转,想着用什么办法拖住徐北,不管如何,不能让她打断我爷。
徐北却已经端着茶往堂屋走了,我伸手挡住她说道:“等等,你这么快就把茶冲好了?”
徐北一笑,把手里的茶杯递到我面前:“初一郎,你来尝尝,我亲手为你冲的茶。”
我一看这杯茶,没有茶叶,而是一杯绿色的水,绿汪汪的十分可疑,但是却有一股香味飘出来,一闻到这香味,我竟然咽了一下口水。
念了三遍清心咒之后,我忍着想一饮而尽的冲动把茶杯往回一推说道:“水都是凉的,这算什么茶,重新泡一杯去。”
徐北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淡然说道:“初一郎你不知道,这茶可不是凡品,喝下去保管让你飘飘欲仙。”
飘飘欲仙?我看这茶喝下去,绝对肠穿肚烂才对。
说完她再次把杯子递到我面前,娇声说道:“初一郎,你尝一口嘛,我保证你尝过不后悔。”
她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我竟然莫名心跳起来,而且这茶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我感觉我的意志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涣散,应该很快就会控制不住了。
徐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飘缈,我的精神也越来越恍惚,手就不由自主接过杯子。
“喝吧,喝啊。”徐北诱惑道,“喝完了咱们就可以生在一起死在一处了,永生极乐就在眼前。”
永生?极乐?
我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
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就在这时候,突然我的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人拿电钻在我的前额开了一个洞,这电钻不停钻动,搅碎骨头,搅得脑浆也一并流出来的那种痛。
我痛得啊了一声,伸手去捂自己的额头,手一触到额头,却感觉额头上有一颗球体在动。
眼瘿,这时候它竟然已经跑到了额头上去了。
这是要开天眼啊。
天眼一开,便可以看清一切,这是好事。
可是现在这种痛苦却是难以承受,而且越来越痛。
徐北面露关心之色:“初一郎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我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手中的茶杯坠落,被徐北抄在手上。
我捂着额头,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徐北急忙蹲下来,执著地把那杯茶递到我面前:“初一郎,只我喝了我这杯桑田茶,你就不会痛苦了。”
不会痛苦?
我现在痛得只想一死了之,哪怕徐北给我的是杯毒药,我也会一饮而尽。长痛不如短痛,这时候就算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承受这开天眼的痛苦。
天眼,是天的眼。八卦之中,眼是离卦,是火,是太阳,太阳挂在天上,也是天的眼。
这眼瘿在额头上开荒拓地,随了疼痛,我只感觉全身仿佛被暴晒在烈日之下一般,仿佛要成了人干。
所以哪怕饮鸩止渴,我也会毫不犹豫。
而且现在我也无力拒绝,我虚弱地伸出手,向徐北要水。
徐北扶着我的头,想喂我喝茶,可是我却已经痛得牙关紧咬,茶水根本倒不进来。
徐北皱了皱眉,扶着我脖子的手突然用力一捏,我就感觉身体失去了控制,然后我就感觉她香软的嘴唇凑了过来,一股带着清香的茶水一下子灌进了我的嘴里,芳香从嘴里一直到胃里,清凉无比。
这茶水仿佛甘霖一般,把我身上的炙热感消除了许多,同时也让额头上的痛消减了很多。
我缓过来一口气,感觉自己从地府走过一遭一般。
“怎么样?”徐北关切地问道。
我勉强坐了起来,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看到一切都是叠影的,三重叠影。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个万花筒一般。估计是因为痛疼让我的视线都受到了影响了。
不过心里却已经清醒了许多,也想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想不到徐北竟然救了我的命。
我沙哑着嗓子对徐北说道:“谢谢了。”
徐北娇嗔道:“初一郎你再跟我见外,我可是要生气了,我是你的妻啊。”
这句话又把我刚刚生起的一丝好感给打消了,我挣扎着站起来,对徐北说道:“茶也喝过了,你把杯子放回去,咱回堂屋吧。”
徐北说了一声好,拿着杯子走向碗架。望着她的背影我努力让眼睛聚光,消除三重叠影,突然我的眼前突然一亮,世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万事万物,仿佛都在眼前,只要我想看,就能看清这事物的本质。
这种美妙的感觉虽然并没有持续多久,明亮的世界就黯淡下来,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我的天眼,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