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玉龙也变成了一个古稀老人。看见他在田间地头辛勤的劳作,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根本感觉不到这个看着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竟然是抗日老兵。
“爷爷,回家吃饭了!”嘉和的小女儿郭巾眉甜甜的喊着。
“哎,爷爷就回去!”玉龙满脸掬笑的回应。
郭巾眉跑过来拉着爷爷撒着娇:“爷爷,别干了反正今天也干不完,明天再干吧!”
玉龙固执的说:“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必须把当天的事情做完,千万不要拖。你陪着爷爷说说话,爷爷愿意听你说话。”
郭巾眉撅着小嘴不满地说:“爷爷,你不知道,奶奶不在了,你又不在家,七哥老欺负我,说我让你惯的没人样了。”
“我愿意!”玉龙扬起头生气的说:“那个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敢管到我头上了,我愿意惯着谁惯着谁!别跟他一般见识,等回去我归拢他。”
郭巾眉忍不住偷偷的笑了,满意的对玉龙说:“爷爷,我帮你干,早干完咱早回家。”
玉龙满脸笑意:“还是我孙女好,知道心疼爷爷。”
郭巾眉一边干活一边和爷爷说话:“爷爷,后天就是清明了,老师说了,还让你上台讲话。爷爷,我就愿意看你上台讲话的样,可威风了。”
“有啥好威风的!”玉龙淡淡的说:“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孩子,能过上今天的日子,不容易,你们一定要珍惜。”
“我知道!”郭巾眉懂事的说:“爷爷,我可愿意听你给我讲你们的故事了。我能体会你们当时的感觉,更加佩服你们的节操。爷爷,等我长大了,我要把你们的故事写下来,就像你和张骁爷爷说的,不为歌功颂德,只为让后人记住那种耻辱,以便让我们奋发图强。”
“真的?”玉龙兴奋的两眼放光:“眉眉,你要是能把我们的事情写下来,爷爷干啥都愿意,就算死了都闭上眼睛了。”
“爷爷!”郭巾眉生气了,瞪着眼睛冲爷爷喊:“你答应过我,不准死,咋老记不住,我生气了!”
玉龙顿时眉开眼笑的说:“好,爷爷听眉眉的,一直不死,变成一个老树精,一直陪着我眉眉。”
“这还差不多!”郭巾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玉龙收起农具,搂着孙女亲热的说:“走,咱这就回家。”
路上,郭巾眉央求爷爷:“爷爷,我们学校说了,让我们几个大队干部每人做一个小花圈,我怕来不及,你给我帮忙行吗?”
“当然行,我眉眉的话在我这里就是命令,一定严格执行。”他平静地回忆往事:“要是你二爷活着,有他给你帮忙,你做的花圈一定是最好看的!你二爷看着像大大咧咧的,其实一点儿也不粗糙,手可巧了!当年帮你三爷爷扎的灯笼,是全屯子最好看的。扎得蛐蛐笼子,既好看又结实。”
站在当年战士们安身的地方,玉龙忍不住神情异常肃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战斗的残酷和无奈!他声若洪钟:“孩子们,我给你们讲述这些战士的经历,已经讲了很多遍了。今天又一次向你们讲述这些事情,我依然要重复我每次都要重复的一句话,我以一个共产党人的名义向你们保证,我所讲述的都是真实的,是经得住查证的。”他激动的向学生们讲述,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他向学生们讲述,穿梭在冰天雪地之中的艰难;他向学生们讲述,皑皑的白雪上那殷红的血迹;他向学生们讲述,那生死离别的战友之情;他向学生们讲述......
学生们被他的情绪感染了,陷入到对往事的追忆和反思中。
“孩子们”玉龙诚挚的说:“历史是真实的,当年的屈辱和落后是真实的,为了你们今天的生活,你们的前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代表他们向你们请求,希望你们一定要健康成长,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保卫咱们的国家。覆巢之下无完卵,不要再让当年的历史重演,屈辱再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定要担负起你们的责任。”
郭家的坟地前,除了在外地工作的三哥,还有正在念大学的六哥,其他的人早就在坟地前聚齐了。
玉龙给学校作完报告,匆匆的赶了过来。嘉和作为家里的大哥,赶紧问了一句:“爹,咱这就开始吧?”
玉龙神色凝重的说:“开始吧!”
没有香烛,只有一些丰盛的祭品,和所有人对亡者的无比敬重。玉龙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饱含深情的说:“爹,娘,你们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牺牲的,但是你们是因为我和二虎受的连累;在儿子的心里,你们一样是英雄。”
他站了起来,走到二虎和小豹子的坟墓前,声音颤抖的说:“二虎,豹子,你们都是好样的,是咱老郭家的英雄,哥跟孩子们说了,让他们记着你们,年年给你们磕头,给你们扫墓。”
思玉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爹,你和我娘虽然埋的是衣冠冢,但是你们生前感情那么好,一定早就找到对方了。闺女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想着你们。”
小豹子的儿子和桩子跪在小豹子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小豹子的儿子真切的说:“爹,我听我大爷和我这个爹说了,说你是条汉子,只可惜儿子没有这个福份,能跟着你老人家长大。但是你放心,儿子也不是孬种,咱家的日子过得可好了。”
桩子诚恳的说:“老姑父,当年要不是你收留了我,还教了我好多道理,桩子没有今天。老姑父,咱爷俩不玩儿虚的,我给你磕两个响头。”
莹莹在二虎的墓前真诚的说:“爹,我听我娘说过,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这些年我顶着你闺女的名义生活,谁都高看我一眼,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为人正直,大伙儿才会这样对我,闺女感激你一辈子。”
张骁和雄一清荷的坟墓离的不远,玉龙同样带着人到那里磕了头。他微笑的对着坟墓说:“张骁,咱家林林是个大忙人,手底下养着好多人呢。他抽不出身回来,你就别怪他了,再说了,哪次林林回来也都过来看你了,你就别挑那邪理了。我让这些孩子们给你磕头,他们对你一样孝顺。”
莹莹带着桩子跪在雄一和清荷的坟前,深情地说:“二姨,二姨夫,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我们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亲人而觉得脸上有光,和平不方便过来,我替他孝顺你们,多给你们磕两个头。”
抗联英雄纪念碑高高的耸立在市中心广场,梦兰带着儿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他带着苗韧亲自来到纪念碑前,虔诚的站在纪念碑前,缅怀那些光荣牺牲的战士。
玉龙在思玉的陪伴下来到了纪念碑前,来缅怀那些熟悉的战友。
“是郭玉龙吗?”一个稍显苍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