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的木板床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隔离圈内,两两间隔一米,男女之间还挂了帘子,虽然帘子的颜色五彩斑斓啥色儿都有,但给足了这些患者安全感,这是他们此生见到的最美的颜色。
新的木板床还在不断搭建,苏易安笑着走进去,这一次大家都只是在自己的床上与苏易安招手,无人会围着她怕她跑了。
千屹回头看到苏易安,上前道:“景太医,这些还符合要求吗?”苏易安连连点头,灵机一动,拉着夏儿道:“夏儿,你去给千屹帮忙吧,我这儿有小昊就行了。”
夏儿脸上一片绯红,娇笑着埋怨苏易安,但最后还是与千屹走了,苏易安笑而不语,心想:这俩人,进展挺快呀。
“傻笑什么呢?景太医。”身后一个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把苏易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住着拐杖的允宸予。
苏易安突然满脸怒容:“你进疫区做什么,快出去出去,还嫌不够乱啊。”允宸予本以为苏易安会夸自己几句,没想到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当即一脸委屈道:“你怎得如此不近人情,久病成医,本王是来帮你的。”苏易安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上下打量了一番允宸予,似乎是在考察它帮忙的可能性,最后连着摇摇头:“别别别,您还是回府呆着,保障后勤吧,你留下我还得照顾你。”
养尊处优的皇家王爷,打死苏易安都不会相信他能放下身段,给这些患者服务,想着,又是一层鸡皮疙瘩,那他冒险进疫区,不会是看上自己这个“男人”了吧?
苏易安看允宸予的目光变了变:“爷,我得和您说个事儿,但您千万别伤心别气馁,好男人多的是!”允宸予被她跳跃的脑回路震惊。
他一脸懵的点点头,苏易安便看了看四周,踮了脚尖,勉强附耳道:“爷,我性取向正常。”
允宸予刚听完,一把将苏易安摁在身后的墙上:“本王也对男人没兴趣!”强忍着把苏易安砍了的冲动,允宸予拄着拐杖迅速离开。
而苏易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吓死啦吓死啦。”一段小插曲就此落幕,苏易安开始投入了紧张忙碌的诊断当中。
全场的大夫只有她一个人,宫里剩下的御医纷纷闭门谢客,而城里医馆大夫、乡野村医也都退避三舍,无人愿意冒险。
苏易安挨个切脉,查看舌苔等,将中医的望闻问切细致地过了一遍,每诊断完一个人,石昊都会在患者床头贴上一张带编号的纸条,以此来区分患者病情的轻重程度。
没有直接写上,则是因为害怕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一上午眨眼间度过,苏易安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实在是因为诊断的过程太过耗神,她还是带伤之身,委实有点儿吃不消。
疫区之中,千屹按照苏易安的意思,在不远处设了一个小棚供苏易安休息。
苏易安坐在小棚子里,按照症状以及病情轻重书写着药房,写一会儿便停下抬头看看,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允宸予。
就这样在疫情的肆虐中苏易安找到了些许岁月静好的感觉,一如往常的苏易安今日却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允宸予。
苏易安在写方子的空隙中抬头,却看到平日里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允宸予正拄着拐杖给一个老大娘递水。
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作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爷,何曾给别人端茶倒水过?这一点的突破,就足以让苏易安欣慰了。
老大娘本就年老,加上疫病折磨,颤颤巍巍的根本喝不了,允宸予看了看都在忙的夏儿、千屹乃至年纪不是很大的石昊,犹豫再三,还是回去坐上轮椅,来到了大娘面前。
学着千屹在自己伤重之时照顾自己的样子,舀了一勺水,给大娘喂入口中,但微皱的眉头却暴露的他内心的抗拒。
有些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和无数次,当允宸予第二次再做这些事的时候,心理负担就小了很多。
苏易安坐在小棚子里,配药、煎药……忙的脚不沾地,允宸予也在逐渐适应服务患者的行为,两人时而相视一笑,尽是温情。
这时苏易安已经淡忘了自己还是蓝景了,但顺利的日子没过几日,控制疫病的路程就再次碰到的拦路虎。
战王府府库里的存粮已经快吃完了,药材也在这几日的消耗里即将告罄,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打开国库。
但除了允君泽,没人能开国库,苏易安每天白天研究疫病的药方,晚上又得抽空研究允宸予的解药,九尾还不声不响,白木禾命在旦夕。
再加上现在药材也快没了,百姓的生活都快得不到保障,苏易安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下,连轴转了几天,终于崩溃。
而引火索则是允宸予失手打碎的一个药碗。
这天苏易安小心翼翼地把药汤倒在碗里,由允宸予他们分发给患者。
在拿过药碗的时候,允宸予不小心被洒出来的汤烫到了手,药碗翻倒在地上,苏易安顿时爆发:“你干什么吃的!现在药材不够了!不够了你懂不懂,这一碗可能就是一条命!”
苏易安怒斥完,根本不给允宸予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是皇亲国戚,千人拥要人护,命值千金,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要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回王府!”
允宸予被骂的一愣一愣的,这边儿动静太大,千屹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在苏易安让允宸予滚回王府的时候,千屹第一次面露怒色,一个纵身跃在苏易安面前:“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夏儿也是第一次见千屹不顾风度,悄悄扯了扯苏易安的袖子,其实她也觉得苏易安今日的火有些大了,那些话也确实伤人。
允宸予摇了摇头,从身后拍了拍千屹,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苏易安,你真是个——”允宸予最终还是没骂出口,“真是个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