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看向花镜月的眼神中有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声道:“你们都已是心有所属的孩子,哀家也不想去为难你们,只不过……上官氏这一辈,还是会嫁一个公主过去,要嫁的人,便是嫡次子唐胥。”
“九舅舅要娶孙儿这一辈的公主吗?”上官浅韵皱起了眉头,如果唐胥娶了她妹妹,那她以后该和他们夫妻怎么称呼彼此?
她是叫自己的妹妹九舅母?还是唐胥随着她妹妹叫她姐姐?
完全就是乱了辈分,她不同意,要找公主嫁给唐胥,也是能是她的姑姑。
太皇太后一见她这小孙儿皱眉摇头,她便笑了说道:“哀家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唐氏这一代中,只有唐月一个嫡子。而自古以来,唐氏与上官氏结亲,都必然要是嫡出公子的。”
上官浅韵觉得这事,她似乎是阻止不了了,为了她表哥的幸福,她就小小牺牲一下吧!
太皇太后见她这丫头又点了点头,她便笑望他们三人一眼说道:“在龙儿这一辈的公主中,瑶儿已许配人家,璃儿那丫头也已早早嫁了人,而今适龄的公主中,也只有琼儿那孩子了。可那孩子心气儿高,恐要让她与唐九爷相处一下,才能看看能不能结成这门亲事了。”
“广陵长公主上官琼?”花镜月可记得那位八公主,似乎还没到十五岁吧?可他九叔虽然看着年轻,其实却已经三十三岁了。
之所以这么大没成亲,那是因为他九叔脾气太坏了,以往他父亲给安排的婚事,就没一个让他九叔满意的。
上官浅韵心里早猜到了,皇室也只有她这八妹最适合了。再往下数,那都是要么是十一二的,要么是十岁以下的,根本都没长大,能嫁人吗?
而她那些姑姑,也的确都嫁人了。
唯一没嫁人的小皇姑,却是心系杨宸的,更是上官氏的持令尊主,总不能让她去嫁给唐胥吧?
太皇太后对此也是一叹气,望着花镜月道:“年前便接到你父亲的来信了,说若是不想唐氏与上官氏就此断绝关系,要么让上官氏的君王娶你们唐氏的女儿,要么就让上官氏的公主嫁给你们唐氏的嫡出公子。”
可上官羿早已有正妻了,如今又已成为了一国之君,他的发妻温氏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可若是唐氏女嫁来后,那这个皇后……让人家温氏让位给一个新人,始终有损阴德。
展君魅对此事一点都不关心,不管是上官氏嫁女,还是上官羿娶唐氏女,这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要守着他的小家,和自家媳妇儿过好日子就好。
花镜月和上官浅韵对视一眼,显然都觉得这事十有*难成。
而被人安排了终身大事的唐胥,此时却在做噩梦,梦到他的姐姐穿上红嫁衣走了,梦到他一直以为会成为他姐夫的唐肜被人卖了,梦到他的亲弟弟唐明,被他大哥亲手毁了容,一瞬间,他美满幸福的家,就这样因为一场和亲,而彻底支离破碎了。
他好恨,恨这该死的千年之约,恨夺走他姐姐的上官氏君王,恨他狠心无情的大哥,更恨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容雅一直守在床边给唐胥换帕子敷额头,当唐胥开始出冷汗之时,她便吓得忙喊道:“持珠,快去叫公主来,九爷好想梦魇了。”
持珠倒了一杯水先走过去递给了容雅,而后方才转身淡定从容的去叫人。
上官浅韵一听到唐胥梦魇了,她便忙起身离开。
花镜月也担心的追了去,皱着眉头想,明明伤势已经处理好了,九叔为何还会梦魇呢?
太皇太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方才对对面的展君魅说道:“小展,唐昆很快会来长安,你该和龙儿出去避避难了。”
“嗯!”展君魅淡淡应了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唐昆的到来。
太皇太后见他这般淡定,她便好奇的笑问:“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展君魅抬头望着太皇太后,启唇淡淡道:“唐氏本就居于咸阳,世人鲜少知晓,只因唐氏居住之地,乃是一处神秘的山谷。而我在花镜月出现后,便让我师兄去仔细查过唐氏,最终查到了他们的族人聚集地。”
太皇太后颔首笑了,既然他都能查到唐氏的聚集地了,那能探听到唐昆要来长安的事,还有什么让人惊讶的?
“龙儿已是我妻,唐昆就算来了,最多出手教训我一顿,并不会重伤于我。毕竟,我还是承天国的将军,多少会让他有点顾忌。”展君魅不怕唐昆来等门找事,就怕唐昆会与上官羿联手。
若上官羿真做了唐氏的女婿,那他和龙儿可更别想有安宁的日子过了。
上官浅韵来到后殿后,便见唐胥脸色苍白的在冒冷汗,被子被他踢掉在了地上,他难受的在床上挣扎着,可见梦中的他有多么大痛苦。
花镜月坐在床边去抓住唐胥的双手,俯身一声声的唤着:“九叔,九叔,我是阿月,你醒醒,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何苦还这样折磨自己……”
上官浅韵举步走到床边,她见唐胥这样难受的唤着她母后的名字,她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她母后嫁入上官氏,到底牺牲了多少。
“兰之姐姐……肜大哥,对不起!明弟,你回来,九哥错了,明弟……”唐胥伸手在胡乱的抓着,当他猛然睁开双眼,看到床边伫立的那名绝美女子后,他便一个劲儿伸手轻唤:“兰之姐姐……兰之姐姐……”
上官浅韵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汗水,望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只是难受低声唤了声:“九舅舅……”
唐胥瞬间清醒了过来,眼前的女子再不是温柔对他笑的姐姐,而只是一个让他爱恨不得的外甥女。
他恨她父亲娶了他姐姐,害苦了那么多的人。
可他又想到她是他姐姐的女儿,他又忍不住想要疼惜她,毕竟她身上流着他姐姐一半的血啊!
上官浅韵见唐胥清醒了,她便垂眸说了句:“九舅舅你好好休息吧!”
唐胥望着她抽手离去,感到自己掌心一空,心也跟着空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少年再美好,他也回不去了。
若是可以,真想永远不长大,这样的话,他们兄弟姐妹间,就可以永远无忧快乐的在一起了。
花镜月收回望着上官浅韵离去背影的目光,转头便是皱眉道:“九叔你这是做什么?她难道还不够苦吗?你有必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便这般迁怒于她吗?”
唐胥沉默不语,他只是无法接受她,毕竟她是上官氏的公主,是那个没能保护好他姐姐……那个无用男人的女儿。
花镜月见唐胥沉默不语,他深呼吸后,平静说道:“骨肉亲情,其实没那么重要。十三姑在你出事后,丢下你出了宫。而她只因我一句话,便冒险在这个时候进宫救你……你可知,凤凰殿是皇宫禁地,没有君王的旨意,谁都不能擅闯。可为了及时救你出来,她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了凤凰殿,将你给带了回来。刚才听说你梦魇了,她便焦急的来看你,可你呢?一盆冷水浇下去,把人给冷了个透顶。”
唐胥抬起眼看着花镜月,他很难以相信花镜月的话。唐胭没有去找人救他,而救他的人是上官浅韵?而上官浅韵却是花镜月求来的?
花镜月见他这九叔眼底浮现怒色,他便在一旁笑道:“十三姑那人,你还不了解吗?骄傲自大且自私至极,她出来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恐怕不是如何找我救你,而是想着如何在我父亲面前脱罪。而这罪是什么?自然是和你走失之罪了。”
唐胥早知唐胭最是自私怕死,所以他没指望唐胭能回来救他,他只是让唐胭捎个口信给花镜月而已。没想到,骨肉至亲一场,她竟然如此狠心无情,出去便没想过再救他出来。
“九叔,比起那些虚情假意的骨肉至亲,我更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表妹呢!”花镜月说完这些话,便起身离开了。
他希望,他九叔能想通这些,不要再排斥除了唐氏以外的人了。
唐胥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他要好好想一想花镜月的话。
花镜月出来后,便去厨房找上官浅韵,因为他要去安慰下这个小表妹,她实在是被他九叔怪罪的太无辜了。
上官浅韵只去厨房瞧了一眼,见墨曲在熬药,上官翎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她便觉得头疼的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便遇上了花镜月。
花镜月一见着她,便上前温声安慰道:“表妹,你可千万别生九叔的气了,他就那臭脾气,等他想通了,自然也就会与你亲近了。”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上官浅韵对于唐胥的态度,她只觉得这位九舅舅像个大孩子,需要人给点温暖哄哄而已。
花镜月见她真没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皱了下眉头说道:“表妹,你这样骗人真的不好。”
“骗人?”上官浅韵向前走着,抽空斜了花镜月一眼,扬唇浅笑道:“我那是哄他,他不就是任性点要人哄吗?一个老大不小了,还那么孩子气的人,真是比我家子缘还不如呢!”
“我这是一会儿没在你身边,便背后说起我坏话了?”展君魅负手自前方走来,习惯很好的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带着她便继续往前走。
花镜月在后面摇头一笑,这个展君魅啊,祖上一定是酿醋的,否则,他能天生那么大的醋味儿吗?
天黑后,花镜月便离宫了。
墨曲倒是没跟着花镜月一起出宫回将军府,而是留下来继续照看唐胥,这人虽然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好,可却不知为何,他受了伤后,一直不退热,他真担心唐胥会被烧成傻子。
上官浅韵虽然对她这位九舅舅,也就那么一丁点关心,可见对方这般难受,她也不能不来看几回。
唐胥虽然高热不退,可人却清醒的很,望着床边站着的上官浅韵,他苦笑道:“你何必对我这般好,根本不值得。”
上官浅韵对于这位别扭的九舅舅,她拂袖坐在床边,望着他浅淡一笑:“九舅舅,你为何这样恨我?只是因为我父皇娶了唐氏的凤女吗?可他也是无奈的,毕竟那一代,只有他是嫡子,上官氏无嫡女,只能娶你们唐氏的嫡女了。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把你们的凤女嫁过来,这真让人感到很吃惊很意外。”
唐胥望着床边坐着她,她的笑浅浅淡淡的,没有讥嘲和冷嗤,一切都是那样的淡淡如水。
“九舅舅,母后她一生最爱的男人,也许不是我父皇。可她最敬重的夫君,却是我父皇。而我父皇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给我母后所有的爱。只因他是帝王,爱的是天下子民,而不能是一人。”上官浅韵笑与唐胥说,只想唐胥知道,她父皇没有对不起她母后,而是尽他所能的去做好一个夫君。
可帝王再尽力,终还是让人觉得无情的。
他父皇一生中,守得住对他母后的心,却守不住帝王之身。
唐胥对此嗤笑道:“他若是真对兰之姐姐有心,为何不守着兰之姐姐一个人?为何在兰之姐姐走后,他又那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子女出生?”
上官浅韵伸手接过容雅递来的帕子,为唐胥换掉额头上热了的帕子,俯身笑说道:“九舅舅,帝王之爱,雨露均沾,泽被苍生。父皇能心里守着母后已是难得,那还能真求他一生为母后守身呢?这事儿,别说皇祖母不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毕竟在父皇那一代,也就他一个独子,这让承天国上下如何不惊恐?皇室的子孙绵延,才能让天下人心安定,不是吗?”
唐胥被她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偏过头去不想再理她,闭上了眼睛,那怕她的话很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是上官君申对不起他姐姐。
上官浅韵见唐胥又耍小孩子脾气,她抿嘴一笑便起了身,对容雅交代道:“你先守着,等下半夜,让持珠来换你。”
“是!”容雅低头应道。
上官浅韵转头看了装睡的唐胥一眼,便笑着离开了。唐氏的公子,可个个都别扭的很呐!
前有花镜月,后有唐胥。
而那个与她母后青梅竹马的唐肜,似乎也很别扭?
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小舅舅唐明,是不是也是个极其别扭的人。
厨房
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墨曲在辛苦的熬药。
上官浅韵在离开唐胥哪里后,便先去瞧了瞧她皇祖母,陪她皇祖母说了一会儿话,等她皇祖母乏了,她便离开了。
可离开她皇祖那处后,她回到房间,便没见到展君魅的人影儿。
本以为他是和墨曲一起在厨房呢!谁知来了厨房后,还是没见到他的人影儿。
墨曲这边熬好药,正过滤着药渣呢!忽然见她到来,只看了一眼,便又低头滤药汤说道:“一会儿就弄好了,到时候我给端过去,公主你且回去早些睡吧!舅老爷由我守着,绝对出不了什么事。”
上官浅韵来这里,根本不是来看唐胥的药好了没有,她是来找她家那位不让人省心的驸马爷的。
墨曲将药滤好后,一抬头就见厨房里没人了,他也就皱了下眉头,便将碗放在食盒里,拎着食盒出了厨房。
上官浅韵夜里不睡觉,提着个灯笼,到处找她家夜不归宿的驸马爷。
可她皇祖母住的宫里,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可还是没找到展君魅那混蛋的人影儿。
当殿前侍卫看到她夜不休息,而是提着灯笼要出去时,便上前行礼询问道:“见过长公主,不知长公主是在找什么?我等可以帮长公主您一起找。”
展君魅可是私自入宫的,上官浅韵可不敢大张旗鼓的让人帮忙找,故淡冷道:“本公主只是想出去散散步,你们忙你们的,不必跟着。”
“是!”他们虽然让开了路,可还是有点担心这位长公主夜里独自一个人出去。
近日来,这宫里可不怎么平静啊!
“本公主说不许跟着,就是不许跟着,退下!”上官浅韵淡冷的声音中,已隐含薄怒。
“是!”他们的确不敢忤逆这位长公主的意思,可他们还是不放心,在目送那抹弱质纤纤的身影走后,他们其中一人,便去将此事禀报给了钱信。
钱信闻听后,便先将此事报给了上官翎听。
上官翎听说他皇姐独自一人离宫后,便皱起了眉头道:“这事先不要告诉皇祖母,本王且去瞧瞧,你留下来,如果我和皇姐一个时辰回不来,你便去将此事回禀了皇祖母便是。”
“诺!”钱信低头应了声,可心里却免不得担心他家这位小主子。
上官翎交代完钱信后,便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离开了。
钱信目送那抹小身影离开,在心里求着上官氏列祖列宗保佑,可千万别让这个苦命的孩子出意外了。
且说上官浅韵出了太皇太后宫里,提着灯笼一路寻找,忽而听到有人喊有鬼,她便提着灯笼向着声源寻去。
一群宫女惊慌惊恐的跑来,当一转头,乍然看到一个提灯笼的红衣女子时……她们便吓得抱在一起尖叫了一声,闭着眼睛一个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上官浅韵不悦的蹙了下眉心,而后淡冷问:“鬼在何处?”
那些宫女一听这鬼会说话,她们一个个便睁开了眼睛,瞧见被她们当成鬼的女子,竟然是上官浅韵……她们一个个吓的忙跪地求饶:“长公主饶命,奴婢们不是故意冒犯您的,实在是被……”
上官浅韵已是皱眉不耐烦了,再次冷声问:“鬼在何处?”
那群宫女一听她只是问鬼,她们其中一个便低着头回道:“回长公主,奴婢们在柏梁台看到有一名红衣女子在歌舞,可她一转头……呜呜呜,是个鬼脸,好吓人……”
“柏梁台?会歌舞的女鬼?”上官浅韵紧皱着眉头,想着又是谁在搞鬼?遂而淡冷道:“带本公主去瞧瞧,看看是这个女鬼厉害,还是本公主的闪电厉害。”
“喵呜~”闪电从一处墙头上跳下来,用猫头蹭着它家主人的裙裾,金色的猫眼,诡异的冲那几个宫女眨着,一张嘴一吐舌叫一声:“喵~”
那几个宫女,当初虽然没亲眼见过闪电捉鬼,可光是听那些姐妹的讲述,她们就够惧怕这只大白猫了好吗?
黑夜中,闪电张口一叫,那惨白尖长的猫牙一两处,寒光闪闪,看着真的好吓人啊!
那群宫女被一只威武的猫吓得,只能相互牵着手起身,前面带路,带这位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去柏梁台捉鬼,呜呜呜,好害怕啊!她们可不可以装晕倒?
“谁敢退缩,本公主便把谁剁碎了喂闪电。”上官浅韵提着灯笼走在后面,声音淡冷的放出威胁的话来。
那些宫女这回可以死心了,人家长公主可是很冰雪聪明的,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们的那点小心思。
一群被吓破胆的小宫女,用龟速带着上官浅韵来到了柏梁台。
柏梁台上的红衣女子,还在挥袖展臂跳着舞,仙姿妙音,跳得舞轻盈飘逸,不妖娆艳媚惑人,而是庄严神圣不可亵渎。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上官浅韵听这女子歌咏的竟然是《九歌·东皇太一》,她不由得因对其的好奇,而提着灯笼举步上前,想要一观这鬼的真容。
“长公主,不能过去啊!她可是鬼,会伤害您的啊!”那群宫女去拉着了上官浅韵,这小祖宗可是他们带来的,如果真被女鬼给害了,她们就算逃走了,事后也会被治罪杀头的啊!
那红衣女子还在跳舞唱歌,声音婉转如莺,空灵缥缈,带着风中的幽香,轻轻的唱:“……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上官浅韵皱眉甩开了那群宫女的拉扯,提着灯笼上前。她家闪电都没叫,能是什么鬼?
闪电优哉游哉跟在它家主人身后,蓬松的尾巴垂着,远远看去,它的背影真像只妖异的白狐。
上官翎一路寻来,寻到最后的确找不到人了,不过拜这群宫女所赐一声尖叫,他便真寻声找到了这里来。
当看到他家皇姐的身影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柏梁台上跳舞的红衣女子是谁?
上官浅韵靠近柏梁台后,便能清晰的看清楚那红衣女子了,玉手纤纤,身姿窈窕,乌黑的青丝梳成垂髻,发髻上戴着银色头饰,流苏发出叮叮的声音,好似人踏歌而来。
背影很美,就是不直正脸如何?
那红衣女子高抬手臂纤指兰花,折腰青丝垂,一回眸,便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鬼面具,青面獠牙,黑洞洞的眼睛,面具两边还坠着红色毛发,眉心写着一个猩红的“死”字。
“啊!”那群宫女再次被吓了一跳,胆小的当场就吓昏过去了,胆大的也被吓的腿软跌坐在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嘴里不住的念念叨叨的。
“皇姐……”上官翎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忙跑过去,就担心他皇姐会被吓出好歹来。
上官浅韵手里提着灯笼,在看到那红衣女子一转头回眸时,她承认,她被那狰狞的鬼面具吓了一跳,可也只是被丑东西吓了一下而已,还不至于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
红衣女子一曲舞完了,看了那下方提灯的淡定小公主一眼,便转身挥袖飞走了。
上官翎见那女鬼飞走了,他便望着那空荡荡的柏梁台,犹如做梦般问了句:“皇姐,世上真有鬼吗?”
“世上,只有人心有鬼。”上官浅韵见那红衣女子飞走了,她便提着灯笼带着闪电,转身就走,离开前她交代道:“记得找人抬他们回去,至于我,你不必担心,暗卫会保护好我。”
“哦。”上官翎觉得他真是白担心了,就他姐夫那爱妻如命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在他皇姐身边安排众多高手?
上官浅韵提着灯笼,继续寻找展君魅那个夜不归宿的男人。
闪电一路跟在它家主人身边,忽而被丢在后面,忽而又蹦蹦跳跳的跑的前面,偶尔猫叫一声,吓得晚上出来觅食的老鼠,都又钻回了洞里去。
忽然,一路玩耍的它,停下来弓起了腰,龇牙咧嘴炸毛的尖锐叫一声,显然是发现了危险的气息在逼近,它呜咽的前爪在地上抓挠磨着。
暗中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将上官浅韵保护在了其中。
上官浅韵倒是很好奇,刚才见到一个会唱歌跳舞的红衣女鬼,现在呢?不知道又会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好灵敏的猫儿,唐氏驯兽术果然名不虚传,连这类宠物,也能训练成凶狠猛兽。”一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斗篷人出现,他声音极其的难听,听着很是诡异阴森,真像是鬼魔发出的怪叫。
上官浅韵鼻尖闻到了自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血腥气,她眯眸勾唇一笑,瞧着地上炸毛的闪电,轻语笑说道:“闪电,他这只蝙蝠,可算是长着双翼的老鼠吧?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这臭味儿。”
闪电一听到它家主人的声音,果然不怎么紧张了,而是破显得有些嘚瑟的摆着尾巴,金色的猫眼中满是骄傲之色,又做回了那只高傲的臭屁猫。
对方忘了那只肥猫一眼,虽然看着挺凶悍的,可宠物始终是宠物,如何也无法与真正的猛兽相比。
闪电被人鄙视了,它怒了,一跳蹿出去,亮爪便直扑那人面部……
那男人虽然很不屑闪电弱小的攻击,可却也不敢大意了,唐氏嫡公子训养出的猫,岂可不认真点对付。
一群暗卫都抱着必死之心要护送上官浅韵离开了,可谁知他们还没出手,便看到一只猫上蹿下跳的和黑衣人抓起来了。
上官浅韵有些担心闪电,便眯眸唤了声:“闪电,回来!”
闪电虽然很委屈很不甘心,可既然主人召唤它回去了,它就大猫大量,饶了这个臭蝙蝠吧!
上官浅韵一见闪电跑回到了她身边,她便抬手握住了脖颈上的断魂玉,勾唇笑看着对方道:“你也算是蝙蝠吧?那不知道,是你这蝙蝠人厉害,还是断魂玉招来的亡灵蝙蝠厉害呢?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吧!”
那蝙蝠人可不知断魂玉是何物,只见她握着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放在唇边轻轻一吹,那玉竟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很诡异刺耳,让他不由得心里发冷。
上官浅韵再次动用断魂玉之时,已能很好的控制那些亡灵蝙蝠,绝对不会让它们那群小东西伤到自己人。
黑夜中,传来诡异的声音,黑压压一群蝙蝠飞来,盘旋在上空一会儿,便群扑向了那名黑斗篷人。
“啊!这是什么蝙蝠……”黑斗篷人一边拍杀着那群蝙蝠,一边又想要逃走,因为这些蝙蝠比他自身的毒还毒,沾肤即腐,他身上已多处受伤了。
上官浅韵浅淡一笑,回答他道:“这是断魂玉招来的亡灵蝙蝠,只要它们一出,任你是多么厉害的毒物,都会被它们吞噬掉的。”
之前她有问过花镜月,花镜月说,断魂玉所在之处,百丈之外,定然存在着亡灵蝙蝠。
而亡灵蝙蝠乃为人驯养的,一般不会出现杀人,只有断魂玉一响,它们才会成群结队的出洞。
其实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替她喂养这些亡灵蝙蝠?
毕竟,她之前可不知道亡灵蝙蝠是需要喂养的。
所以,这群小东西,到底是谁在替她喂养的?
“妖女,你到底在施什么妖法……啊!”那黑斗篷人倒是想走,可那些亡灵蝙蝠好似疯了一般,疯狂的咬住他不松口,像是饿狼一样吸食对方的血液。
上官浅韵也发现这群亡灵蝙蝠有点不对劲,上回明明是只吸两口血,就会把人毒死的,怎么这一回它们这般的饿呢?这样下去,这黑斗篷人,一定会被吸成人干吧?
保护她的暗卫,一瞧她这样一副茫然也不知的样子,便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冷颤,这位活祖宗啊,你这般一脸无辜的模样,让人看着心里可真发冷啊!
上官浅韵想了很久,也想不通这群小东西是怎么了,索性她不想了,而是笑的闲逸道:“断魂一曲,尸骨如山。亡灵军出,血流成河。你这臭蝙蝠,连断魂玉为何物都不知道,就便敢来杀我?真是无知而无畏,傻得可怜。”
“断……魂……玉……”那出场吓死人的黑斗篷男人,在被一群蝙蝠吸干血死后,也是挺吓人的。
亡灵蝙蝠吃饱后,便离开了那具死透的干尸。
那具干尸恐怖的站立着,在蝙蝠群离开后,便轰然倒地,骨头碎了一地,一张完好的人皮贴着骨头,看着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暗卫们心里又悲伤了,他们的主子很厉害,他们的管家也不错,而今他们的女主子更是强悍,一曲断魂,赶上千军万马,这下子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上官浅韵提着灯笼让那群暗卫让开,她举步走过去,拿着灯笼照了照那具干尸,不对!是骨头和干肉。似乎除了衣服,也就是那根骨笛了,可她对骨笛没什么兴趣,特别还是人骨头做的笛子,她更是嫌恶了。
那堆白骨中,竟然爬出一只黑虫子,胖乎乎的蠕动着爬行,速度挺快的,估计是想逃命。
闪电看到了那只蚕虫,它扑过去,一爪子按住了那只小胖子。
“闪电,住爪!”上官浅韵已认出那只蚕虫是什么东西了,见闪电要一爪子按死那只宝贝虫,她提着灯笼便疾步走了过去。
闪电抬起猫头喵呜的叫着,好似很不明白,它家主人到底要这小胖子做什么?
上官浅韵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只能拿着帕子,拈起了那只大约七寸长的黑虫子。世人都以为冰蚕该是水晶虫,其实不然,真正的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而不濡,投火则经宿不燎。
而这只黑色鳞羽且长角的长虫,在她看来,就是传说中的冰蚕。
“恭喜龙儿你得到此奇宝。”展君魅负手自她背后走来,其实他一直在,从她出了太皇太后住处后,他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不过,他故意没出现救她的事,她会不会生气?
上官浅韵手里拿着那只挣扎乱动的冰蚕,转身便瞧见他一身酒气的走来,她不由得皱眉问道:“你在哪里喝的酒?”
“在你我房间的屋顶上。”展君魅根本就不可能离她太远,一路跟着她,看她傻大胆的去捉鬼,看她熟练的用断魂玉一曲灭了蝙蝠人,此时……这冰蚕可真丑,她也敢拿着,要是别的女子,见到早尖叫了。
上官浅韵一听他原来一直都在,可却故意不出现,让她满宫寻他,真是……哎?他又要去哪里?
展君魅是听到都大批人走来,他才迅速隐身入暗中的。
上官浅韵若是之前不知道展君魅为何隐身入暗中,那现在瞧见所有暗卫都没影儿了,也该知道是有人在向这边来了。
上官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监视太皇太后住所的人来回报他,说是上官浅韵深夜不睡觉出去了。
上官浅韵见来人是上官羿,她便提着灯笼走了过去,姐弟二人隔着一堆骨肉,就那样彼此驻足对立着。
上官羿瞧了那堆骨肉一眼,温和淡笑问道:“皇姐,这些是什么?”
上官浅韵的淡笑有些疏离的道:“刚才有人扮鬼吓唬我,闪电扑上去后,这人就变成这样了,真是太脆弱了,是不是?皇弟。”
上官羿笑点了点头:“皇姐说的对,有些人,就是太脆弱了。来人,将这堆烂肉弄走,可别脏了皇姐的鞋子。”
两名禁卫军领命后,便带着人上前手脚利索的包走了那堆骨肉,并且用自身的衣服,去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污秽。
上官浅韵看了那干净的地面一眼,抬头微笑道:“皇弟真不用如此关怀我,因为我不打算走这条路,沾了血的路,搽干净了,也是有血腥味儿的,皇姐我胆小,走了这条路,回去可是会做噩梦的。皇弟早点回宫歇息,皇姐也回去休息了,祝好梦!”
上官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那只蹦蹦跳跳的猫身上。这只猫据说来的很莫名其妙,且极其通灵性,绝不是普通的一只宠物猫而已。
文尚望着那位长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低声道:“皇上,长公主的手里握着活物,似乎是……是传说中的冰蚕。”
“冰蚕?”上官羿也是有听闻过冰蚕此物的,相传海人献给的尧的衣服,便是冰蚕丝所织就的文锦,如水不濡,如火不燎,乃为奇宝。
没想到,他皇姐的手里,竟然还有这传说中的宝贝。
“据闻冰蚕性至阴,有剧毒,长公主这样拿着冰蚕,怎也不见冰蚕咬她呢?”文尚对此感到很奇怪。
上官羿对此只是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他是想得到凤血,可却也知道,他若是敢强行取他皇姐的血,展君魅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看翌日的朝阳。
罢了,就算他能取得凤血,恐也没命享受,还不如就这样与他们夫妻和平处之呢!
若将来他被人毒害,他相信,他这位皇姐就算为了承天国的安定,也会自愿献出凤血救他的。
既然早晚能得到,他何苦急于这一时呢!
凄冷的夜,那宫道上,只有一名提着灯笼独行的红衣女子,衣饰华贵,步履从容,可却莫名让人害怕,因为红衣女提灯,自古以来都是很诡异邪气的事。
那些巡逻的禁卫军,一开始见到上官浅韵的时候,都心里吓的咯噔一下,可当看清她的样貌后,却又一个个的行礼让道。
等这位半夜不睡觉,穿着一袭红衣提灯笼瞎逛的姑奶奶走后,他们都忍不住抬手抹一把冷汗,这也太吓人了。
上官浅韵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里还握着那已逐渐老实的冰蚕,身边跟着一只大白猫蹦蹦跳跳,一人一兽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的夜游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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