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时三刻,王郎中、济法寺住持静一、玄女观主清一、“老实可欺”石不开,一并进了应氏祠堂。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阳光热辣辣射入应氏祠堂中,青石地面,供桌上檀香缭绕的香烟,肃穆的白墙,近千层层排列的灵牌,无不体现出大家族祠堂内的神圣与沉重。
肃静的应氏祠堂内,这无形的死界的示威,纵连玄女观主清一、济法寺主持静一,也不禁当下肃穆。
静一合十念经,清一迈步急走步虚声。
两人念罢各自的经文,一同望向王郎中。
王郎中恭身施礼。
两人坦然受之。
那倒绝非托大,而是此刻王郎中代表应瞎子的家人,若不受礼,反属蔑视。
“请二位,是有要事相商。”
开场白后,王郎中跺方步,神态谦恭:
“这方圆百里,大家最推崇,最尊敬的,是你们一观一寺,最崇拜的,是这一观一寺当世神佛。百姓视你们为救星,对你们之崇敬,不亚孝子对父母、忠臣对贤君。能亲眼看到你们,和你们说句话,就认为祖上有德。若能让你们为亡者念经超度,更不惜一切代价。故,我以应瞎子之友、之子、之本人这三重身份,求二位,为他做后事。”
济法寺住持静一,登时皱眉。
派人做后事,亲自做后事,请其中一家,两家一并,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什么样的人有资格提出这等要求?
若然死者是钟应氏,那当然无须你说,不必你请,我们也会亲自赶来,接了这活儿。
但……应瞎子?
他皱眉望向玄女观主清一,见玄女观主也正满脸莫名其妙神色,登时不悦。“阿弥陀佛!济法寺地位超然,历来不为凡夫俗子亦即与吾佛无缘者超度。施主见晾。”
玄女观主清一也叹道:“于情于理,本观都不能坐视,何况还有要事拜求于您。但……应瞎子这身份地位,哎呀……您看,贫道也不宜破例。我看不如由贫道亲手为亡者书悼文,绘安生符可好?何日下葬,定下日期之后,我派个弟子过来主持?”
王郎中却当下摇头,“不够。两位既来之,则安之。何妨顺水人情做一做。”
静一皱眉:“哦?”
王郎中道:“其一、应瞎子之亡,与两位有否因果?”
两人的神色,登时不悦。
若说因果,应瞎子之亡确和他俩前来求卦有关,否则岂能至今还留在此地?然归根结底,这求卦也是交易,只须礼到财到便没有亏欠一说。
何况穷算卦、富烧香,算卦的无论名之半仙亦或命师,终归只是求到了才有用。而应瞎子虽死,他那衣钵却能此场测算成就应声的“小命师”之名,也算是给了应声一个终身饭碗。
就此而言,细细探讨,说不得谁欠谁的因果!
然此言出自王郎中之口,尽管不悦,也不能当下发作,命师无妨,医师,谁知啥时候谁能用上谁。
王郎中却似未看到两人不快神色,继续道:“其二,两位欲问之最终答案,尚无结果。”
玄女观主清一,济法寺住持静一,为之无语。这自然也是他们愿意继续逗留另一要因。
王郎中道:“应声因首泄天机而盲左目。外伤易治,但这等昏迷,按行当惯例,不可于当日由外力唤醒。亦即,除非他醒的早,否则,哪怕唤醒,也得亥末。但那个时候……两位打算赶夜路?”
清一静一登时愕然。
赶不赶夜路对他们当然毫无顾忌,然人死为大,稍后就走和应声醒了问出答案后连夜就走,闲言碎语上,却是截然不同两个概念。
王郎中道:“而若应声醒后,知晓两位不肯为他爷爷做法,心中会否生怨?两位敢否保证,今后再无须寻应声解疑测难?卦仙很多,真正的命师又有几个?”
他不待两人回答,已接着道:
“其三,若真要现在离开,在下不得不复述应瞎子亡前最后一句:‘今日不利出行,凡来客,巳时正仍未返上回路,便不必回。否则,路遇死神,阎罗当道。’这话说罢不久,竟就哈哈大笑而亡。只不知,这是否对两位有所启发?”
彼时大家都在庭院,出于对命师尊重,既出石屋,说什么也不能偷听屋内谈话,哪怕无意也不可。故而应瞎子是否说过此言,却竟谁也无法确定。
石不开忍不住道:“我就不信,有什么死神阎罗!”
“咄!”
静一低声沉喝。
玄女观主也登时将不悦的目光,射向石不开。
石不开骇然一惊,想起这王郎中身份乃是三村六姓里若干年来唯一一个受了承认的第七姓,又向有三百里大山医术为冠之称,身份地位哪容不敬?登时闭嘴再不敢妄发一声。
静一道:“阿弥陀佛,王施主也是来客吧?”
王郎中道:“我自然也是走不得也。否则,凤儿留在此处足够,我怎么也得立即赶回钟家村。死者再大,那边却还有个生死不明钟应氏。”
静一道:“你是医师,居然也走不得?嗯,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将自己视为客人。”
王郎中嘿然一笑,笑容颇为诡异,竟仿佛应瞎子再世:“应瞎子的相术,源于‘玉照相术’——首泄天机一眼瞎,再泄天机双目盲,三泄天机命不长,四泄天机当场亡。两位定知,这第三次泄天机后的昨夜,钟应氏无视警告,换得其本人卧床不起、她孙女钟飞瑛遭雷电所击自此无法发音之劫难报应。在下年纪虽不小,却还是很想多活几年。”
知与不知,方才应村那么多人在应瞎子家里忙忙碌碌,钟应氏昨夜入谷捡包袱至今仍昏迷……就算不想听,也得听满耳朵。
不过,关于钟飞瑛,却还首次听闻。
“电击人?”清一静一同时而问。
王郎中叹:“不错。史上不止一次出过电击人的钟家,这次却是出个外姓电击人。只不知,又会便宜谁家。”
清一静一尽皆目光大亮。
钟飞瑛是女娃。
女人家,嫁了谁家,跟谁姓。
但她那家世实在太高。其母钟谷氏谷家的族长一系,祖母钟应氏应家的族长一系,她则出于钟家大分裂后嫡系族长一系。
且不论已故各族长,便其长兄钟飞杰,那也当仁不让又一族长。
纵然本次因故无法赶回,只要活着回来,谁当族长都没用。若非再次大分裂,就是先被架空再于下次大选时赶紧自动自觉让了位子给其坐。
如此三大姓族长一系皆占全之最高门第,三村六姓另外三姓,根本无颜与之立婚书。
剩下,也就只能在落花集杂烩百姓里寻觅。
三村人口总计5万,落花集却20万人众。那杂烩百姓里,不乏大愚山外数百村寨中的高贵门第者,足可与其相配。
嗯……我那徒儿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