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可还有本奏,若没有,退朝!”见殿前一片沉寂,无情陡然起身走到凤倾歌身侧,在众目睽睽之下,疼惜的扶着凤倾歌离开众人的视线。
眼见着无情与凤倾歌离开,众朝臣纷纷摇头,哀叹不语,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失望,三年前,皇上是因为九阙而蛰伏,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可如今,他们实在找不出皇上蛰伏的理由,更看不出皇上会再飞冲天!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们的皇上,或许真的要变成昏君了……
周公公默然跟在龙撵旁边,白眉紧皱在一起,苦大仇深的垂眸看着自己错纵向前的脚面,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让皇后干政?又为何会对朝臣如此冷淡无情,就连他这个深宫老奴都知道乱惹战火是造孽,皇上又怎会突然要起兵大楚,当日以五座城池换皇后性命可是皇上亲允过的,这么做,无疑是失信于大楚,于情于理都占不得上风。只是不管周公公如何绞尽脑汁,还是百思不解。
“周公公,你去命人将御书房的奏折全数搬到凤栖宫,自今日起,朕要在凤栖宫与皇后一同批阅奏折!还有,将御雄殿的必备之物也搬过来,从现在开始,朕要与皇后形影不离!”无情轻描淡写,仿佛是处理一件极普通的事,可在周公公听来简直匪夷所思,从没有哪朝君主会在妃嫔的寝宫批阅奏折,这若是传出去,昏君的头衔皇上怕是躲不过去了。
“皇上……这怕是于礼不合吧?”周公公斗胆提醒。
“怎么?连你也要反朕么?”无情侧眸瞥了眼周公公,声音透着阴寒。
“呃……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办。”周公公惶恐垂眸,旋即退离龙撵,朝御书房方向而去。
凤栖宫内,凤倾歌在洛月儿的伺候下换下朝服,继而走出内室。此时,无情正坐在桌边细细品茶,即便是喝茶的动作都和楚铭轩丝毫无差,凤倾歌暗自感慨。
“月儿,你去外面候着。”凤倾歌走到方桌对面,抬眸看了眼洛月儿,吩咐道。洛月儿自是心领神会,悄然退了下去。
“这么快转变心性,你就不怕朝臣们起疑?”凤倾歌接过无情递过来的茶水,挑眉问道。
“朕这叫立竿见影,想要成为明君或许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可想要成为昏君,有时候,只需要几天,甚至一顺间!”无情呷了口茶水,忽然觉得这茶甘甜醇美,飘香浓郁。十几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茶的味道不是苦的。
“既然你那么笃定,倾歌便不多言,前朝完事该轮到后宫了,一会儿倾歌会走趟紫玉宫,夏玉莹终究是个隐患,将她打入冷宫,一了百了。”凤倾歌提议道。
“倾歌啊,你的心还是不够狠呢,只有死了,才会一了百了!”寒蛰的冰眸陡然射出一道利芒,凤倾歌心中微震,不知为何,无情的眸光令她有些许不安,甚至是畏惧……
“我想报复的只有楚铭轩,夏玉莹虽势利些,可罪不致死,你且饶她一命,打入冷宫便是。”凤倾歌漠然开口,她心中有恨,可不代表她生性嗜血。
“好,既然你说了,朕依你便是。”无情垂眸饮茶,漫不经心道。
“还有,我想见楚铭轩!”凤倾歌直视无情,神色肃然,声音坚定。
“这怕不合适吧?你现在身在皇宫,若是离开,恐人生疑,再说,楚铭轩已经在朕的控制之下,倾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无情闻声眸色微敛,旋即搁下茶杯,淡声回应。
“倾歌是身在皇宫,可楚铭轩不也在么?倾歌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知道楚铭轩现状的!”凤倾歌肃然看向无情,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楚铭轩在皇宫……”无情似有深意的看向凤倾歌,眼中显露一丝质疑,
“难道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大费周章的将楚铭轩运出皇宫,倒不如让他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他日再换回来的时候也方便许多,不是吗?”凤倾歌唇角微勾,目光笃定的看向无情,心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镇定,她在赌。
“咳咳……倾歌果然聪明,也罢,如果看到楚铭轩能让倾歌你安心进行我们的计划,朕乐意成全。今晚子时,朕会亲自带你去见他!不过现在,倾歌该走一趟紫玉宫了。”无情好意提醒道。
“一言为定!”凤倾歌暗自狠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旋即起身朝宫门而去,即便是棋子,她也要做一颗有主动权的棋子,一旦无情有异动,她自会拿楚铭轩威胁,既然答应了顾子兮要全身而退,她必须为自己打算。她不怕死,却怕辜负了顾子兮的深情。
眼见着凤倾歌离开凤栖宫,无情眸底顿生出一丝嗜血的凶光,倾歌啊,楚铭轩的错,在于他没有始终将你看作一枚棋子,对一个棋子动情,他注定惨败,所以无情怎样都不会步他的后尘……
紫玉宫内,夏玉莹自绝杀离开后便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听到皇上居然带着凤倾歌一同早朝,便知他们未找到密道,如今凤倾歌得势,自己焉有活路。
“冬儿,快!收拾些细软,随本宫离开!”犹豫整整一夜,夏玉莹终于下定决心,与其呆在这皇宫担惊受怕,倒不如逃的远远的,至少还能保证性命无忧!
“奴婢这就收拾。”冬儿闻声即刻转身,只是还没走进内室,便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音落之时,凤倾歌已然走进紫玉宫。
“嫔妾叩见皇后……”夏玉莹狠噎了下喉咙,硬着头皮走到凤倾歌面前,恭敬施礼。
“快起来,本宫可受不起平妃你这么大的礼!”凤倾歌冷眸瞥过夏玉莹,随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到正位坐了下来。
“呃……皇后言重了,您贵为后宫之首,玉莹自当虔诚叩拜。”夏玉莹急走几步站到凤倾歌身侧,陪笑开口,娇容尽显谦卑之态,只是紧攥着锦帕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惶恐不安。
“怎么?平妃还记得本宫是一宫之首么?那为何还要连同前皇后董璇芯一同诬陷本宫?”凤倾歌声音骤寒,森冷的眸子使得紫玉宫的气氛顺间降至冰点。
“皇后明鉴,嫔妾冤枉啊!嫔妾当真不知那芯贵人就是前皇后,若知道,嫔妾必定第一个禀报皇后娘娘!”夏玉莹扑通跪在地上,避重就轻道。
“不知道就更该死!若你事前知道芯贵人就是董璇芯,那你充其量不过是从犯,可若不知,便说明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否则她一个小小贵人有何能耐敢与本宫作对!夏玉莹,本宫虽与你无甚交情,可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即便当日冷宫,清宫,你对本宫诸多不敬,拳脚相加,本宫也从未记恨,更没想过报复二字,只是没想到,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夏玉莹,你可知罪!”凤倾歌声音寒蛰如冰,一字一句如重石般击在夏玉莹心头。
“娘娘饶命,嫔妾知错了,嫔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着了那董璇芯贱奴的道,玉莹发誓,从现在起,必会皇后马首是瞻,惟命是从!”颤抖的身体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夜浮萍,夏玉莹磕头如捣蒜似的哀求讨饶,身后,冬儿亦跟着叩头,面如土色。
“杀了人才说对不起,不觉太迟了么?”凤倾歌轻蔑的看着地上一脸梨花泪的夏玉莹,冷哼道。面对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纵是她再怎么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凤倾歌却真心同情不起来。
“皇后……只要皇后娘娘开口,嫔妾愿做任何事!只求娘娘饶嫔妾一条贱命!”夏玉莹跪爬到凤倾歌脚边,双手拉住凤倾歌的华服,眼底一片哀求之色。如今保不住荣华富贵,可如何也得保住性命,夏玉莹如是想。
“平妃当真会为本宫做任何事?”凤倾歌樱唇微勾,唇角的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冰寒。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见凤倾歌松了口,夏玉莹登时抹了眼角的泪,信誓旦旦。
“没那么严重,本宫只想要你那颗心……”凤倾歌微微俯身,绝美的面容缓缓靠近夏玉莹,声音轻柔却让夏玉莹禁不住的哆嗦。
“呃……玉莹的心是娘娘的,娘娘有事只管吩咐。”夏玉莹狠噎了下喉咙,眸光似有闪烁。
“平妃怕是没听清楚呢,本宫要的是你的心,并不是让你做任何事。”,凤倾歌美眸微眯,其间的寒刃威逼至夏玉莹身上,仿佛是两道冰锥直直刺进夏玉莹的心脏。
“嫔妾……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夏玉莹颤抖的声音昭示着她此刻的惊惧,身体更似风中残叶般抖动不止。
“月儿,你替本宫好好解释给平妃听。”凤倾歌倏的敛了眼底的狞笑,漠然坐回原处,冷冷盯着夏玉莹。
“平妃似乎不知,皇后娘娘近日养了一条西域上贡来的金丝犬,那犬不喜素食,独爱吃心,起初娘娘只喂它一些禽兽的心,现在那狗越发的难伺候,专吃人心,所以皇后娘娘是想用平妃那颗心喂狗,虽然平妃的那颗心与禽兽无异,可好歹也长在人身上,索性充数算了。”洛月儿目光幽冷,言语讽刺道。
“你……你大胆!”夏玉莹到底是贵妃,如今被一个宫女如此侮辱,自然按捺不住反唇相讥,只是语气没有彼时强硬。
“月儿只是将皇后娘娘的话解释给平妃听,有何大胆之处啊?”洛月儿极无害的看向夏玉莹,目光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皇后娘娘……”此刻的夏玉莹已经没有心思与洛月儿计较这些,只眼巴巴的看向凤倾歌,卑微到了极致。
“月儿说的没错啊,既然平妃肯为本宫做任何事,相信这件事平妃该不会推辞吧?月儿,还不为平妃准备把最锋利的匕首,一会剜心的时候也不会太疼呵。”凤倾歌笑靥如花,眼角眉梢都透着如春日暖阳般的微笑,只是那笑在夏玉莹看来,似比地狱里最骇人的魔鬼还要狰狞恐怖。
“凤倾歌!你别欺人太甚!”夏玉莹终于明白,不管她如何卑贱的匍匐在凤倾歌脚下,都不会得到一丝怜悯。
“所谓的赴汤蹈火也不过如此么,平妃是不愿意?”凤倾歌悠然倚在椅背上,玉指轻划过无名指上的纯金紫石护甲,挑眉看向夏玉莹。
“凤倾歌,你我都清楚,那个男人确实存在!只要我能找到证据,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夏玉莹索性起身,厉眸狠瞪凤倾歌。
“你觉得你还有那个机会么!月儿,把匕首拿出来,剜了夏玉莹的心!”凤倾歌哼嗤一声,秋水明眸绽放出宛如地狱冥花般的幽冷。洛月儿闻声,登时拔出匕首,目带阴森的走向夏玉莹。
“你……你想干什么?”见洛月儿欺身走向自己,夏玉莹踉跄着后退,面色惨白,神情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