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其实听到了赵书婷的话。
虽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是一团浆糊,每一个字好像都要延迟三秒钟才能抵达大脑皮层,但毕竟上楼下楼的折腾了一通,自然早就情形过来,只是感觉和反应还有些迟钝罢了。
可是听到赵书婷的话,她却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说不清楚是没有力气阻止她,还是……自己其实也期盼着能够见到姚佩安。
也许生了病的人意志力本来就会降低,何况自己才刚刚做了一个那样的梦。——人生若只如初见,而初见总是那么的美好,令人怀念。
听说徐薇发烧了,姚佩安自然十分担心,虽然心里还有万千疑虑,也担心徐薇并不愿意见到自己,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道,“我过去!”
赵书婷“嗯”了一声,“等到地方了,我给你发房间号。”
徐薇烧得那么厉害,肯定要挂水,说不定还要住院治疗,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结束的。
挂断电话之后,赵书婷心里总算觉得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当初姚佩安可是亲自登门拜访,签订了一些列丧权辱国的条约,才换来她挪动尊驾,亲自到市区的小公寓来跟徐薇同住,就是为了有个人能就近照顾徐薇。
如果徐薇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她的失职。
姚佩安赶到医院的时候,徐薇还在挂水。进门看到徐薇,她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脸色仍旧十分严肃,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徐薇,皱着眉问,“怎么突然发烧了?”
“医生说可能是太累了,身体免疫力降低,加上之前下雨降温,她又没关窗户,就这么吹了一夜,可不就感冒发烧了。”赵书婷说。
“真是胡闹。”姚佩安无奈的说了一声。但与其说是斥责,不如说是唠叨。
徐薇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赵书婷感觉气氛怪怪的,加上也不想当电灯泡,于是当机立断道,“都十点多了,我和徐薇还没吃东西呢!我去外头吃点,顺便给徐薇带份粥回来。你现在这看一会儿吧。”
然后就飞快的溜走了,十分自觉。
姚佩安先观察了一下病房的环境,因为是专门输液的房间,所以里面摆着的是一整排的床铺,相互之间只隔着窄窄的过道,显得十分拥挤。
好在现在是早上,医院里也没什么人,除了徐薇之外只有一个,还选了隔得老远的铺位,所以还算是安静。
然后她又看了看吊瓶里的水,发现还有大半瓶,然后才在徐薇的床边坐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一阵心疼,“怎么这么不注意?才多久就把自己折腾到医院来了。”
她跟徐薇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一直都把人照顾得很好,这才分开了不到一个月,徐薇却明显的瘦了,气色也十分糟糕,让姚佩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只是最近太忙了,顾不上。过了这段就好了。”徐薇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去,紧盯着自己衣角上的花纹。
“徐薇。”姚佩安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覆在徐薇扎着针的那只手上面,认真的说,“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顿了顿,她又说,“也别说什么做不做朋友的话了,反正你心里清楚,要我不管你,根本不可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店里的事情就别操心了,我找人帮你看着。”
“不用……”
徐薇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姚佩安打断,“徐薇,接受我的帮助,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徐薇没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能够听出来,姚佩安语气中的受伤。她无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不是难受。
她只是……只是怕再这样下去,会离不开姚佩安。什么都安排好,什么都打点好,太省心了,有时候也会让人惶恐。
“撇开别的不说,我们认识七八年了,徐薇。”姚佩安说,“要撇清也不在这一时。”
明知道姚佩安这些话都是强词夺理。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拖来拖去最后不了了之。可是,此刻,徐薇没办法反驳她。
她轻轻别开脸,算了,反正自己现在是病人,任性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知道她这就是默认了,姚佩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从翻出来一本童话书,开始一本正经的念。
徐薇放在一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忽然颤了颤,然后紧握成拳。
姚佩安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她却读得一脸认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宣讲什么重大的企划书,而不是在念童话故事。
说起这个,也是有来源的。
想当初两人热恋的时候,徐薇曾经在生病的时候故意折磨姚佩安,非要听她破廉耻的念什么童话书。最后姚佩安没拧过她,只能无奈的从了。
大概是以为她听了童话故事之后会觉得好受,以后这个习惯就被姚佩安保留了下来。徐薇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也就没有反对过。
好在姚佩安声音不大,而病房里除了她之外的另一个病人又隔得很远,根本听不见,不然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好会有人怀疑她们两个人脑袋有问题。
姚佩安念得非常认真。她总是有这种本事,随意的一件小事,由她做来,似乎都带着满满的感动。想到她急着赶来医院的途中,还不忘去买一本童话书,徐薇就忍不住想笑。
百无聊赖之中,她听着姚佩安低沉规律的声音,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梦里有春暖花开,徐薇感觉自己整个人暖融融、懒洋洋的,身体完全打开,彻底放松下来。
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休息得这么好了。
其实姚佩安说得很对,七八年的时间相伴左右,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太多太多的纠葛,根本不是“分手”两个字,就能够一下子了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