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嫣然做着越来越难的动作,对于许多舞者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湘采柔的脸上几乎拧出水来,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有人能把舞蹈练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即兴起舞就已经很难了,她居然可以将六尺水袖指挥自如,与她的人浑然一体,有几次,所有人都以为皇甫嫣然被卷进去,犹如一只作茧自缚的蚕,可是,没等人反应出,她却浑然站在大红的水袖外……
到了最后,皇甫嫣然将两条长长的水袖泫然甩出,急速收回,整个人软若无骨的倒在水台上,两只水袖悠然回落,与身子交融在一起,远远望去,分明是一朵娇艳、富贵的牡丹花。
能把舞蹈练到这种境界,让别人情何以堪?乐来兮吃惊的站起,就在这时,无数的牡丹花瓣飞来,漫漫洒洒,像是降了一场牡丹映雪。
乐来兮只恨自己没有相机,她真的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待皇甫嫣然起身,乐来兮才发现,她的额头满是汗水,鬓角的发都湿透了。
“妹妹的舞蹈,当真天下无双!”乐来兮走近,由衷的赞叹。
牡丹花是富贵的,优雅的,可眼前的这朵,却是一朵冷傲的。
此时的皇甫嫣然与舞中的她判若两人,那神情,满是冷漠与高傲,仿佛天地之间除了她自己,并无一物。
“姐姐谬赞,姐姐的琴艺与歌喉才是天下无双。”
皇甫嫣然说的清冷,并不看乐来兮。而后,朝阁楼上盈盈一拜,“殿下,请容妾去更衣。”
阁楼上早已掌声一片,北冥即墨大叫,“好!好!好!”
仿佛除了这个字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
江蒂娥等人难得见他这么高兴,于是也跟着赞叹不已,她吃力的拍着巴掌,一边拍一边望着北冥即墨笑。
乐来兮回到阁楼,朝北冥即墨与江蒂娥行了礼,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经过这一番,她又渴又饿。
北冥即墨煞有韵味的望了乐来兮一眼,叫道:“来人,将本王的珍糕给东极夫人送去。”
江蒂娥吃了一惊,凝视着北冥即墨,她不知他何意,东极夫人表现这么精湛,居然只赏赐了一碟珍糕?
湘采柔一听,差点儿没矜持住笑出声来,自己刚刚一舞,得了两对价值不菲的步摇,上面可是镶嵌着红宝石。可是再瞧这位,卖力的唱了那么久,却只得到一碟珍糕,哈哈……笑死人了!这才叫打脸呢!
萧汝荷的心情,则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一方面,她看乐来兮受辱,心里极为得意,另一方面,她看湘采柔那傲娇无比,得意洋洋的神情,便气的心口疼。
乐来兮没工夫理会别人的心情,也不用飞霞在一旁伺候,她一边吃一边望着珍糕,吃的很香,她细细的嚼了嚼,发觉里面掺了鹅肉,咽下去,满口生香。
令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她在府里住了这么久,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姐姐喝茶。”
南荣富娴眉头紧皱,递了一杯茶。乐来兮知道她为何皱眉,只接过那杯茶,不语。
她吃的很快,两个原因,一,她是真的饿了。二,她故意的。
隐约中,第二个原因占了上风。乐来兮想,有了第一次的出丑,第二次别人也就不奇怪了,有句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就在所有的女人猜测不已,各怀鬼胎时,北冥即墨走下台阶,来到乐来兮面前。
这人又搞什么花样儿?
乐来兮绷紧了神经,凝着眸子瞪着他,未免上次的状况出现,乐来兮特意拿手背擦了擦嘴。
每一个动作都是万众瞩目的,乐来兮被无数的目光灼的难受。
北冥即墨面带笑容,双手托起了玉笛,“这个,赠给你。”
所有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除了乐来兮,大家都知道,这把玉笛是安圣皇后最喜爱的东西,跟了北冥即墨11年。
乐来兮发呆与她人不同,她纠结的是,他要送为何不早送,待自己被人嘲笑之后才拿出,什么人呐!
乐来兮双手接过玉笛,对着北冥即墨轻轻一拜,“妾,谢殿下。”
似乎有一瞬间,北冥即墨回神儿,“夫人琴艺精湛,歌喉绝美,理应受此物。”
一圈子女人听北冥即墨如此说,便心不由衷的跟着称赞。皇甫嫣然换好衣服,走了上来。
北冥即墨随手一摆,两个婢女抬着一个长盒走了进来。
北冥即墨示意婢女将木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本王观美人舞姿刚柔交替,柔,如花似水,刚,气势逼人,今日本王赠美人一宝剑,希望有朝一日,美人可为本王跳一支剑舞。”
乐来兮不识兵器,但是从北冥即墨的眼中看出,那是一把绝好的剑,剑柄上镶嵌着珍珠与宝石。
皇甫嫣然面上一惊,随后淡淡的笑了,“妾定不辜负殿下厚爱!”
皇甫嫣然接过宝剑,笨拙的打开,那剑似乎很沉,皇甫嫣然笨拙的晃了两下,低头道:“好沉的剑!妾手无缚鸡之力,要用它跳舞,不知何时才敢让殿下一观?”
“哈哈!”北冥即墨大笑,“美人谦虚了,本王相信,有朝一日,美人定会让本王眼前一亮。”
皇甫嫣然听北冥即墨如此说,便福了福身,令冰莲、雪莲收起了那把剑。这时,镜月台上传来优雅的曲调,乐来兮听的分明,是琵琶的声音。
湘采柔轻笑两声,柔软媚骨的声音与清澈的琵琶声交融在一起,“今日光景,令妾终身难忘,妾听东极姐姐琴艺、歌声,观皇甫妹妹舞艺,如此天作之合,真是非常人能比的。”
江蒂娥赞许的点点头,又听湘采柔道:“可见这世间,学什么东西,要么不学,要么学精,就拿萧姐姐来说,从不弹琴舞曲的,可回回饱眼福,省了许多力气。”
江蒂娥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须臾,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总是糊上了墙,它也要秃噜下来。
湘采柔的话,只能听前半部分,后面的,越听越不像话。
萧汝荷被打趣儿,而且还是**裸的挑衅,挖苦她什么也不会,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的,到头来,都得了大赏,她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哼!萧汝荷暗自冷笑,贱人,再猖狂一段时间吧,到时见了阎王,让他好好的给你说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骨子里恨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萧汝荷将分寸拿捏的正好,“妹妹说的是呢!不用出力,就能观赏天作之合的舞曲,当真别有一番滋味儿。”
萧汝荷本想再说些,但见北冥即墨面上似乎不悦,连忙住了口。
北冥即墨轻咳了一声,而后道:“今日难得聚的齐全,本王要宣布一件事情。”
听他如此说,所有的女人都凝神聚气,一动不动的望着北冥即墨。
“本王常年不在家中,正妃身体有恙,多亏萧夫人协理王府,如今,东极入了府,以后协理王府事宜,都交给东极吧!萧夫人劳累多年,也好歇息歇息!”
北冥即墨的话落地许久,萧汝荷仍没任何反应,对她来说,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她霹傻了。
交出协理王府大权,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她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些平日不吭不喘的贱人敢昂首挺胸,笑给她看;意味着,从此,她要向江蒂娥那个病秧子晨昏定省,再没了借口躲避这些规矩;意味着,她奢侈、舒适的生活,从此,将不复存在。
没了,什么都没了。
宠爱没了,她安慰自己,手里还有权力,可是现在,连这最后的东西也没留住。
她恨极了!该死!从一开始,所有的人都该死,那些与她抢东西的人都该死!她是最早入府的,可是这么些年来,她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完整的属于她的东西被一点一滴的分割,直到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环儿碰了萧汝荷两次,她都没反应,直到最后一次,环儿使劲儿的碰了碰她,萧汝荷这才清醒过来。
她不自然的笑了两声,随后,又十分欢愉的笑了,“哎呀!妾该死!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见笑了!”
随后,她亦步亦趋的走到北冥即墨跟前,福身道:“其实,妾早就想把协理权交给东极姐姐,按照规矩,原是姐姐的,如今殿下总算开了口,妾明日就将大小金印、账册、玉牌等给姐姐送去。”
北冥即墨点点头,江蒂娥面上甚是喜悦。
这时,萧汝荷又轻盈的走到乐来兮面前,笑道:“姐姐若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来问妹妹!姐姐从此以后只怕是要受累了,妹妹先在这里道一句辛苦。”
乐来兮真是服了她!都这个时候了,仍能笑的灿若朝霞,仿佛一身轻松,可骨子里,应该已经将她生吞活剥了。
乐来兮又增了见识,对萧汝荷佩服之极。她扫了北冥即墨一眼,那人似乎在等着她的目光。
这下,真的不得轻松了,万一契约履行不好,那家伙肯定要耍赖的!乐来兮暗暗想到。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曲散去,宴会结束。
一时间,乐来兮成为了重点中的重点巴结对象,除了萧汝荷,所有的女人向她行告别礼时,都重重的行了大礼,尤其是那两张陌生的面孔,几乎蹲了下去。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乐来兮从飞霞口中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当朝皇后打赏给北冥即墨的,她们以前的身份是婢女,自从来到府中,北冥即墨从未看过这两人一眼。
萧汝荷掌权时,更是当她们两个不存在,一个张姬,一个陶姬,位份仅次于美人,可是她们两个却过着与美人天壤之别的日子。
望着皎洁的明月,乐来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种悲哀,到底算谁的?
(今晚八点补更9月3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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