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遥心中早有准备,听闻墨浅裳的话,也是怔了怔。
为墨浅裳的直白。
在墨浅裳眼里,她只是一个宫里新进的人而已,若是表现不好,随时都可以撵了出宫,再也别肖想入宫。
何林遥跪了下来,一拜到底,“求太后娘娘给何林遥一个位份。”
“理由?你比别人不同吗?只因为你第一个来求了哀家,哀家就要留你?”
何林遥抬起头,“陛下心中只有娘娘一人,臣女万分清楚这点,臣女无意于争宠,只求能够跟随太后娘娘左右,保住自己在后宫不被人欺凌,也为何家挣条出路。”
她垂眸,“既入了宫,林遥便有这觉悟。”
“你才多大年纪……说这些,太早了。”墨浅裳话虽这般说,却对何林遥提起了几分兴趣。
别人进宫都是抱着花团锦簇得痴想,唯独她,想的却是如何活下去。
可惜……不摆出足够的筹码,墨浅裳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扶持信她的。
何林遥膝行几步,“太后娘娘,淑太妃一直对您虎视眈眈,从相国寺,到宫中祈雨,再到宫宴,您一步步行得艰难,想来,在宫中,您也是处处为难。这一切都是因为,娘娘背后无人,娘娘,何林遥有您想要的东西,何林遥背靠何家,在宫中更能为娘娘所不能为,做娘娘所不方便做之事。”
“那你又何必来求我……哀家就算什么都没有,哀家也是太后,一个被皇帝尊敬信赖的太后,不比那些转眼便能消失的荣华富贵要强。”墨浅裳凉冷道,“陛下即位,抄家了多少庸碌家族,丰盈国库,你不知道吗?”
何林遥眸子晃了晃,哀声道,“林遥虽为嫡女,可是……母亲早逝,庶出妾室抬了做继室,那继母口蜜腹剑,林遥家中还有一六岁幼弟,若是回到家中,任由继母婚配,怕不是要寻一些外甘内苦的,幼弟无依无靠也要惨遭毒手。如今只有进宫,才能保住自己和幼弟的命……”
“你的意思是……你要这嫔妃之位,好守住你六岁的弟弟?”
何林遥点了点头,“他还是个孩子,太后娘娘,您慈悲心,您救救我们姐弟吧。”
墨浅裳盯着地上哭的哀哀欲绝的何林遥,良久才道,“也就是说,要你全心听话,就帮你摆平你家里的继母,把你的弟弟一路扶持好,是吗?”
何林遥怔了怔,“是,娘娘,林遥所求不过如此。”
“可……哀家不喜欢带孩子。”墨浅裳凉冷道,“哀家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带自己亲生的就够了,再养一个,哀家觉得太累了。”
何林遥眸子闪了闪。
墨浅裳笑。
何林遥话里话外的意思,要掌控她就要接她弟弟让太后养着,随便找什么名头,太后想养或者照拂一个孩子都很容易,给她弟弟体面,她为墨浅裳身先士卒。
不接来,只是帮忙的话,难保后路。
可……墨浅裳不大爱养孩子,何林遥这点儿送上来的筹码就没了用处。
何林遥捏了捏帕子,收了泪水,道,“娘娘,其实……是陛下授意何林遥来的。”
墨浅裳端着汤盅的碗差点没拿稳。
“咳咳……”
初桃慌忙递来了帕子,又为墨浅裳拍背,“娘娘,您慢点喝。”
墨浅裳回过头看向何林遥,“陛下?你还真敢编排!”
“千真万确。”何林遥道,“陛下说臣妾是最合适的人,有家世可以帮忙,也有足够的人脉为娘娘打点,有许多事情娘娘不屑于做,何林遥也可以去做,更重要的是,何林遥家中有把柄,可以为娘娘所用。皇上直言,若是何林遥不肯听话,可以试试和其他宫妃一同纳选,他不会特意偏袒,可是能不能留下,能不能活下,就看林遥自己的本事了。”
墨浅裳微微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娘娘?”
“放心,有一个入宫为妃的姐姐,想来,那个继室是不敢妄动的。六岁啊,可以入太学启蒙了,祭酒和博士多照应点,应该是性命无虞的。……毕竟那继室想让自己的孩子入太学,还要好好巴结巴结那些师长,又怎么敢当着师长们的面,对小孩子动手脚?”
“谢太后娘娘恩典。”
墨浅裳拿起了一杯浆汁,微微垂眸,“陛下那边,只说哀家答应了就是。”
“娘娘放心,臣女懂得。”
何林遥退了出去。
初桃一笑,“娘娘不是不大乐意收吗?怎么又答应了。”
“陛下在,我怕什么?”墨浅裳慢慢抿着浆汁,“前朝今日如何了?”
“还是一团糟,景家那位公子的侯爵位,怕是要被吵没了。”
“陛下没有说处置谁吗?”
“还是老样子,处置的都是世家大族一些族中无能人,却白占着优渥肥差的家族。虽然没有大错,可是借着这次机会,清理了不少。真正要害的人,虽然吵得凶,可是陛下都还没动。”
旱灾刚过,国库空虚,是要抄些大族,才能得点儿钱财应付过去。
可怜了前朝那些被元帝养的脑满肠肥的中庸无能之辈了。
“哎,这么敏感的时候,忽然立了个世家大族的女儿做妃嫔,会不会太扎眼了?”
“扎眼就扎眼,总比让娘娘您担了勾引皇帝的罪名好。何林遥话都说成那般了,不怕她日后兴风作浪。”
墨浅裳点了点头。
若论考虑周详,还是君临渊啊。
隔了不出三日,何林遥便被封为昭仪,在宫中算是有品阶的主子了。
宫里前朝都惊了惊,毕竟谁都以为陛下对太后娘娘情深不寿,又极端讨厌世家大族,这时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世家女的恩宠,就格外让人注目。
淑太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抢在墨浅裳之前就下了赏赐,还将何林遥唤入了未央宫中好好说了一会儿子话。
墨浅裳的赏赐则显得不慌不忙,赏赐的东西也还算体面,是一斛珠。
初桃端了银盆来为墨浅裳梳洗,“娘娘,那群宫妃真能议论,竟说您吃醋在慈宁宫闹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