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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等等我啊!”
苏老爷不敢多停留一刻,眼前的苏安容像是从地狱来夺命的黑白无常,令他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他一向的威风全部一扫而光,惊惧的盯着这个陌生又可怕的少女,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滚向窗边逃走。
这两个人一跑,地上的管家和家丁也都迅速的鼠窜而散。
“小姐,要不要我去追?”
陆石头紧捏着双拳,发出咯咯的声响,浑身戾气大作,额头上青筋凸显。
苏安容摇了摇头,“穷寇莫追,这仇我一定会报!”
她回身坐在床榻上,看向苍白的母亲,干涸的双眼,骤然涌上闪烁的泪花。
为什么,她的娘要提前回来?
为什么,她的爹会那么听信二姨娘的谎言?
为什么,那歹毒的二姨娘,竟然还会派人跟踪巧云,追寻到她的藏身地点?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却始终无法改变这一切!
苏安容痛苦的捂住了脸,冰冷的泪水流进心底,冰寒彻骨。
如果这就是命定,那么重活一次的她哪怕逆转乾坤,也要更改宿命!
“小姐,别难过了,夫人还需要你……”
巧云心如刀割,跪倒在地上,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能够替小姐分担一半的苦痛。
石头也痛苦非常,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苏安容。
苏安容缓缓开手,重新抬起头来,一张秀美的脸上虽然布满泪痕,却掩盖不住那逼人的光彩。
不错,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刻,母亲的仇,她一定要报!
苏远庭,柳氏,她都要让他们自食恶果!
她有些哽咽的伸出手,为苏夫人整理好衣服。
这时,苏安容忽然发现母亲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她这才想起,母亲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自己,后来却被人打断。
于是,苏安容忍住悲痛,轻柔的推开母亲的手心,只见里面有一卷签文,里面还放着一块罕见的宝蓝玉石。
黄色的签文上,写着“当春久雨喜初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已成新事遂看看一跳入蓬瀛。”
书曰,上上签。
苏安容不由得再次凝噎,心痛难止,原本抑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母亲弥留之际,最惦念的竟然是这张前去峨眉山,专程为自己求取的签文!
想必那玉石,也是母亲为自己求来的佛佑。
娘,她那温婉贤淑,一生一世都只为他人考虑的娘,就算在最后一刻,也不忘紧紧的捏着为女儿求的佛签。
不公平!上天太不公平!
为何要夺走这样善良的人的性命,却眼睁睁的看着那歹毒的柳氏,和无情的苏远庭逍遥自在?!
苏安容心中恨意沸腾,既然上天不管,那么她便要为娘讨回一个公道!
她泪眼婆娑,她将那玉石小心翼翼的收好,这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小院里,门上垂下白色的布幔,三根丧幡。
灵堂的后面,便是苏夫人的灵柩,一身素衣,头戴百花的苏安容跪在正前方。
香烛燃起袅袅烟雾,一片朦胧中,她的眼湿润成泪海。
苏夫人原名董婉容,是苏州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当初不慎落水,撞上了苏远庭,二人便一见钟情。
当初董家坚决不同意女儿下嫁给一穷二白的苏远庭,可是耐不住苏安容的娘亲以死明志,便勉强的同意了这桩亲事。
苏远庭那个时候,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日子过得极为艰苦,幸亏苏夫人带来的丰厚嫁妆,这才开起了当铺,勉强维持温饱。
这十几年来,苏夫人勤勤恳恳,为苏家操碎了心。
谁料就在家境稍微有起色的时候,苏远庭便即刻纳妾,丝毫不顾及苏夫人的感受。
回顾母亲辛劳的一生,苏安容衷心为她感到不值。
为了这样一个毫不爱惜自己,自私,好/色,无情的男人,甚至将清誉性命都断送,实在太过凄凉!
阳光下,她的侧脸浮现一丝决绝,既然要为母亲讨回公道,那么第一步便是要回本应该属于母亲的东西!
“石头,今日你便去苏府,将我写下的东西,全部带回来。”
苏安容一字一顿道,心中已有了思量。
“是,小姐。”陆石头拍着结实的胸脯,爽快应道。
终于等到机会去教训那两个狗男女了,他兴奋得摩拳擦掌道,“包在我身上了,要不要带上兄弟们一起去?”
“人越多越好,免得到时候东西拿不下。”
苏安容眼神深幽,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苏府,心有余悸的苏远庭和二姨娘双双瘫倒在床榻上,哀嚎不断。
昨日大夫给他们分别看了伤势,苏老爷还稍微好点,只是断了胸口的两根骨头。
二姨娘不仅门牙被打掉四颗,而且身上骨头至少断了五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两个人虽然都对苏安容怀恨在心,可是毕竟苏夫人被他们活活逼死,还是心虚,不敢去报官抓人,只能气得吐血强忍着。
“阿嚏!”
二姨娘一个喷嚏打得响亮,冷风呼呼的穿入腹腔,不由得浑身一寒打了个哆嗦。
她的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想到那日苏安容眼中燃烧的熊熊怒火,身体便往后缩了缩。
“老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二姨娘精明的脸肿成馒头,眼中阴鸷非常。
“还能怎么样,家门不幸!”苏远庭悲愤痛苦的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就当我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不孝子!”
“错了!是小姐根本就不屑承认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爹!”
哐当!
门忽然被撞开,只见陆石头一脸愤怒的出现在这二人面前。
这两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事到如今,背地里竟然还如此辱骂小姐,其心可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来人!来人啊!”
苏老爷一见到陆石头,就像白日见鬼一般,吓得脸色青了一大半,身上刚刚涂上药的伤口又开始剧痛起来。
二姨娘更是躲在了苏老爷的身后,双手惊恐的捂住漏风的嘴,生怕口中的牙齿被打得一颗不留。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的那些家丁正忙着搬东西呢。”
陆石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痛快的笑,索性将房间里的所有窗户全部推开。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晃得苏远庭和二姨娘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等他们定睛看清楚的时候,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来!
只见苏府的家丁们,竟然和陆石头的人联手,正在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一件件的往外搬。
“住手!通通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远庭暴喝连连,气得浑身发抖,“没良心的东西,你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来保护苏府的人!”
家丁们顿了顿,毫不在乎的扫了吹胡子瞪眼的苏老爷一眼,然后继续走起,搬东西。
“苏远庭,你不用喊了,他们收了劳务费,干活是份内的事情。”
陆石头见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真是痛快无比!
这个毫无良心的苏老爷将夫人小姐害得那么惨,活该他今日好好的大放血!
“什么劳务费?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苏老爷脸色气得青白不定,怒发冲冠的喝道,“这可是天子脚下,难不成你还敢在光天化日打家劫舍?”
“苏老爷,这话可就不对了。”
“当年你一无所有,苏家的财产几乎都是苏夫人的陪嫁,后来,当铺也是由夫人经营打理。”
“如今你休了夫人,那么当初的嫁妆,以及这些年的佣金,自然要一子不少的全部还回来!”
“你看,当初夫人的嫁妆,可都清清楚楚的在这里写着。”
陆石头从袖中掏出苏安容今早给他的单子,在空中晃了两晃。
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就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
可是小姐说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要看见值钱的就搬走!
“什么!”苏远庭如当天霹雳,苍老的脸上又红又黑。
一方面他被这一针见血的话给说得无地自容,另外一方面他怎么舍得眼睁睁的见着财产被抢夺一空?!
更令他气得发疯的是,如今前来搬走他财产的人,竟然是他自己雇佣来的家丁!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悲催讽刺的事情?!
这一刻苏老爷忽然有种报应的感觉,甚至背后窜上一股凉飕飕的冷风。
“那是我的翡翠明镜!放下,快住手!”
二姨娘见此,气得双眼发红,上次流民之乱已经害得她没了全部的私房钱,这次苏安容竟然堂而皇之的派人来抢她的家底,是可忍孰不可忍!
恨意,疯狂的涌上来,她恨不得将苏安容碎尸万段!
拿走她的钱,简直比剜她的心头肉,还要令她痛不欲生啊!
“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我马上要搬床了。”
陆石头憨厚的笑着,毫不客气的将床上的二人带着被子摔在了地上,然后麻溜的开始卸价值不菲的金丝木床。
苏家的财产,苏老爷根本一分钱的力气都没有出过,所以全部拿走都算是善良的,没找他要利息,简直就是太便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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