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坐程子腾的车,这一次,仍然像过去几次一样,两个人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是,没有后座上那张叽叽咯咯不停的小嘴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的非常沉闷。
池秋雨侧过头,望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固执的不想说话。眼瞧着越走车辆越少,最后滑过一条长街,拐出了市区。
路越走越窄,也越走越偏,终于,除了前边车灯打出的亮光,两边再也没有路灯。
池秋雨不安的动了动身子,问,“你要带我们去哪?”
“基地!”程子腾目不斜视,简短的答出两个字。
“基地?”池秋雨扬眉,侧头瞧了瞧身边一脸酷冷的男人,突然起了童心,微微一笑,说,“你就不怕我是什么跨国间谍?带我去基地,万一窃取了什么国家机秘怎么办?”
“怕你没那本事!”程子腾微勾了勾唇,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太好,那就是……她心里没鬼!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的有些愉悦,从后视镜里看了下后座上睡的正香的小豆丁,低声说,“小亦醒了,和他说,只是带他去玩几天!”
“嗯!”池秋雨答应一声,仰后靠进椅子里,调整身体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养神,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说,“小亦没那么傻,说实话好一点!”
“实话?”程子腾扬眉,回头看一眼副驾上的女人,问,“怎么说?”难道告诉孩子,你妈妈涉嫌窝藏罪犯,被带回来受审,因为你没处放,所以把你也带回来?
那样岂不是吓坏孩子?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啊!”池秋雨勾了勾唇,说,“我只和他说,是你带我们出来,剩下的,你来说!”
“你……”程子腾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当妈的!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先是通过一处岗哨,紧接着开进一处小院,终于停下。
池秋雨跟着程子腾下车,见院子里只有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除了这个时间还灯火通明之外,和郊区的民居没有什么两样,不禁扬眉。
横看竖看,这里也不像审犯人的地方。
“进来吧!”程子腾抱着池亦往里走。
池秋雨跟在他后边进门,见迎面一座大理石屏风,屏风后,是宽宽的楼梯。楼梯两侧的两扇门敞开,一边是一间大的会客厅,另一边是一间大大的书房。
这小楼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是以池大设计师见多识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是什么样的级别,才有这样的待遇?还是,这位程大队的生活习惯,还是延用了当年程大少的奢侈?
对身后女人的腹谤一无所知,程子腾抱着池亦直接上二楼,交给警卫员安顿,转身出来,仍然带着池秋雨上车,出小院开进黑暗。
封闭的审讯室,镁光灯毫不客气的打在池秋雨脸上,照的她头昏眼花。
池秋雨皱眉,抬头看着对面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微挑了挑唇,点头说,“难怪,只是问几句话,程大队也要带我到这里,果然有些压迫感!”
好敏锐的女人!
程子腾默默的注视着对面的女人,直接了当的问,“你和伊凡﹒科斯塔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池秋雨扬眉。
“别和我说你不认识!”还不等她回答,程子腾就把她的话截断。“早在几个月前,你回国不久,就和他一起在海沙会所出现,而且,你儿子池亦和他应该也不陌生!”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不想听到眼前的女人对他撒慌,为了另一个男人!
海沙会所?
池秋雨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落了下去。她从回国第二天,就开始忙于程氏的那次服装展销会,并没有太多休闲的时间。海沙私人会所,她只去过一次!
这一瞬间,她想起那天离开会所时,在车子里看到的背影。如果说,那个时候她还有所怀疑,那现在她已经肯定,那背影,就是程子腾本人!
那条松松垮垮,活像大街上的街痞一样的背影,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身体挺的笔直,冷硬的像千年冰山一样的男人。这完全不同的两种形象,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再结合他的身份,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池秋雨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皮,掩去眼底的一抹惊讶,再抬起头,已经是一片清明。轻轻点头,说,“原来,那个时候,程大队就已经在注意我!”再不否认和伊凡认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程子腾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进一步的追问。
“没有关系!”池秋雨干脆的回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非说有,那就算朋友吧!”
“朋友?”程子腾扬眉,“哪一种?”
“朋友”这两个字,是人的关系中,最含糊的一种。过失相规的,臭味相投的,荣辱与共的,笑里藏刀的,都可以称为朋友。那她呢?和那个他们追查的头号人物,又是什么样的“朋友”?
“哪种?”池秋雨侧头,脸上露出一抹深思,微微一笑,说,“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池秋雨的今天!”
“怎么讲?”程大队长忍不住皱眉。
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啊!可以说,伊凡对她很重要,在她的生命里,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也可以说,如果不是伊凡的出现,她也不会被自己带来这里。
是前者吗?
程子腾暗暗咬牙。那个男人,对她有多重要?
看来,今天这位程大队长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池秋雨低头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五年前,海上那场事故,估计程大队长也知道吧?”
“事故?”程子腾反问。这一瞬间,五年前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嗯!”池秋雨看不到他藏在黑暗里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卫家的汽艇撞到别的汽艇爆炸!”
“知道!”程子腾点头,静静的等她说下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一次,所有的布置,都是他亲自敲定,可是那一次的行动,就因为她的出现,几乎失败。
而现在,他突然急切的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促使她逃离卫家的游艇,又是什么样的奇迹,让她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