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兰博基尼绝尘而去,程子腾整颗心,仿佛被挖空一样,虚飘飘,空荡荡,只剩下一个躯壳。
不管是什么样的误会,他总会想办法解释,什么样的问题,他都可以面对,可是,她的戒备和不信任,却让他说不出的难过。
或者,就算是说出当年的一切,她也不会信任他了吧?
程子腾闭上眼,独自一个人,站在车来车往的公路中间,竟然不知道,天地之间,他该何去何从。
直到车子拐下滨海大道,伊凡才回头看一眼池秋雨,轻声问,“秋雨,你要去哪?要回家吗?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不!伊凡!”池秋雨摇头,轻声说,“找个地方,让我静静!”现在她这样的状态回家,一定会吓到小亦。
伊凡点头,车子拐一个弯,向城外海边开去。
三月的海风,穿透身上的春装吹进来,竟然很冷。
池秋雨拢了拢衣服,心里倒觉出些快意,甩掉高跟鞋,慢慢的沿着沙滩走。
伊凡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不说,他也不问。直到走出很远,才轻轻叹一口气说,“秋雨,你不想回家,至少找地方吃点东西吧!”四周望一圈,指着前边说,“那里有几户渔民,我们去买些海鲜,我车子里还有几瓶红酒!”
或者,她这个状态,能来一场大醉,更好!
“不用了!”池秋雨摇头,在一片礁石上坐下,看着海面出一会儿神,才说,“有酒就行!”
“你等着,我去拿!”伊凡打一个响指,快速转身,向停车的方向跑。
身边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起海浪的声音,哗……哗……
像极了那一夜,在天鹅号上的声音。只是,这是白天,那是夜晚。
白天的阳光,洋洋的洒在海滩上,掩盖了一切的罪恶。
而,夜晚的星子呢?
那一夜,明明星光满天,在那样的时刻,却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船上的罪恶。
心底深处,突然间牵出一抹疼痛,一瞬间,痛的她难以呼吸。
池秋雨曲起双腿,抱住双肩,整个人蜷曲的像一枚受惊的虾子,心里却在不停的低喃。
池秋雨,你真傻!你真傻!
你不远万里回国,就是为了查明真相,你入职程氏,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一切。你怀疑到整个程氏所有的男人,可是为什么独独就没有怀疑到他。
高大的体形,浓密的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怀疑他呢?就因为他不在程氏?就因为他那镀上光环的身份?
就这样,你忘了初衷,就这样,你迷失了自己,竟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心底的懊恼,像潮水一样,涨涨落落。
如果,是在现在,凭着那一夜的接触,她就能准确的说出那个人的身高体形,穿衣服的尺码。这样一来,等程子腾第一次进入她的眼帘,她就会准确的锁定他。
可惜,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还没有这样精准的判断。而事隔多年,那个人,也只剩下那些模糊的镜像,竟然让她……
想到那些心动,那些牵挂,她只觉自己蠢的令人发指。
为什么,她爱上的,竟然是她一直引以为耻的恶魔?
“秋雨!”伊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在她身边坐下,用轻松的语气说,“这是两天前才让人空运过来的拉菲啊,算你有口福!”
“是吗?”池秋雨笑笑,接过他手里的高脚杯,大大喝一口。
红酒的甜香和稍量的酒精入喉,倒让她心里有一瞬的痛快,浅笑一下,说,“知道你是富豪,也不用随时随地都要提醒我!”说完,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尽,看着手里的杯子,又不禁微笑。
伊凡,随时随地都要保持他精致生活里的细节,就连在沙滩上喝个酒,也非要用专用的高脚杯。
“当然要提醒!”伊凡扬眉,又给她倒上一杯,举杯和她轻轻一碰,喝一口,才笑着说,“要不然,我拿什么勾引你嫁给我?”
“呵……”池秋雨笑出来,侧头看他,认真的问,“伊凡,在你心里,我是个爱钱的女人吗?”
“你不爱钱,但是你肯定不会爱上没有钱的男人!”伊凡笑,表情里,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为什么?”池秋雨一愣。是吗?她就那么肤浅。
“因为你成熟!你知道,钱不能代表一切,但是,钱象征一个男人的能力,没有能力赚钱的男人,任何的理想和抱负,都只是空话!”伊凡答,含笑注视着她的眼睛,理所当然的说,“所以,我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可以做你的依靠!”
“嗯!”池秋雨点头,抿唇笑了笑,说,“可以考虑!”把杯子里的酒喝尽,才又慢慢加了一句,“等我变成没有能力的女人的时候!”
伊凡一愣,跟着大笑,说,“秋雨,你知道你为什么成功吗?”
“为什么?”池秋雨问。
“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你都有办法放松自己,让自己不失去笑容!”伊凡答,向她举杯,说,“为了会笑的女人!”
“好吧,很好的理由!”池秋雨微笑,又喝尽一杯。
说这一会儿话,她的心情,也终于放松,沉默一会儿,轻声说,“伊凡,你知道吗?那个人……是他!”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她一直忍着,憋着,压抑着,那种既失望又悲伤的情绪,都无法渲泻,现在,终于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倾吐。
“他?”伊凡扬眉,脸上露出些惊讶,问,“你是说……”
“嗯!”池秋雨点头,低下头怔怔的望着脚下的沙滩,轻声说,“我回国要找的人!”
“哦!”伊凡恍然的点头,想了想问,“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吗?”
“嗯!”池秋雨点头。想到医院那一夜的焦灼的揪心,不禁闭了闭眼。
伊凡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说,“秋雨,你爱他,是吗?”
认识池秋雨六年,什么样的委屈没有受过,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