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冬日,每日粮草消耗量大,若是对方一直这么按兵不动,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耗着吗?”
东晋主帅营内,好几个副将,将军们在大帐里吵了起来。
“这么耗着,损耗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的粮草,对方的兵马难道就不用吃了吗,先不说西楚,就说疆地,他们距离这边那么远,时间长了他们第一个耗不下去。”
“怎么,他们耗不下去我们就能耗下去了?你不知道今年多处灾害,多地百姓颗粒无收,这么下去要耗到什么时候?”
大将们分为两个阵营,一方希望赵玄凌尽快出兵将对方一举歼灭,一方又希望静观其变免得对方有诈。
林沐沐坐在帐帘后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声,只觉耳朵阵阵发懵。
不过耗跟打的确是个问题。
这两天她也听赵玄凌跟明阳他们商议了,他想主动出击,但是在弄清楚对方情况的前提下。
面对众将的争执,赵玄凌一直没有吭声,等到他们都吵得口干舌燥了,赵玄凌才缓缓开口。“弄清楚疆地为何对西楚出兵了?”
明阳闻言忙道:“探子查到的消息是说西楚违背盟约。”
“如何违背?”
明阳摇摇头。“再详细的就查不到了。”
“王爷,违背盟约就是违背盟约,管他是因为什么违背的呢,这两国现在闹翻了,可不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说话的是一个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的王副将,他一直都希望主动出击好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若是对方有诈呢?”赵玄凌抬眼看着他。
“打的话,你们要如何打?打西楚还是疆地?”赵玄凌继续问道。
“就先把西楚给干了,然后再去收拾疆地,就疆地那点人,末将一天就能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王爷,出兵吧。”
赵玄凌眉头微拧,没有应声。
大帐内一时间沉静下来,谁都没在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赵玄凌沉沉道:“你们先出去,这件事本王会好好想想。”
“王爷,还想什么,这都多久了……”王副将一听就急了,军营里的人都是急性子,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赵玄凌打起来了。
明阳对身边的一个将领使了个眼神,那将领会意上前拉着王副将离开了。
一众副将都走了大帐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林沐沐从帐帘后走出来,看赵玄凌坐在案桌前沉思,她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的给他倒了杯茶。
“不可轻易出兵。”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玄凌突然开口道。
林沐沐坐到他身边。“王爷有什么想法?”
赵玄凌摇摇头。“疆地突袭西楚这事实在太诡异,在没有弄清楚真相时,不可轻举妄动。”
林沐沐点点头。“王爷说的是。”若这件事是个坑,目的是为了引诱赵玄凌主动出兵,那对方设计的后招很可能会让他们栽大跟头。
再说一众副将从大帐离开后,主战的将领们脸色都不太好。
“王爷这是怎么了,以往打仗都干脆利落的,怎么这次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
“王毛子你说话给我小声些,若是被那些一肚子坏水的人听见了捅到王爷跟前,回头战场都不让你上。”高瘦的张副将忙制止道。
王副将在地上啐了口。“那些刀都拿不稳的混账东西,要是敢在老子背后嚼舌根,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诶,我说老李,你劝劝这王毛子吧,这狗脾气早晚得让他吃亏。”张副将碰了碰一旁从进大帐后就没说过话的李副将道。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梦到哪个楼子的姑娘了,看你这眼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人折腾了一个晚上呢哈哈哈哈。”张副将一说话,王副将就注意到李副将,李副将往日的话可不少,今天却像是个锯嘴葫芦似的。
顶着两个青黑眼圈的李副将神色有些木然的望着他们,好几次都嗡了嗡唇,但最终都没有开口。
都是多年共事的战友了,两人一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我说老李,你这是怎么了?上回受的伤还没有好?脸色也太难看了。”
“呸,他上回就腿肚子被割了个小口子,能有多大的事,老李你说,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敢说……”李副将颤了颤唇终于开口。
“哈,有什么不敢说的,成了,你小声些,我可得听听这是多了不得的事。”12
李副将望着两人,最终下定决心似的拉着他们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到底什么事那么神神叨叨的?”
“我,我见到赵,赵哥……”
“什么?”两人一听这话脸色皆是一变。
不过王副将很快回神。“你小子在赵哥生前就一直跟他关系好,你梦到他也是正常,你也别太难过,本来战场上就刀剑无眼,等咱们战胜回去后,你到他坟前给多摆上两坛子辣刀子。”
谁知,李副将却用力的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不,不是,我是真的见到赵哥了,他,他来找我了!”
“你小子真是发梦了,人都死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个,这个是赵哥昨晚拿来给我的,说,说让我送回去给嫂子。”李副将从身上拿了出一个红色的吊坠,因为赵副将是将领,他的尸首被带回来后是跟将士的尸首分开放的,他身上的东西在尸首焚烧之前是不能动的,这是军营里的规矩。
“你小子还跑赵哥那偷拿东西了!”王副将眼睛一瞪就想动手。
“我,你这王毛子性子怎么那么燥,老李是那样的人吗?到底怎么回事,老李你说清楚了。”张副将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李副将跟他们一样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是随便会被吓到的人,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这两个晚上,赵哥都来找我,说让我把这东西拿回去给嫂子,还,还说他,他会死都是王爷害的,是王爷害死了那晚去突袭的兄弟们!”
“你小子浑说什么,想死了你!”王副将一听,差点没一拳打在他脸上,虽然他有些不悦赵玄凌一直都不出兵,可心底对赵玄凌的敬重不比任何人少。
“是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这,这还有他,他给我的血书,你,你们看,你们看。”
张副将沉着脸接过来一看。
在一件战袍上用血写满了那晚去突袭牺牲的将士的名字,上面还有大大的“为我们报仇”的字眼。
“赵哥说,王爷勾结西楚,意图叛国,所以才会迟迟不愿出兵,这是打算一直耗着,等到西楚那边大举进攻,然后王爷就故意输了让西楚兵马攻下惠州城,你们都知道,惠州城若是失守会意味着什么?”
一番话让两人都变了颜色。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王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王副将摇着头紧绷着一张脸。
“是啊,老李,肯定是你最近太累了才会连做梦跟真实的都分不清楚,我找个军医来给你看看,我听说军医营里这几天出了个年纪轻轻但医术极好的军医,一会儿我就去把他给你找来。”
李副将拍开他们的手。“我没有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若王爷真的叛国,我们都要跟着他一起死!”李副将说完推开他们大步离开了。
“老张,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张副将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狗屁东西,那小子发梦呢你也跟着有毛病?走走走,练长枪去。”
两人相携离开时,并没有注意到一抹躲在大帐后的身影,他将三人的话听了个全,看三人离开后便转身快速的回到一个大帐中,快速将自己听来的写下,用飞鸽送了出去。
送出的消息很快就送到西京,这人正是太后安插在军营里的探子。
太后看着探子送来的消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哀家就知道,哀家就知道他狼子野心!”哀家气得将茶几拍得“砰砰”作响。
“太后息怒。”
“息怒?哀家皇儿的江山都被人算计上了,你让哀家如何息怒!?”太后气急,发了好一通脾气才稍稍冷静了些。
“太后,接下来要怎么办?王爷真跟西楚勾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攥紧了手中的消息。“皇上心思单纯,容易被赵玄凌蒙骗,这件事切不可被皇上知道,你现在立即传信去谢府,让他们进宫来见哀家。”太后说着眼睛猛地一眯。“哀家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皇上的江山!”
“是,奴婢这就去。”
……
林沐沐背着药箱回到军营大帐。
赵玄凌正在做防布图,听见响动便抬眸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将防布图最后一隅做好后收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累了?”
林沐沐回神看着她,眉心都拧成了川字。
赵玄凌伸手轻轻的将她紧皱的眉心揉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