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动不了,我反而镇定了一些,因为留给我的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跟这些腐蚀正面较量,出路少了,自然想法就少,这样,我的精力也就集中一些。
虽然这些腐尸就在车窗外,看着格外的恶心,可至少我们之间还有车窗隔着,一时半会儿它们还进不来,这也留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我抓住邱妍的手,安慰她镇定下来,告诉她咱们必须得想法解决这些腐尸,只有解决掉这些腐尸之后,我们才能决定是继续向前还是撤回去。
邱妍是聪明人,点明要害之后,不需要多解释她就能明白我们当下的处境,所以她很快安静下来。
“你刚才的辰砂呢,快点它们的穴啊?”一安静下来,邱妍就开始胡乱出主意了。
其实邱妍的想法我不是没想到,刚开始看见这些腐尸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主意就是用赶尸匠的办法对付它们,可是我发现这些腐尸身上的肉已经太烂了,恐怕点上去就跟戳进稀泥里一样,恶心不说,估计也找不准穴位,想要点中这些腐尸的穴位,比点骷髅都难。
自从接触这些事之后,我也渐渐留意过,关于辰州符书上记载的起尸,是需要非常严格的条件的,比如我遇到的第一个死尸——巫山土司,也就是彭勇烈,他应该就是在下葬之前作过准备,然后被尸腐菌激活的起尸现象,还有我外婆提到过的,她和外公结婚之前运送尸体时,由于操作不专业而引起的起尸,以及在凤舞寨遇见的彭大虫可宜和月红妹等等,这些都是赶尸匠口中所说的真正的起尸。
而我和邱妍从林峰农场离开之后遇到的洞窟底下的骨架子,还有鄱阳湖底的骷髅,以及现在在车窗外的腐尸,这些都不具备起尸的条件,因为这些尸体已经失去了人体贮存“气”的条件,而“气”则是起尸必不可少的要素,所以这些尸体都不是真正的起尸。
既然不是起尸,而这些尸体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说明这些尸体产生了别的变化,我在想,几次我遇到这些不是起尸的尸体时,都有陈方圆的影子,也就是说,这些尸体都跟陈方圆脱不开关系,或者说,只有陈方圆才能解释这些尸体为什么会活过来。
在鄱阳湖之行之前,我固执的把所有“活过来”的尸体都归咎于起尸,因为在我当时看来,这世上除了起尸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尸体活过来,而且我还始终认为起尸的原因就是某种细菌激活了尸体的穴道,一度企图从现有的科学技术中寻找起尸的原因。
现在看来,当初我的想法多么天真啊!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陈方圆的本事不小,不仅懂点赶尸匠的本领,还知道一些我和邱妍都不知道的本事,不仅如此,他的其他同伙估计都是各怀绝技,看来,这个所谓的“邪恶梯玛联盟”不可小觑。
然而我想得再多再透彻,也改变不了这几个腐尸一直在车外拍打的结果,它们每拍一下,就会在车窗上留下一些污垢,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两边的车窗都已经没没有看相了。
“你想什么呢,快点他们呀!”这个时候邱妍已经把我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是我很不愿意面对这些腐尸,哪怕是我的“点穴术”能对付它们,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指接触到它们,实在太恶心了!
我打量了一下我这边的两个腐尸,它们身上穿着虽然破烂,但是看得出来有个人打着领带,还有一个人脚上垮着一只皮鞋,这些穿着离我们的年代并不远,而且从它们的腐烂程度来看,它们也死了没多久,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死人是从哪儿来的?就算这些都是陈方圆搞的鬼,那他也应该有尸体的来路吧!
邱妍在我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样子难受极了,再加上天色在一点一点变暗,我担心耗到晚上会有别的危险,于是我狠了狠心,趁腐尸站不稳而摇晃的时候,迅速打开车门用匕首插进其中一具腐尸的眼窝然后又飞快地拔出来,我的所有动作差不多在几秒钟之间完成,随后我也不管这一招有没有用,又迅速退回车内关上了车门。
我返回车内的时候邱妍还在愣愣的看着我这一边,我锁上车门,正打算看看外面的动静,忽然邱妍探过头来,她双手撑住我的大腿,伸着个脑袋朝外面探望了一会儿。
“他还能动!他还能动!”邱妍惊讶地叫着,声音里面尽是惊恐。
我一把推开邱妍,也朝窗外看去,只见那具腐尸因为我的冲击力而倒在地上,被我用匕首插过的眼窝也流着一些墨绿色的液体,可是它仍然还在动弹,甚至眼看着要重新爬起来了。
我心里叫苦不已,用刀捅进脑子了都杀不死,难不成还真让我用“点穴大法”?
无奈之下,我掏出口袋里的辰砂和符纸,拿在手里思考了片刻,可是无论我如何劝服自己,一想到自己的手指会从它们腐烂的皮肤扎进腐烂的内脏里,我就下不了决心。
这时,因为我手上用力过猛,一张符纸“刺啦”一声被我搓裂了,我看向这张符纸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符文的用法不止“点穴”一种,还有符经!这是黄悦翎和祖姑婆教我的,而我学了之后一直还没有实践过。
我现在坐在车内,腐尸就在一窗之隔的外面,而且它们隔着玻璃伤不到我,还有比这更理想的实践机会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拿过几张张符纸,然后用手指沾了点儿辰砂就在每张符纸上画了一道安魂符。
随后我用祖姑婆教我的方法,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符纸夹在两指之间,然后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将双手伸向腐尸的方向,祖姑婆说这叫“祭符势”。
摆好姿势之后,我便闭上眼睛,开始诵念祖姑婆教我的符经。
这些符经我无法用文字表述出来,都是“噫啊呜”之类的,有点像梵语,但是发音又没有梵语那样清晰。
念完第一遍符经,我睁眼看了一下,窗外的腐尸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我又开始念第二遍。
关于念符经的次数,祖姑婆说并没有具体的规定,她只是说当符经起作用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至于我会怎样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第二天符经念完,我又睁眼看了一下,腐尸依旧在扒拉着车窗,看不出其他变化。
我赶紧闭上眼睛,又连着念了两遍符经,两遍符经念完,我就感觉自己的周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四周的空气也像是突然变干净了,可是我明明又能清楚的听见邱妍在我耳边的催促声,也能清楚的闻见汽车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就是身边明明没有变化,可是我又感觉到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知道这一定是符经起作用了,于是就像睁眼看看。
可当我刚睁开眼睛,就感觉眼前瞬间一片黑暗,这种黑暗跟我之前闭着眼睛的那种黑暗不同,是那种什么光线都看不到的黑暗,但是这阵黑暗很快就消失了,我马上看见眼前逐渐瘫软下去的腐尸和腐尸留在车窗上的污垢。
我几乎肯定是符经让腐尸产生了变化,于是我打开车门,将手上的符纸贴在每个腐尸的脑门上,这些腐尸被贴上符文之后,就像被烫到了一样,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彻底不再动弹了。
我看了看脚下的腐尸,又看了看公路两边高耸的山坡,对邱妍说道:“咱们不能耽搁,天很快就黑了,而且我敢肯定陈方圆这老小子就在附近看着我们。”
邱妍从车后厢拿了几件衣服把车窗擦了擦,随后就四处寻找着石块和树枝。
我们将这些树枝和石块垫在轮胎底下,废了老半天才把车子倒出来,出来之后,我对邱妍问道:“还要进去吗?刚开始就给了咱们这么一个难关,我估计再往前会更难!”
邱妍露出一副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坚毅表情,双眼狠狠的盯着前方,说道:“当然要进去,我倒要看看这老小子倒地有多狠!”
我无奈地笑了笑,“老小子”这个词是我和龙全一直挂在嘴边的对陈方圆的称呼,邱妍虽然被骗得这么惨,可是她还从没对陈方圆恶语相向过,这次看来她是真动了狠劲儿。
得到邱妍的指示,我便松了手刹,一脚油门,车子便缓缓向前开去。
随着我们进入越来越深,这山里的林木也越来越密,车轮下的路也越来越颠簸,我一边小心的架势着车子,一边回想着之前的那一幕。
放倒腐尸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那一阵黑暗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我觉得那阵黑暗很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在鄱阳湖底遇见的一样。
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在我念完符经之后发生的,难不成这就是符经起作用了的表现?可是黑暗出现之前的那个感觉呢?难道这两种现象都是符经起作用了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