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姑婆,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接受自己的命运,我知道现在我这样做坏了您的大事,我不孝,但是这回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帮您。您说您好歹也活了九十多岁了,身上还搭上了三条人命,而悦翎儿才刚二十多,您却让她牺牲自己而成全您自己,您觉得公平吗?”我硬着头皮说道。
祖姑婆有些上火,喘着大气喝道:“什么公平?要不是我,她根本活不到现在,而且我一点都没强求她,是她自己愿意的,子木,你要是念在你还是黄家人,就把那个丫头给我交出来!”祖姑婆似乎用尽了力气吼出这些话,吼完之后,她立马没了力气,那个样子,我看着挺心酸的。
可是我不可能答应祖姑婆,我从床头站起来,义正言辞对祖姑婆说道:“好,您说您一点都没强求她,那现在是她想活命,那您也应该成全她才对吧!”
祖姑婆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指着房门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把她叫过来,我亲口问她,她如果不愿意,我绝无二话!”
祖姑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我知道事到如今她对黄悦翎的影响非同小可,恐怕只需要她一个眼神,黄悦翎就得乖乖跪下,亲手把屠刀送到她手里,所以我万不能这个时候让黄悦翎和祖姑婆见面。
“对不起,祖姑婆,孙儿不孝,我办不到。”
“你~~~~你~~~~~你~~~~”祖姑婆气得不行,坐在床头绝望地看着我,嘴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
我赶紧走过去,扶着祖姑婆重新躺下,安慰道:“祖姑婆,除了让您和悦翎儿见面,我什么都答应,您放心,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如果您愿意,我把我爸我妈还有外公都叫来,陪在您床边伺候您。”
祖姑婆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一闭眼,两行眼泪便从她眼角流下,“子木,你走吧,既然如此,你就让我安静地走完最后这一程吧。”
“祖姑婆,我怎么可能扔下您一个人呢!就算您再生气,我也要陪着您,如果您不愿意看见我,我就守在外面。”
“呵呵,子木,你心肠好,可是好心肠从来都会坏了大事的。行了,这件事我答应你,不再找翎儿。哎~~~我的时间快到了,你如果还念我是你的祖姑婆,那你就出去,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吧~~~”
“祖姑婆~~~~”我没想到祖姑婆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顿时让我想到我该让祖姑婆多失望,从认识祖姑婆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时间,可是她教给我的,却比任何人都多。祖姑婆不是个慈祥的人,对我也是严格有加,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找到亲人时的欣喜,她认我是她孙儿。想到这里,我一时泪如雨下。
祖姑婆不在说话,只是从被子里伸出手虚弱地晃了晃,示意我离开。
我在床头跪下,对着祖姑婆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房间,在我看来,这恐怕是我们祖孙俩的最后一次见面,我心有不舍。
在祖姑婆屋外坐了一会儿,我给邱妍打了电话,在电话里,我让邱妍逼开黄悦翎,因为我知道一旦黄悦翎得知我和祖姑婆谈话的结果,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回来的,如果这样,那就前功尽弃了。
“邱妍,你务必看好黄悦翎,千万别让她回来,祖姑婆对她的影响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她一回来就完了。”
“我知道,她现在就在房车里,我把房车开出城了,她就是想回来也找不到车!”邱妍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气,甚至还有一点狡黠的味道。我想到邱妍恐怕在我把黄悦翎交给她的那一刻就想到应该怎么做了,她的心思比我细。
此前,我还一直以为邱妍是在无端的吃醋,但是她在事到临头的那一刻就清楚的知道要做什么,她比我清楚孰轻孰重。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祖姑婆屋里,我知道我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用了,祖姑婆表面平静,实际上万念俱灰,她能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后果,对所有人都好,可我也知道,这将是我心里永远的疙瘩,祖姑婆的死,是我最后补的刀。
我对着屋内鞠了一躬,随后便离开了,上了马路,等了辆出租,我便驱车直接赶往邱妍那里。
黄悦翎一听见我的声音便从房车里跑了出来,她脸上梨花带雨的,看来一直哭到现在,她揪着我问祖姑婆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是说都说好了。
黄悦翎瞪大了眼睛,问我既然谈好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避了黄悦翎的问题,没有说话。可是黄悦翎马上看出来了,哭着叫道:“你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安的什么心?不行,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
我抓住黄悦翎的手,将她推回车上,劝道:“悦翎儿,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不然你还指望什么呢,回去替祖姑婆续命?”
“续命就续命,我的命是奶奶给的,我愿意还给她!”
我来之前就知道黄悦翎肯定是这个反应,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都不顾及我和邱妍的苦心,本来我就为祖姑婆的最后的态度伤心不已,让黄悦翎一闹我马上心烦起来,我一把将黄悦翎扔在沙发上,然后冲出房车,将门给关上,外面站着的邱妍也不含糊,当即凑过来就把车门给锁上了。
我们任凭黄悦翎在车里又砸又闹,两人相视一笑,我趁机靠近几步,轻轻拉住邱妍的手,邱妍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我们的心事化解了。
黄悦翎一直闹了半天,后来可能是闹累了,我和邱妍见没了动静,开门一看,黄悦翎居然睡着了,一双眼睛肿得像个包子,衣领都被泪水浸湿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和邱妍把帐篷等东西拿出来后,还是把车门给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就想去祖姑婆家里看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邱妍提起,邱妍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电话对面的第一句话就让邱妍的眼睛瞪大了看向我,而她之后的表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急剧变化,但是我看得出,那不是急剧的变好。
邱妍挂断电话后的第一句话,我就彻底傻了眼:“子木,他们撤资了,是祖姑婆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