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会,安魍夜渐渐醒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周围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过。挣扎着睁开眼,发现面前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怜爱的盯着他。
反应了好一会,他才明白自己和姐姐躺在一张床上。舒了一口气,他打算开口。
安魍月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用略显责怪的语气道:“又把自己作弄的那么累,我去找你的时候桌子上的卷宗还是摊开的,人就睡在了椅子上。”
安魍夜尬笑两声,“那卷宗还没看呢,就只是拿出来而已。”
姐姐在他头上轻敲两下,然后道:“你啊,就会狡辩。”
安魍夜避而不谈这个话题,把今日遇见的那些事和姐姐交待了一遍。
姐姐道:“其实最初我也想过这个事情,可你知道的,那些富商大贾肯定不会愿意的。随便颁布个什么政令都有很大阻力,我总不能一一把人家杀了吧。”
了解姐姐的难处,安魍夜道:“我先前有了几个主意。直接颁布政令宣扬‘内外一律平等’的观点会有很大的反弹,那就把这些政令包装一下,再推出来。”
“外城少有内城人的产业,为了促进外城发展,如果内城商户将店铺开到外城去可以免去数月的赋税,这个时间你们来定吧,我对宗门营收这方面还不太了解。内城产业如果雇佣外城劳工,那我们就给他们一定的补贴作为工资发放。”
“商人重利,让他们放下偏见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益。外城如果出现了众多内城商铺,那他们自己的身份界限都会模糊了,歧视也会慢慢消弭。”
“内外城间剩下的那半堵墙也可以拆了。”
安魍月理解了弟弟的意思,转而问道:“你让我增加巡城次数已经办了,这是想做什么?”
安魍夜道:“作为一个城市,镇离城还是太乱了。没有一个实际的规章法度,灵妤宗的威严也不会面面俱到。现在增加巡城就是放出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我们开始管理城市了。”
“邪道的人小动作不停,我们要告诉他们,这里是镇离城,收起那些小手段,一切按我们的规矩来。”
“是时候推出一个成文的法度了。城主府已经很久不用,如今看也不需要再用,那我们就将它改建成执法的公堂。为了防止别人说我们执法偏私,除了请灵妤宗的长老弟子进行判度外,几大正道和朝廷都可以请一两位过来商议,那邪道如果有心参与,也一并请过来吧。他们不是吃亏的主,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才能保持稳定。”
“法令这方面不是我的专长,灵妤宗应该有长老善于此,除了她们也可以请朝廷的人代为制定。我提几个原则吧。用刑不能过于残忍,有些腰斩、凌迟这类刑法在平时还是别用了...不雅观;执法讲究足够的证据,不能随便给人套罪名;刑罚和罪行相称,小偷小摸固然要处罚,你不能给人家直接处死了。”
安魍夜虽然对法律不甚精通,但是这些基本的原则还是清楚的,都说乱世用重典,虽然现在天下不太平,镇离城内还是比较正常的,那还是别闹得人心惶惶反弹严重了。
安魍夜这一股脑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姐姐有时候会奇怪他到底是从哪知道这百家道理的。他总说自己博览群书,宗门这些典籍虽然多,却没有到海纳百家的地步,他隐藏了很多吧......不过他不想说,安魍月也是无条件相信他的。
她尽力理解着安魍夜的话。其实安魍月是这个世界生长的人,她的观念也应该是以武为尊,只不过经常受到弟弟的影响,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安魍夜心中的那个梦想还有很久才会实现吧,镇离城就是他的起点。
又想到了什么,他问姐姐道:“我们灵妤宗是不是有什么宗规?”
安魍月点点头,“确实是有,而且已经传递千年不曾变过了,你入宗还是第一次改变宗规。”
安魍夜皱了皱眉,就连功法这种东西都要后人修补与时俱进,一个规章存续千年不改,估计早就和宗门发展相左了,他第一个就想到的是刑罚,问道:“宗门里比较重的刑罚都有哪些?”
姐姐想了一下,道:“要人性命的凌迟、腰斩、炮烙、分尸、虿盆......还有一些现在已经没条件用了;不取人性命的割鼻、断手还有各种伤害的......”
安魍夜一听真觉得遍体生寒,这些听起来都心惊胆战的玩意居然能成为宗规,还是对这些小姑娘用的,那千年之前得多吓人。
安魍月见到弟弟被吓得有些狠,补充道:“你也别太当真了,这些刑罚我们现在也都不怎么用了。”
安魍夜跳起来急忙道:“废了,全都废了!除了叛宗、谋逆这样的重罪,其余的都应该降刑。人家那些少女仅仅因为一次任务失败就被宗里罚得缺胳膊少腿的,不吓人吗,不难受吗?”
“那种肉体上的刑罚就保留鞭刑杖刑这种只会受到点肉体疼痛但不伤害身体的吧。剩下的刑罚都改成罚俸禄降职务。”
安魍月其实挺能理解弟弟的,他从没见过宗门里的这些刑罚,心里总归是善良的。他把自家宗门的这些小女孩都当成了自己人,看见自己人被自己人惩处当然于心不忍,其实她个人也并不喜欢这些过于残暴的刑罚,不过因为常年没使用,长老们有所偏袒,就没有下令改了祖制。
现在正好借着安魍夜之口改了这些遗毒,想必因此而提心吊胆的小姑娘们也能安下心来。
丑时,本来应该是睡觉的时间,这一对男女躺在床上讨论起治宗的策略,实属有些奇怪。两人交待完自己的想法之后,面对面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觉刚醒,安魍夜此刻睡意全无。
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安魍夜一下把姐姐扑倒在床上。和预想中的娇嗔不同,姐姐发出的是嗤嗤的笑声,弄得安魍夜兴致全无。占了点手上的便宜就没有继续下去。
安公子喝汤都快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