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林家村,不比深夜静谧,不比中午喧嚣,她似一个清秀的少女,美好而富有生气。家家户户在缥缈的炊烟里,进行着忙碌而有序的生活。
吴子语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在隐晦的打量他,小声议论。而作为当事人,吴子语只是对每一个观察他的人,报以善意一笑,没有理睬他们的议论。
“王夫郎早啊,吃了吗?”来到村长家,看见村长夫郎在院子里打扫,敲了敲门,开口问道。
说来也怪,当年吴子语要住进来的时候,村子里的村民特别是林家的几位族老,都是强烈反对的,就怕这么个不干不净的人住进来,败坏了林家村的名声。可是最后村长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大家都闭嘴了,吴子语也就顺利扎根林家村。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不满,但是碍于村长的威严,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两句,从不会到吴子语面前说些什么。当然,林园是不包含在其中的。住进来后,村长和村长夫郎也是对他多加照顾,而吴子语并不知道原因。
“是吴家哥儿和小楠啊!”王夫郎有些意外,“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就进来坐会儿,我给你们做点吃的。”
“呵呵,我们也吃过了。小楠叫人。”
“王嬷嬷好!”吴楠乖乖问好。
“呵呵,小楠好,真乖。”王夫郎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接过吴子语怀里的吴楠,说,“你找我家老头子有事吧?他在堂屋呢。”
“是有点事麻烦村长。”吴子语笑着回答道。
“嗨!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他是一村之长,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王夫郎无所谓的说,“那你自己进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小楠我帮你照顾了。”
“哎,谢谢王夫郎了。”吴子语连忙道谢。
“这有啥好谢的!”王夫郎回头朝屋里一吼,“老头子,吴家哥儿找你有事,赶紧出来。”说完朝吴子语一笑抱着吴楠进了厨房,吴楠也乖乖地趴在他肩上,不吵不闹。
“什么事啊?”王夫郎刚喊完,村长从堂屋里出来了,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吴子语,又说道,“是吴家哥儿啊,进来吧!”
村长说完转身又回了屋里,吴子语在后面跟着进屋。
“坐。”村长率先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留在自己面前,一杯推到对面,然后招呼吴子语坐下,吴子语也不推脱,干脆地坐下了。
“吴哥儿身子好些了吗?”村长淡淡地问道。
“托村长您的福,好多了。”吴子语恭敬地答道。
“哈哈,吴哥儿说的哪里话,要托福,也是胡大夫福。胡大夫年轻有为,习得一手妙手回春之术,实乃林家村之幸啊!”村长摸摸山羊胡子,脸上笑意明显,看来是对胡百川满意得很。
“是啊,子语这一次能侥幸捡回一命,也多亏了胡大夫高超的医术,当然还有村长您的英明指导。”为了能和村长打好关系,吴子语表示该拍的马屁还是得拍。
“哈哈,行了。我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吴哥儿你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大家都不容易,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那我先谢过村长了。”说完吴子语从怀里把地契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吴哥儿你这是,打算卖地?”村长一看,有些疑惑地问,哪知吴子语摇了摇头。“那你这是?”
“村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说揭不开锅,但也差不多了。若非穷途末路,我也是不想这么做的。我打算,把这三亩地,先租出去。”
“租出去?”
“是。”
“吴哥儿,你可想好了。这地租出去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我朝法律规定,租地期限不得少于五年。你一个哥儿,还带着个孩子,可全靠这三亩地养活,如今你这一租出去,眼下可就失去了生活来源。租地虽然有地租费,但是一来租金本来就低,二来你这亩数太少,何况这租金一般是年尾才结款,如今刚刚完年,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后这日子,你要怎么过?”
“村长说的极是。可是,村长,你也知道,我本不是个会种地的人,往日也是付钱叫人帮种,可是如今银钱所剩无几,绝无再叫人的道理。”
“我可以叫人教你种地,你要是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叫人帮你,终归比你租出去要好。”
吴子语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村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别人也是要有家要养活的人,非亲非故,我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抛下自家家里的事,来帮我呢?何况,村长你也知道,我在村里的名声。子语实在是不想再连累他人了。”吴子语苦笑一声。
“唉!也罢。正好村里刚来的那户人家想租地,我帮你去问问他们吧!他们要是同意的话,今年的地租,我就先让他们给了,你自己也要有打算。”
“如此,先谢过村长了!”吴子语大喜,本来他也有先给地租的意思,只是还没说出口,倒是让村长自己先说了。
吴子语得到村长的承诺,就先行告退了。在厨房找到正在被投食的吴楠,笑着开口:“小坏蛋,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饿了!”
“阿母~”小孩软软地开口叫道,高兴地朝吴子语奔过来,也不顾嘴角还带着饭粒,朝着自家阿母,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呵呵,小楠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也是正常。”王夫郎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吴子语蹲下,用手擦掉吴楠嘴角的饭粒,抱着他起身,对王夫郎说:“麻烦王夫郎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哎!我送送你们。”王夫郎跟着吴子语出门。
到了门口,周围有很多人,但吴子语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村长家门前不远处的陌生男子。那男子骑着一匹黝黑的高头大马,二十岁上下的样子,长得剑眉星目,轮廓鲜明,一袭白色长袍包裹着男子修长挺拔的身材,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好看的暗纹,身后红色的披风在微风中轻轻扬起。
鲜衣怒马,不过如此。
那男子也注意到了吴子语的视线,与他隔空对视着,幽深的黑眸好似星辰大海,牢牢吸引住了吴子语的注意力。
吴子语只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异常的快,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把目光移开看向了王夫郎,开口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叫道:“大伯么。”
“你是,瑞子?”王夫郎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回来了。”男人面色不变,声音很冷,眼里却含着几许温情。
“啊!真的是瑞子!老头子,瑞子回来了!”王夫郎一面惊喜地叫道,一面朝林瑞飞奔过去。
周围的人也在议论着。
“原来是林瑞回来了啊!”
“是啊,村长该高兴坏了。这都几年了啊?好像有十年了吧?”
“可不就是整整十年了嘛!”
“唉,难得啊!活着回来了!”
“混得好像还不错!你看那匹大马,值不少银子呢!”
“去去去!你就知道银子。再有钱,那也是人家拿命换来的。少打主意!”
“嘿嘿,我也没想怎样啊!”
“我还不知道你?心都钻钱眼子里去了。”
“……”
林瑞早已经在王夫郎开口的时候,就下了马。王夫郎一扑过去,就哭着数落他:“你个死孩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要担心死我们啊!”
“是,是瑞子的错,害大伯么和大伯担心了。”林瑞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此刻村长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表情也有些许动容,但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招呼大家进屋说话。围观众人也都知道这只是场面话,分分推辞说家里还有事,除了几个闻讯赶来的族老留了下来,没一会儿就走完了。
这种时刻,吴子语当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的,在村长说完那话时,就抱着吴楠离开了。由于怀有心事,自然没有注意到,某人在背后大有深意的目光。
当天夜晚,有一封信从林家村出发,被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