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自从成立以来,一路风风雨雨走到如今,遭遇过洪涝,遭遇过干旱,也有过邻里纠纷,有过家庭不和,但是从未惹上过官司。大概是出于畏惧心理,一般人是绝不愿意惹上官司的,这也是当初吴子语一说要报官解决,四阿公就偃旗息鼓的原因。然而,如今发生的这件事,惹上官司却是无可避免的了,因为林家村出了一桩命案,而且这桩命案的被害者,是一名新郎官。
这一天,吴子语和林瑞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吴子语需要经常进县城买东西、卖小吃的缘故,林瑞特意买了一架马车。这时,林瑞架着马,吴子语坐在他身边和他讨论事情,马车里是许多开店需要的东西。
“唔,多亏李涵帮忙,总算把店面盘下来了。”吴子语由衷地说。
“嗯。”林瑞点头,神情淡淡的。
“哎呀,都忘记问他现在生意怎么样了,不知道建议有没有效果?”
“挺好的。”
“啊?子齐,你知道?”
“我是说你的建议。”
吴子语听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故意嘚瑟地说:“哼哼,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呵。”林瑞轻笑,“你是阿语,我的,阿语。”
吴子语默默捂着鼻子扭头,林瑞以为他不舒服,关心地问:“怎么啦?”
“你作弊!”吴子语“狠狠地”指责他。
“什么?”林瑞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吴子语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总不能告诉你你简直是情话技能满点吧!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店面买好了,手艺也练得差不多了,菜单也想好了,子齐,你觉得我们开店还缺什么不?”
“人。”林瑞一针见血。
“人?”吴子语没明白。
林瑞伸手把他搂进怀里:“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不是还有你吗?”吴子语下意识地说。
林瑞沉默了一会才说:“抱歉阿语,我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
“呃,没关系,我知道你每隔几天都要出去一段时间。”吴子语知道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但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失落。
林瑞愧疚解释:“阿语,这件事我不能和你说是什么。”
吴子语笑着安慰他:“子齐,我明白,你不用多说。你没空我就雇人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
“那来谈谈店面装修问题吧,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二人讨论得正欢呢,从后面传来一正杂乱的脚步声。吴子语扭头一看,喝,居然是官兵。
“让开!”领头官兵一喊,林瑞就把马车往边上驾了一下,那群官兵就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吴子语数了数,那官兵共有十人,后面有四个人抬着一个轿子,里面坐着的应该是官老爷。轿子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年轻汉子,是林海。
林海显然也看见他们呢,停下来挥着手叫道:“瑞子哥,吴哥儿。”
林瑞冲他点头,吴子语则问道:“海子,这是怎么啦?”
“出大事了,林四死了!”林海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吴子语不敢置信,“今天不是他和林园成亲的最后一天吗?怎么就死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都中午了也不见他们出来,就让人敲了门,发现没人回答,推开门就看见林四死在床上,村长就让我来叫官老爷了。”
吴子语和林瑞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蹊跷,于是吴子语果断进了车厢,林瑞则对林海说:“上车。”
“哎!”
“驾!”等林海上了马车过后,林瑞就赶着车追上了官兵,跟在他们后边朝村子里而去。
而坐在马车里的吴子语,抬头望着车顶,两眼放空。他在想前天下午发生的事。
前天下午,是林园出嫁前的最后一天。吴子语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出门去找林瑞在说说开店的事,刚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此时本该安安静静的在自家待嫁的林园,直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形容憔悴,身形消瘦了很多。他眼睛平视前方,眼神却空得可怕。只是在看见吴子语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多了几分神采。
吴子语看着他皱眉:“你来干什么?”
林园开口,声音嘶哑:“吴子语,你们好狠啦。我只不过是说了说了你几句坏话,你们却要我嫁给一个品行恶劣、相貌丑陋的瘸子,呵,你们好狠!”
“哼,那是你们自己乱来,于我何干!”吴子语才不会承认没做过的事。
“与你无关,就和林瑞无关了吗?”林园盯着吴子语问道。
“子齐才不会做出这等无聊之事!”吴子语怎么会容忍别人污蔑林瑞呢,再说,他已经从林瑞那里知道了所谓的捉奸在床是怎么回事了,纯属是林园自己作的。
“无聊?你说无聊?要赔上我一辈子的事,你说无聊?吴子语,你怎么不去死!”林园情绪激动,面容开始狰狞。
“林园,你要搞清楚,第一,是你自己和林四合谋谋害我和小楠在先,第二,如果不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半夜三更去找林四,怎么会被人捉奸?”
“哈,果然是你们干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容许你挑唆林四暗害我和小楠,还不容许我们报复回去?林园,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吴子语才不怕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再说了,你可以在林四面前暗示卖掉我可以得到大笔银子,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暗示别人你和林四有奸·情呢?你要明白,一不是我们逼你半夜私会林四的,二不是我们把你推上林四的床的。”
“你胡说八道!”林园气急。
“呵呵,奉劝你一句,气大伤身,要是病了明天不能及时出嫁的话……”吴子语笑笑不再言语,只是眼神里的嘲讽简直一览无遗。
“啊!吴子语,你怎么不去死!要不是你,我就是村里最漂亮的哥儿,大家都喜欢我,林瑞也该是我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要嫁给一个瘸子的地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贱人!去死!去死!”林园已经失控,指着吴子语破口大骂。
吴子语不再搭理他,扭头就准备走。
“不准走,贱人!”林园一个飞扑过来,吴子语没有防备,就被他扑倒在地。
“贱人!都是你害的!”林园边骂边打。
吴子语哪能就这样让他打了去?他使劲翻身把林园压倒在地上,提起拳头就向林园揍过去。
这边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不惊动别人,第一个赶过来的就是林瑞。只见他利落的分开两人,把吴子语护在怀里,后来的人拉住还准备上前打的林园。
“贱人!你不得好死!”林园挣扎着,一使劲就挣脱了出来,可是他忘了当初林瑞是如何又快又稳又狠的把林四踹出去的,于是,就遭遇了相同的事,连吴子语的衣角都没摸到。
林园趴在地上咳嗽,没有吐血。毕竟林瑞不想闹出命案,脚下留了分寸。他冷冷地开口:“抬回去!”
“是!”周围的人下意识回答。
于是,就这样,一场闹剧,就这样收了场。
过了好半天,马车终于晃晃悠悠跟着官兵们来到了林家村。刚到村口,村长就带着大家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县官老爷。”
“起来吧!”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面容严肃,眼神清明。
“谢大人。”村长谢过之后,才带着大家站了起来。
“你是村长?”县官问道。
“是,草民林天强,正是这林家村的村长。”
“嗯,麻烦村长带本官去案发现场吧。”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林四家走去,吴子语和林瑞也跟着去了。
这是吴子语第一次到林四家,以前没来过,林四和林园结婚,他就更不可能来了。不过,虽说今天还在办喜事,可这房子,一点喜色也没有,没有红布装饰屋子,没有红色窗花儿,没有喜庆的对联,没有燃烧过的鞭炮屑,除了堂屋正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从上面燃烧着一对红烛还可以猜测是成亲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看出这里正在办喜事。当然,这里不久就要变成办丧事的地方了。
通过查证,事情很明了,死者是新郎官林四,凶手是他的新夫郎林园。事件发生的时间是昨天晚上,林园刚刚从自家嫁进林四家,本该是和和美美的洞房花烛之夜,两人不知如何起了纠纷,林四被林园用剪刀捅死了。可惜的是,林园畏罪潜逃了。
县官立即派人追捕,然而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林园,从此失去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