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1 / 1)

在圣克鲁斯港,一个身穿方格衬衣的男人走进箱形水母餐厅,看了一眼暂停营业的标牌,他给前台的长发男子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穿过空荡荡的大厅。窗户,窗帘,全部紧闭着,这个人用手拉了拉衣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清晨听到过如此痛苦的嚎叫了,现在的声音让他感到阵阵兴奋,微笑的时候露出了一颗金色的假牙。

箱形水母餐厅的厨房在挂满油画的墙后面,那里的水族箱旁边有一扇古铜色的铁门,把手上好像有锋利的锈斑,形状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方格衬衣握紧拳头在门板上砸了三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转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残暴的血腥的气味也同时喷涌出来。

这是一间标准的殴打室,简陋的布置散发出一种令人颤抖的窒息感,除了那扇铁门,其他地方都严实的墙壁,光源只有一盏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白炽灯泡,地面上有血迹,墙壁上也有血斑,其中有些是真实的,而那些形状排列特别诡异恐怖的血斑是用特别的颜料涂成的,它们会在潜意识中不停对着那些不幸的客人们咆哮:这就是你的结局,这里就是你的终点。

自从人类的意识中出现了权利、利益和隐私这三个词,殴打室就已经存在于世。不过箱形水母有自己的原则,费马家族的手下不会轻易在这里杀人,就像餐厅负责人格勒尔说的那样:“这儿只是一家餐厅,而我们总是提供最有人性化的服务项目。”虽然刑具可以割掉身体上的皮肉,戳穿手掌的筋骨,或者拔下客人的指甲,不过他们不会因此而死在这里,离开餐厅以后,想找到意外受伤的借口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有人甚至告诉医生:他不小心把手伸进了正在工作的绞肉机。没错,事实就是这么简单,那些受到惩罚的客人都不会讲出真相,因为事实代表死亡,而且他们死后还会被法院安上诽谤的罪名,不仅如此,费马家族还能得到一笔来自死者家属的赔付金。

巨响过后,中间那个上身被脱光的瘦子“啪”的一声摔跌倒下去,左侧的脸颊紧贴在地面上,鼻血喷洒而出,他的身体开始蠕动,弯曲膝盖想把双腿蜷缩起来。“他妈的贱人!”站在旁边那个涂胭脂的女人大吼一声,对准他的腹部重重地踢了过去。

“噢,我的上帝!”

一阵哀嚎,瘦子的四肢像胶泥一样摊在地上,他开始发出**,然后开始颤抖,刚才那一脚如果再重一点,他的内脏很可能就要爆炸了。

“哈哈,混蛋!”

女人大笑一声,然后转身看着刚走进来的衬衣男士。

“你迟到了,盖伦先生。”

“对不起,女士。昨晚那批货物有点问题,本尼先生的儿子正在发脾气。”

“哼!那小子就是个傻子,他的爸爸死后,我看他绝对撑不过三周。现在有很多人都想要对付他,只是看着本尼那老头子的面子给他留了一点余地。”

“但这件事情最好别让老板知道,否则我就有麻烦了。”

“现在老板顾不上这些事,他最近在和一个美国胖子谈生意。”

“这个家伙是谁?”盖伦指着趴在地上的瘦子。

“你玩桌球吗?”

他摇摇头。

“这个家伙叫拉迪维斯,他在附近经营了一家桌球酒吧,听说他经常找雅迪那孩子的麻烦,而且拒绝向我们缴纳保护费。”

女人停下来伸出一根手指,站在她后面那两个壮汉走过去抓住瘦子的肩膀,然后把他拧起来放到木凳上。

“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她看着盖伦,“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再和他谈谈吧,我想他是不会介意的。”

涂胭脂的女人叫做格勒尔?米诺,她的身材接近完美,带着黑色的耳坠,而且总是把头发束起来盘成圆锥形。现在格勒尔为费马家族经营箱形水母餐厅,她年轻的时候爱上过一位精力充沛的酒吧经理,但当她发现那个男人背叛她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用汽车轮胎把他的脑袋碾成了泥浆。

没过多久,盖伦又整理了一下衣领,他走过去盯着那个瘦子。

“你叫拉迪维斯?”

“我是。”瘦子说。

“我讨厌桌球,拉迪维斯。”

“是的,我明白。”

“你明白?”

“是的。”

“你根本不认识我,却知道我讨厌什么东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骗子!”

盖伦一拳打在瘦子的脸上发出咔的一声。拉迪维斯的脑袋几乎被扭转到了另一面,身体也差点从板凳上跌落下去,他捂住脸,但血滴还是从鼻腔里喷溅到了地面上,他感到很委屈,但又不敢反抗,抽泣的声音就像十岁的孩子。

“你找雅迪麻烦了?”盖伦问。

“他的朋友在我的店里使用违禁药品。”

“所以你就找他麻烦了?”

“不,那是一个误会。”

“但雅迪不这么认为。”

“是的。”

“我讨厌骗子,明白吗?”

“我明白。”

“所以这他妈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拉迪维斯的语速加快,“但我没想惹怒雅迪,真的。我只是……只是想和他谈谈,我不想惹麻烦。”

“你有一个不错的名字,拉迪维斯,我以为你会比来这儿的那些愚蠢的家伙更懂得珍惜。”

铁门被推开了,盖伦回头看过去,门外是刚才坐在前台的长发男子。

“盖伦,有人找你。”他说。

“谁?”

“欧佐,那个男孩。”

“欧佐?他在这儿干什么?”

“他不告诉我。”

盖伦沉默了一下,他转身看着格勒尔,过了一会儿胭脂女人对着他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送货通知,欧佐不会来圣克鲁斯港,更不可能在营业时间以前出现在这个地方,自从他接下第一笔货单,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而这一次很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盖伦想了想,他喜欢普通的年轻人,没错,普通,尽管欧佐戴着耳钉,不过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这么干。

看到欧佐的时候,盖伦停下脚步站在那里。

欧佐一点也没变,不过他受伤了,很明显,他很可能就是在几小时以前受伤的,虽然他把脸上的血迹、污渍都清理干净了,不过盖伦仍然可以看出来,想要彻底隐藏自己受到的伤害,必须熟练地控制情绪,控制眼神,需要无视疼痛,无视惊恐,而这些对欧佐这样的孩子来说是很困难的。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盖伦问。

“今晚糟透了,我需要你帮助。”

“你受伤了?”

“别再提这件事了。”

“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杀我。”

“你惹麻烦了?”

“是的。”欧佐立刻又否定,说:“不,不全是我。”

“不全是你是什么意思?你被警察盯上了?”

“不,不过有警察被杀了。”

“这是一个笑话吗?”

他摇摇头。

随后盖伦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该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要对我发脾气好吗?求你!”

“别对我说谎,欧佐。”

“我在乌斯怀亚搭了两个外国人,因为他们答应给我五万比索,但离开警察局以后我们就被人跟踪了。我们甩掉那些人以后在火地岛停留了一段时间,来到里奥加耶戈斯以后,很可能有什么人通过我朋友打来的电话找到了我,忽然有警察闯进了酒店,然后我们逃走了,但他们认为警察是被另外的人故意引来的,警车在追车的时候被撞毁了,然后那两个外国人又干掉了引来警察的家伙。见鬼!我们还在酒店里偷了两辆车,公路上至少有三辆车被撞毁了。”

“欧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不!听着,这都是真的!”

“你偷车逃逸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

“我的上帝!你还是不明白。那些警察是被故意引来的,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们一直待在酒店,有人干掉我。”

“谁想要干掉你?”

“我不知道,他们说是职业杀手。”

“他们又是谁?”

“就是我在乌斯怀亚遇到的外国人,他们预付给我一万比索。”

“我不清楚你卷进了什么麻烦,但如果这他妈是真的,别逼我杀掉你,欧佐。”他叹了口气,“你不应该来这儿,这会给我们都带来麻烦。”

欧佐咽下一口唾沫,“我来这儿工作的时候,你说过你愿意帮我。”

“如果你被逮捕了或者被某个不自量力的混蛋揍了一顿,没错,那么事情非常简单,但你打破他妈的底线。”

“我没有为别人工作,什么也没有,我属于这儿,盖伦先生。我只是答应那两个外国人搭我的车,我不知道这会惹出麻烦。”

“我不关心你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帮帮我。”

“离开这儿,欧佐!”

盖伦抬起手臂,他向入口的方向指去,而这时入口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盖伦抬起头看着那两个人影,他睁大眼睛,想着欧佐说的那些话。“噢,见鬼!”盖伦伸手去摸插在腰上的手枪,旁边的长发男子也开始做同样的动作,他们的身体都没有移动,抓住枪柄的那只手完全隐藏在身后。

“提供早餐?”

贝塔尼的声音很有穿透性,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有人擅长传话吗?”他看着盖伦,“我想和这儿的负责人谈谈。”

“去死吧,外国佬!”

“你不喜欢招待外国客人吗?”

“滚开,混蛋!”

“我们不是敌人,更不是混蛋,你认为混蛋会如此有礼貌地和你说话吗?不,他们肯定不会。”

“我不在乎这些该死的破烂。”盖伦的表情僵硬得就像冰柜里的冷冻肉,他轻轻地晃动头部,然后用手指着欧佐,“这孩子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如果你们想杀他……其实我不在乎你们想做什么,不过别在这儿动手,我讨厌大扫除,混球们!不过我保证子弹打在脸上的样子比你们现在这副他妈的模样更难看,我们可以尝试。”

沉默来袭。

欧佐站在中间,他观察盖伦拔枪用的那支手的时候,呼吸几乎是屏住的。

“这里很冷漠。”米娜说,“欧佐,你的朋友好像正在发怒。”

盖伦的嘴角抽动了下,“混账女人,这一点也不好笑。”

“听着。我不会杀这孩子,而你也不会。”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为什么不呢?”

“你正在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女人。”

“跟女士说话的时候,你都称呼对方为‘女人’吗?”

“你想要干什么?”

“他已经说过了。”米娜是指贝塔尼,她继续说:“请问负责人在这里吗?”

“滚出去,否则你们就有麻烦了。”

“难道你想在餐厅里杀掉我吗?”

盖伦咯咯地笑了,“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猜我的手上拿着什么呢?”

“一把手枪?”

他们彼此都看着对方。

“盖伦先生,他们不是坏人。”欧佐摊开双手,“他们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嘿,我们谈谈好吗?”

“你去死吧,欧佐。”

“这不会带给你麻烦。”

“闭嘴欧佐!”

盖伦的枪口嗖的一声瞄准了欧佐的额头,他的眼睛狠狠地瞪住米娜和贝塔尼,红色血丝迸出在眼球的表面上。

“盖伦,我们是朋友。”

“操你,欧佐。”

贝塔尼向前移动了一小步,“你正在犯错,明白吗?”

“不,今天犯错的人不是我。”

“我要和负责人谈谈。”

“她不在这儿。”

“你在说谎,盖伦。”

“只有我的朋友能称呼我为盖伦,你没有资格。”

“你认为杀了他就能解决麻烦吗?”

“我不在乎。”

“也许费马先生在乎呢?”

盖伦压住板机,他的手指开始弯曲,开始用力,那充满恶意的枪口绽放出冰冷的狂笑。欧佐张开嘴唇,他向后退却,同时闭上了眼睛,好像地狱的大门开始敞开,来自天空的救赎开始陨落。

“够了,蠢货!”

女人的咆哮。

格勒尔?米诺的胭脂,还有头上的圆锥出现在餐厅后面,“把枪放下,盖伦。”她平静地说。

枪口被放了下去,束缚消失了。欧佐做了一次深呼吸,他的腿部,躯干,手臂,全都如释重负,呼吸的感觉特别舒服。

“你看新闻吗,盖伦先生?”

他摇摇头。

胭脂女人笑着走到米娜面前,挑逗的眼神性感诡秘,她偏着脑袋,用鼻尖轻轻触碰米娜的脖子,同时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她闭上眼睛,尽量把头抬高,涂成蓝色的指甲在自己的额头上划过。

“米娜?罗西亚?”

“你知道我叫米娜?”

胭脂女人摇了摇头,“你和你的朋友……”她看了一眼贝塔尼,“新闻说你们是在乌斯怀亚制造多起恐怖袭击的逃犯,是社会的公敌、该死的人渣。”

“那是一个圈套,我们被陷害了。”

“米娜。真相都需要媒体来塑造,这就是世道。”

“有人希望我们去死。上帝!我们没有制造袭击,我们是被袭击的目标。”

“干这一行,是非颠倒是常见的事,真相从不是事实。”

“你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你们遇到了麻烦。”

米娜清清嗓子,问:“你负责箱形水母餐厅?”

“叫我格勒尔。”

“你好,格勒尔。我对今天冒然出现在这里向你道歉,我们想和费马先生谈谈。”

“我明白,不过费马先生想问你们一些问题。”

“他知道我们会来这儿?”

“费马先生无所不知。”

“没人知道我们会去哪里。”她想了想,问:“费马先生是不是对你暗示过什么?比如……假如我们来到这儿?”

胭脂女人露出半张脸微笑,“为什么来阿根廷?”

“工作。”

“政府工作?”

“从一定角度来讲,没错。”

“他们背叛了你?还是另有隐情呢?”

“请问你在审问犯人吗?”

“不,费马先生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听着米娜,如果你希望我帮你,你必须回答问题。”

“但我不能完全信任你,过去我们被信任的人欺骗,而且总是如此,总是……”

格勒尔抬起头,“你是一名杀手。”

“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是杀手对吗?”她重复了一遍。

“嘿,你确定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吗?”

“谢谢你,米娜。”她保持微笑,“我不想继续争论,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你和你的朋友很完美,真的。”

“既然如此,你现在能带我去见费马先生吗?”

“现在?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贝塔尼有些激动,“那些狗娘养的混蛋想把子弹塞进我们的屁股,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

“我明白,但你们不得不等待。”

“噢,真是见鬼!”

格勒尔按住自己的头发,她分别看了看面前这两位客人,问:“你们昨晚去过贝斯酒店吗?”

“贝斯酒店?”米娜皱起眉头,但两秒钟后她又轻松地笑了出来,“当然,警察局里肯定有你们的卧底。上帝!”

“一个充实的晚上对吗?”

“糟糕透顶。”

“米娜,到底谁想要干掉你们?恶魔路西法吗?”

“比恶魔更邪恶的人们。”米娜摇了摇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嘿!也许你能帮我查出那些家伙是谁。”她解释到:“我在贝斯酒店杀了一个狗娘养的混蛋,他的尸体肯定会被放进停尸间,我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一些东西。”

米娜把杀手的通话记录里的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格勒尔。她意识到自己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实现,因为格勒尔说的那些话足以代表巴兹尔?费马关心乌斯怀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感觉到费马家族想要利用自己和贝塔尼,而这是一件好事。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永远也不要幻想去利用别人,因为除了你的家人,没人会愿意为你做收不回成本的投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留下几排规则的纹路,石英挂钟的时针对准罗马数字八,距离箱形水母的营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纱帘和餐巾让大厅里充斥着一种类似咖啡的暗色。格勒尔让厨房的员工准备了一些简餐,用新鲜橙汁搭配夹着生菜和牛扒的三明治。

早间新闻中出现了贝斯酒店的画面,不过格勒尔更换了一个正在播放纪录片的频道,提及20世纪末期的科索沃危机,她向坐在旁边的人解释,美国需要在欧洲东南部寻找北约伙伴,所以长期支持那里的政治压迫,通过和平演变和军事扩张激发战略矛盾,企图借他人之手排除异己政权。

橙汁喝了一半,欧佐的身体忽然开始扭动。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鼻孔贴在手臂上用力吸气,但过了一会儿,他就挺直脖子,好像呼吸困难,“……快帮我。”说完后他的额头猛烈撞上桌面,痛苦的表情带有窘迫的撕裂感,接着他又抬起头,嘴唇和脸颊都在抖动,眼神中带着某种未知的恐惧和来自灵魂深处的祈求。

“给我药,盖伦。”他说。

米娜正要站起来,但是被制止了。

“你帮不上忙。”格勒尔对她说着,但视线随即又转移到盖伦那边,“把他抬到后面去,帮他注射一点新货,然后让他独自待会儿。”

米娜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那孩子是瘾君子。”贝塔尼说,“我在乌斯怀亚就对你说过,他的手腕上有注射器留下的针孔。”

“天呐,难道他永远只有像这样才能活着吗?”

“欧佐来到这里的时候至少有三年吸毒历史。”格勒尔站着喝了一口水,“那是他的选择,所以没人能帮他,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不是吗?区别只是有些人会后悔,而有些人不会。”

米娜咬了咬嘴唇,她没做回答。

“你不会关心那孩子吧?”

“我不知道,但这也并不全对。见鬼!许是我错了。”她坐直身体,换了一种语气问:“最后一件事情格勒尔,你会帮我调查电话号码对吗?”

“我会调查它。”格勒尔平静地说,“不过今晚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因为费马先生想和你们见面。”

“今晚?你确定吗?”

“是的。现在你们暂时待在这里,我失陪了。”

胭脂女人离开以后,陆续有几个人走进餐厅,他们从米娜和贝塔尼身边穿过,并且都无视了他们的存在。米娜感觉自己就像一股青烟或者是一个鬼魂,就像布鲁斯·威利斯在《灵异第六感》中饰演的角色。

该死的钟声“啪嗒”地穿破沉寂。米娜感觉一股不请自来的抑郁包围了她,愤怒、失望和悲伤混杂在一起,他们遭到的背叛,他们经历的一切,而且不可能幸运地说出一句:“给我药,盖伦。”或者是找到某个哪怕复杂几万倍的救赎,但这是她、贝塔尼,还有另外两个死在乌斯怀亚的同伴,或者是为摩萨德工作的其他人。不过别人不理解米娜的个人历史中发生的那些触动感情微变的事和物,而这些抽象的东西让她觉得她和欧佐中间存在某种特殊意义上的情结,因此她无法克制地想象着欧佐生存的那个恶臭的牢笼,但无论如何,那并不是真正的炼狱,至少他还有机会说出:“给我药,盖伦。”并且能如愿以偿地获得相应的帮助,无论这种帮助在事实的根基处究竟迁就于哪一部分人,但至少结果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担心那孩子。”贝塔尼说,“虽然我不明白欧佐和你谈过什么,我承认这确实对他很不公品,但这个世界对谁又真正公平过呢?”

“这和公平毫无关系。男孩们是我的恶魔,心中的恶魔。”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在巴格达的时候,我信任过一个叫哈尔斯的男孩,而他却让我看着朋友们去死,最后只有我却幸存了下来。”米娜揉揉眼皮,“来到巴黎以后,我帮助过一个逃出商店的男孩,一个年轻的小偷,犯罪的萌芽,他说犯错的人注定永远犯错,也许欧佐也是那样,我希望他们能生活得很好,也许他们曾经也会像这样幻想。在巴黎那么久,我只见过那男孩一面,我们共同享用了平安夜晚餐,他告诉我:上帝没有剥夺他的感情,却给了他残酷的心。但是为什么哈尔斯与他截然不同?为什么哈尔斯被夺走了感情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怪物?”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神圣和罪恶本来就是同一个意思,上帝并没有带走人类的矛盾和仇恨,但是据我所知仇恨交错将会慢慢地剥夺一个人的感情和灵魂。哈尔斯在战场上生存,仇恨和杀人就是他的一切,虽然这些事情我们也会干,但性质却存在一些差别,毕竟世界上从无正义可言。”她喝了一口橙汁,“哈尔斯已经死了,巴黎那男孩也许会进监狱也许不会,可是欧佐呢?”

“欧佐?他怎么了?”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贝尔玛或许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乌鸦旅盯上了所有的人,无论如何我希望欧佐能幸运地摆脱一切,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充满仇恨和恶意的信号,不仅仅是欧佐,还有很多人,无数的人们。你看到了吗?我们志在毁灭极端的萌芽,但毁灭所造就的仇恨又势必会孕育出新生的罪恶,并且永无止尽地循环。”

“听着,欧佐会好起来的。你明白吗?”

“见鬼吧,男孩们!”米娜的笑声很无奈。

“别再讲男孩的故事好吗,米娜?我们需要应付的是巴兹尔?费马。”

“巴兹尔?费马吗?……我相信费马先生会让我们做一些承诺,这是肯定的的,但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必须答应他。全部,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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