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好长,长到仿佛冬眠了一个世纪一样。张璞睁眼睛的时候都感觉眼皮好像不受控制一样,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了眼睛。
对面墙上没有明星玉女的海报,只有几个水龙头一般的东西;房顶上没有悬挂着轻轻一吹就悦耳动听的风铃,只有几组规则错综立体感超强的图形,一摞叠着一摞,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虽然也是小房子,却根本不是自己的那间卧室。
张璞明白,和太阳一起起床,与家人共享美味的早餐已经是过去式了。还好自己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他发现自己这次不是光着身子,虽然身上也穿着一件和恶魔梅生一样恶心的绿色袍子,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此时的恶魔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动动手,动动脚,都还在,只是要完全施展还很费劲。也许是被大卸八块又接上的后遗症吧,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完好如初。
不能有丝毫懈怠,要尽快恢复起来,只有完全恢复了才能有同恶魔一较长短的资格。张璞在心里如是说。
先从左手开始,大拇指慢慢撑开,接着是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仅是这样一番动作就让张璞脊背的汗水浸染绿袍,胳膊几乎酸软。等指关节有些活络了,又试着曲起手指,握拳。
尖利的指甲戳到了手心,这才感觉到原来手上的指甲已经长很长了。难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睡了好多天?
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情,赶快恢复身体才是道理。张璞试着举起胳膊,平时很轻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突然变的如此之难。
慢慢的,半寸,一寸,再高一点……
对面的墙壁忽然发亮,有点刺眼,下意识要伸手在眼前挡一下,手臂硬生生抬高了两寸。
“这么快就能动了,看来我的手艺不赖嘛。”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正是梅生。
梅生身上有太多张璞看不懂的事情,比如他有时候阴森可怕,有时候神经兮兮,而现在的吊儿郎当……如此多丰富的神情动作,几乎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表现出来的。当然,在宅男心里早已与恶魔划上等号的梅生,本就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人。
笑盈盈的梅生把张璞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仿佛在欣赏着一件精美的的手工艺品。
张璞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那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仿佛身上的绿袍并不能阻挡住什么。
想到如猫戏耗子一般被恶魔玩耍,不由胆从心生,怒叱道:”老子有那么好看吗?”也许是因为愤怒的原因,那嗓音有些异样。
出奇的是,听到张璞的话梅生居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变,笑吟吟的说:”好看,当然好看。”
他的表情加上这句话,让张璞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是我疏忽了。”梅生一拍脑门,顺手在床边摁了一下。
恶魔存在的地方总有很多的机关,可惜脖子不能完全转动,没看到他刚才摁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因为躺着,所以张璞看的很清楚,之前自己看到的天花板上的那些不规则图形中,其中有一组像纸片一样轻盈的飞了下来,然后在离自己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住。
慢慢,如岁月洗去了铅华,春风吹皱了湖面,那张纸上出来一副恶魔梅生的图像,恶魔仿佛平躺着,嘴唇紧抿,似乎在思索什么费解之事。
恶魔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个?
‘好看,当然好看……对,是我疏忽了’恶魔刚才说过的话不停在脑中回响。
莫非这图画里有什么玄机?
突然张璞好像看到那图画里的恶魔眉头好像皱了一下,仿佛那副图画里的恶魔也有生命一样。
再仔细看恶魔躺着的地方,俨然是张床的模样,床沿上简单的纹路让张璞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可以肯定那纹路自己绝对没有见过,仍不能抹去心头那丝熟悉的感觉。
这时,图画里的恶魔又动了。这次动的是手指,白皙修长的尾指,修剪的漂亮的指甲。指甲有点长,指尖微微呈拱形……
看到这些,张璞突然像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心里更是如同被一根粗重的鼓槌重重擂下,脑中顿时乱成一团……
宅男只记得,自己刚醒来时摸到过床上的花纹,分明就是图画里的样子;练习握拳时,曾被尖利的指甲戳到了手心,发觉手上的指甲长了许多;而刚才,自己的确动了一下尾指……
这一切的一切,与梅生刚才的笑容,甚至自己最后看到他满面红光的开始组装手术全都联系起来,结局就呈现在自己头顶三尺的图画里。
不,说那是副图画,其实直到现在张璞才明白,那从房顶飘落而下的图画,根本就是一面镜子。
而镜面里那平躺着、穿绿袍的恶魔,却是自己。
梅生站在床边看着宅男的从疑惑到吃惊的表情,一言不发。依稀可见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挂起,牵动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讳莫如深。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躺在床上的张璞,在做了一次深呼吸后语气平静的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需要你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床边的梅生负手侃侃道。说完这句话,转瞬即逝的还有面上一丝讶然之色,显然对张璞如此‘坦然’的接受了‘变脸’的事实有些惊讶。
如果有人旁听的话一定会特别奇怪,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恢复平静的张臻,声音和梅生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做?”从张璞的语速里可以感觉的的到他的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因为我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梅生又恢复了那种笑盈盈的表情。
“为什么是我?”这句张璞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的。
‘呵呵呵’,梅生冷笑了三声道:“真是一个好笑的问题,我这样回答你可否?这正是你可以不用消失的理由。”
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仿佛在提醒张璞不要忘记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