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今墨飞在天上,双眼紧闭,倒不是因为害怕恐惧,只是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若是这一落地,可以直接摔死,是不是就能从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呢?
两行清泪划过,在半空滴落,月光洒下,犹如玉珠。
一双坚实的手臂就这样轻轻的,从林今墨腰间穿过,稳稳接住了她。
是谁?
林今墨睁开眼,却见月光下,男子面如冠玉,被玉簪穿起的长发随着清风舞动,一袭灰色长衫犹如仙人降临。
“言。。。言处玄?”
林今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再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还在半空之上,竟是言处玄驾着仙鹤与她同飞。
林今墨有些紧张的抱住言处玄的脖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言处玄有些自责的看了她一眼。
“抱歉,我来晚了。”
此时的林今墨,侧躺在言处玄的怀中,只觉得这个男人与他往日里皆是不同,没有平日里见到她是的羞涩,亦没有在青云山上时那般随意放纵。
他就站在仙鹤之上,随风飘摇,宛若仙人。
“紫竹。。。你快去救救紫竹吧!她被镇南军包围了!”
眼见言处玄此刻仙风道骨,林今墨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种强烈的依靠感,刚忙开口向他求救。
言处玄皱了皱眉,点点头,脚尖轻轻一踩,仙鹤就如同与他心灵相通一般,朝着远处满天火光处飞去。
此时的紫竹杀在镇南骑军之中,早已是遍体鳞伤,光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就有十几道,每一道都血涌如注,此刻她站在人群之中,犹如一个血人,看的人触目惊心。
远处,三个不良臣已是被斩杀一个,剩下两人也皆有负伤,他们害怕这疯女子破釜沉舟,与张太岳同归于尽,只好守在老人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但三千镇南骑军皆是以一当十的勇猛将士,随着老人的一声令下,他们仿佛根本不在乎女子到底有几成功力,能杀他们多少人,只是一股脑的驾马朝这紫衣女子冲去。
马蹄嘶鸣,响彻云霄,大地震颤间,三千镇南骑军手持寒月弯刀,犹如奔驰在平原之上的三千死侍,齐齐朝紫竹重来。
紫竹的右臂已经伤到无法举起,只好换左手持剑,冷眼望着这支曾经让整个中原胆寒的骑军。
突然,冲在最前方的镇南军首领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拉缰绳想要停住战马冲刺的步伐,然而镇南铁骑的战马皆是万里挑一的名种,此刻冲起阵来又怎是说停就停的。
眼看战马即将撞上那女子,突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只听一男子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阴阳五行,唯吾一心!起!”
男子一声喝罢,只见平原之上土地翻涌,一堵十丈土墙瞬间从地下钻出,直接挡在了镇南骑军与紫竹之间,骑军战马撞在土墙之上,那土墙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直接撞了个人仰马翻!
“二小姐!言道长?!”
紫竹惊讶的看向半空,却见言处玄带着林今墨从飞鹤上跳下。
言处玄站在紫竹身前,左手掌心朝上横放胸前,右手伸出两指立与左掌之上,摆出姿态,口中咒决念起。
“散!”
随着言处玄一声大喝,十丈土墙瞬间瓦解,无数飞沙走石砸向镇南军,让本就已经受到冲击的骑兵们又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啪啪啪啪。。。”
张太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鼓起掌来,无不赞叹道:“好一个驾驭五行之术,世人皆说李默道长英明一世,最后却收了个废物徒弟。如今看来,言道长的本事,已是不再青云山同辈之下了啊。”
言处玄轻抚衣袖,脸色如平日一般和煦一笑,轻声道:“贫道今日接两个朋友回山,还望前辈海涵。”
张太岳有些不屑的摇摇头,双臂摊开,示意他看看周围。
言处玄环顾四周,只见那些镇南铁骑虽然初有损伤,但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只是三言两语的功夫,轻伤者已经带着重伤者撤离前方,无伤或是擦伤者已经重提弯刀重登战马。
镇南铁骑甲天下!
林今墨望着这一支宛如不倒铁军一般的队伍,有些惊恐的摇了摇头。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姐冷静!有言道长在。”
说着,紫竹将林今墨护在身后,满心期待的看向言处玄。
然而言处玄此刻双眉紧锁,显然也是被这支铁骑强大而又坚韧的战力所惊到。
张太岳微微一笑,道:“既然言道长来了,那正好,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
言处玄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紫竹轻声说道:“带着今墨先走。”
张太岳岂能轻易放人,眼看两位女子想逃,他手臂一挥,两名不良臣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紫竹身后!
言处玄发现那两人的行踪,刚想出手相救,另一旁镇南铁骑却已是调整完毕,二次冲锋!
只见眨眼间,一片平原之上瞬间分为两块战场,紫竹左手提剑,单臂朝两个不良臣冲杀而去。
那两个不良臣皆是大梁谍子精锐,此刻又岂会被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所擒。
他二人分开左右,一人攻上一人踢下,三拳两脚间将紫竹打的节节败退!
另一边言处玄虽然一步登天,领悟道法真谛,内力大大提升,然而面对这三千镇南铁骑的无情冲杀,一时间也是分不开神,只能力求自保。
一边是一剑寒光敌拳脚,一边是一杆拂尘战千人!
霎时间平原之上火光四起,两边强大的内力皆是瞬间爆发出来,满天叫杀声响彻云霄,好似有天人交战!
林今墨被架在其中,左右闪躲,却依然躲不开两边的刀光。
突然,一匹战马从人群中冲出,直朝她撞来!
紫竹眼见危机,单臂挥出一剑挡下不良臣的攻击,随之脚尖点地,直朝林今墨飞来。
就在战马将要撞到林今墨的一瞬间,她突然看见眼前一道紫光闪过,然后就被撞飞了出去。
“嘭!”
林今墨恍惚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却见一旁的紫竹已经躺倒在地,口中不停呕出鲜血,明显已是伤及肺腑!
原来刚刚那一下,紫竹来不及反应,竟然下意识的用身躯强行挡住了那匹战马的冲击,这才保的林今墨的命。
林今墨看着眼前这个在百花楼长大的女子,想起了她之前扇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再看看人海之中奋力搏杀已是满身鲜血的言处玄,终于流下泪来。
“啪!”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林今墨含泪看了一眼,确实一枚小小的拨浪鼓。
离开应天书院时,为了轻装简行,她留下了一切东西,甚至连荷包都送给了雏菊,唯独这个拨浪鼓她还带在身上,这几日不管如何奔波也不曾遗失。
刚刚那下冲击,纵然有紫竹挡下也太过猛烈,直将这小鼓从她衣袖中撞飞出来。
林今墨含泪捡起拨浪鼓,突然想到了林安颜曾与她说过的话。
“兄妹真情所致,天涯海角,鼓声皆可达。”
两个不良臣眼见那战马冲击之下林今墨竟然没死,对视一眼,脚不点地直接朝她冲杀过来。
紫竹此刻已是动弹不得,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满口是血的含糊声音说道:“小姐。。。快。。。走。。。”
然而此刻,林今墨仿佛没有听到紫竹的声音,也没有看到那两个不良臣杀来,只是低着头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拨浪鼓。
只眨眼间,两个不良臣就已经杀到跟前,他俩对望一眼,毫不留情,各自拍出一掌,竟是全力打向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女子!
“嘣嘣。。。蹦蹦。。。”
就在那两掌即将打中之时,林今墨闭上双眼,手腕轻抖,拨浪鼓的鼓锤随之摆动,敲出声来。
明明整个平原皆是马蹄声与喊杀声,然而当拨浪鼓敲响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
月光之下,微风拂动,只闻鼓声。
“嘭!”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骇人掌力,掌风所过之处,竟是大地震裂!
只此一掌,两名不良臣瞬间飞了出去,身形在半空之中就炸裂而亡!
这一阵惊人掌力,竟是震到连远处的镇南铁骑都不由得停下手来,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平原尽头的方向。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平原尽头缓缓走来,男子身泛金光,双目金瞳,内力从体内澎湃涌出,肉眼可见!
男子走到林今墨身后,林今墨也不回头,也不转身,而是怀中死死抱着那个小小的拨浪鼓,默默低着头哭泣。
“哥哥。。。”
林安颜有些心疼的抚摸着林今墨的头发,满脸自责与歉意。
“对不起。。。我来晚了。”
“公子。。。”
紫竹看了一眼这个三年未见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倒头晕死过去。
林安颜走上前扶起紫竹,调运内力连点她周身三处大血为她止住血,然后又将之前那老人给他的红色药丸塞了一颗到她口中。
林今墨望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男子背影,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痛哭起来。
“哥哥。。。哥哥!”
此刻的林今墨,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那个每次闯了祸,就躲在林安颜身后的小女孩。
林安颜点点头,冷眼望着远处的张太岳和镇南铁骑,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