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攥着钥匙,深吸一口气。
盒子打开的那一霎那,他提着的心呼地一下落下。盒子里除了几本发黄的卷宗再没别的了。
夜深人静,烛台高照,他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卷宗。
这是当年小太子被害案的卷宗。
息城却看得疑窦丛生。
这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证人和证词。不知当年父皇为何会凭这些断定皇妃锦屏就是谋害小太子的凶手?
为何又将宸妃送去和亲?
息城又往后翻了翻。
卷宗的中间还夹着几封信,他把这些信一封一封地打开,展露眼前的竟然是一堆告密信?
信中有说锦屏的父亲——南息国兵马大元帅是前朝旧部,私交甚笃云云。还有说宸妃的兄长私下联合大臣向皇帝奏请立后,众臣一心……
说什么谋害太子?
说什么同谋?
不过是帝王的权谋心机借着小太子被害一案发作起来罢了。
看到最后,还有一封信,是宸妃写给皇上的,她告诉他她怀孕了,孩子是下旨让她去和亲的那个人的。
她说,她要让她的儿子当这全天下唯一的王。她诅咒他这一生一世都不配再有自己的孩子。
听说后来宫里孕育的孩子都没有等到生下来的那一天。宫里传言说是容贵妃不许别人生下皇子。
可是依这信里的意思,难道是小皇子们受了诅咒?
这件事想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息城自幼读书,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他向来不信。
与其说有鬼,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做怪,一定有人在作怪!
果然,翻到卷宗的最下面,有几张纸,纸上竟是皇宫里每一个胎儿滑落的记录,还有作案后的洋洋自得。
还有千篇一律地诅咒,诅咒这些孩子永远等不到出生的那一天。
卷宗里没有他的记载,再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说他当年出生的时候,永乐宫里遭了刺客,他的娘亲被冲撞落水早产。看来真的是有刺客?
息城看完卷不禁掩面而思。
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父皇借太子被害一案铲除异己,宸妃澄碧被废,心怀怨恨司机报复!
似乎是这样,可又有哪些不对,王爷?对还有王爷呢?女使图雅死前冲王爷喊的那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事情越来越复杂,息有些头痛,便坐在龙椅上捏着额角闭目养神。
殿外,镇南王等得心焦不已。
便失忆苏建进去看看,苏建只得壮着胆子把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
皇上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地上是七零八落的碎瓷片。
昨晚,皇上赶他出去,向他丢了一个杯子。杯子没打到他,便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苏建看皇上没反应,以为是睡着了,便又大着胆子把门推开。
“王爷,请!”他一进门赶紧又请镇南王进来。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息城旁边,苏建捏着嗓子轻轻唤道:“皇上?”
他声音很轻,息城听到了,也抬起了头,“何事?”
“皇上,王爷来了!”苏建说完赶紧退后一步,他怕皇上再向他丢东西。
“皇上?”镇南王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皇帝,经此一番闹腾,他的皇上如今是一脸的意兴阑珊萧索无味。
“王爷,朕正好也有些话要问王爷。”这回他没赶他们走。他笃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相信他一定知道得更多。
“皇上有什么话尽管问,臣定知无不言!”他之所以一直在这等着,除了不放心他以外,还是备着他要问他话。
果然,他沉寂了一夜,第一个便是要找他问话。
“苏建退下!”息城一挥手。
苏建应声退下。
殿里只剩了他们叔侄二人。
光线有些暗,照得二人的脸也有些晦暗,气氛也有些压抑。
镇南王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喘气就错过了他要问自己的话。他扪心自问,没做什么亏心时,唯独昨晚女使临死前那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他猜他可能就是问这些。
果然,息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王爷,可否讲一讲那棵海棠树的故事?”
被他猜中了。王爷微微一笑,他的故事早就准备好了。
“说起来,这个故事也有三十多年了。皇上还记得承元殿前有颗海棠树树吧?”
“记得,王府里也有一棵,听说那是王爷最喜爱的一棵树。”息城低头一笑,流华岛上,每年花开的时候,王爷都会去坐一坐。
“是。三十几年前,臣随皇兄住在东宫。有一天,臣种下了承元殿前的那棵海棠树。和臣一起种树的是臣身边的小宫女,她叫澄碧。”
“哦?”澄碧?竟然是废妃澄碧?怪不得?息城颔首,表示他在听。
“后来,皇兄蒙冤被打入冷宫,臣搬出东宫时,只带走了两支海棠树枝。臣把他们种在府中。他们都活了。臣走后,澄碧也出了宫。”
“再后来,她的兄长在先帝登基时立下战功,她却被家里送给了皇上。”
“她在入宫前一晚才知道,她要入的不是镇南王府,还是皇宫。听说她在宫里闹而来许久,后来便没了生息。”
“我们的事皇上从头到尾都知道,皇上只爱容贵妃一个,可他还是宠幸了她,封她为宸妃。”
“再后来,宸妃和亲,为解思乡之苦,臣送了她一棵海棠树。”
他们之间的故事,早已年代久远了。这些人和事这么多年一直被他锁在心里,如果他不问,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如今,因了女使临死前的一句话,他们竟然有了见天日的一天。
“宸妃去和亲时已怀孕了,王爷可知道?”
“怀孕?”
一听这话,镇南王如晴天里挨了一道闷雷,身子颤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怪不得她当年在路上突然寻死觅活,怪不得她到了暮图国很快就生下王子。原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皇兄……”王爷喃喃道。
太不可思议了。
“父皇当时并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只是后来她写信来告诉了父皇。想来父皇定是十分懊悔!”
“唉!皇上!”
镇南王叹了口气,“臣前些年抓了几个暮图国的黯影杀手。有一个人交代说他们有一项任务就是潜入皇宫制造事端使那些怀孕的妃嫔滑胎。
难道都是她在背后操控?戕害胎儿,她竟如此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