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咬着牙:“我、我会记住你的!”
陈华遥笑笑,大声道:“我听人说,刚才我爸来买肉,还有个人说他是骗子,是谁?站出来!”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便有人指住六号肉摊的老板。那老板脸色刷的一下,比熟石灰还白。
陈华遥朝雷辛努努嘴,雷辛会意,抓起那个老板反手摔在地上,一脚上去,踏断他的膝盖。
接过雷辛的铁链套在刘四脖子上,往外就拖。刘四拼命挣扎,搞得铁链哗啦哗啦直响,手腕的鲜血拖出长长一条直线。
一直拖到市场外面,扔进蒙思飞开来的悍马,连同雷辛的宝马,骇龙的劳斯莱斯一起,发动汽车走了,众小贩仍意犹未尽,围在原处议论纷纷,生意也不肯做了。
十几个被打倒的肉贩有几个伤势严重,有人叫来救护车,还有人报警。但这一震撼场面一直停留众人心中难以散去。
刘四被丢在车后座,忍痛扯起围裙简单包扎了伤口,流着冷汗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带我去哪?”
陈华遥指挥蒙思飞往家里方向驾驶,说:“刚才你欺负的那个老头子,就是我爸。”
刘四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不是白挨了一顿没头没脑的胖揍,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十分凶悍,忙道:“大哥,算我错了。你看我也是接受教训了,不如把我放了?”心中暗暗发誓,昔日韩信能忍胯下之辱,现在服软算什么?以后包管要找回面子的。
“现在去我家,你打了我爸,去向老爷子诚恳的赔礼,道个歉,我就把你放了。”
刘四不由松了一口气,说:“好好,前面是我错了,道歉是肯定的,要不我买几斤苹果过去看望老爷子?”心道:“知道你的家所在,那更好了。老子那么多手段,肯定要用上的。”
“不必了。”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让骇龙等人在外头等着,同雷辛一起带着刘四往里走。
蒙思飞来过他家几次,老头子见这家伙满脸疤痕,看着就不像好人,嘴上不说,心里嘀咕个不停,搞得蒙思飞第二回不好意思再来。
老头子正在厨房切肉,原来他生了半天闷气,突然发现厨房竟没半点动静,臭小子竟然不见人影,只好骂骂咧咧,自己亲自动手。
“爸,我回来了,你出来看看。”陈华遥把刘四往客厅一扔,冲里边叫道。
老头子黑着脸说:“跑哪里去了?叫你不要出去都不听?”雷辛忙搓着手笑嘻嘻地叫道:“老爹。”雷辛也来过几回,还认了华哥的母亲做干娘,自然也管老头子叫爹。
“哦,是阿辛,先坐吧。”老头子看见满脸尘土的刘四,吓了一大跳。
陈华遥不慌不忙解释道:“爸,我刚才出去打酱油,这个人突然撞进来,说是对不起您,突然良心发现,情愿自断一臂,向您赔罪。我觉得嘛,好像太严重了。”
“啊?这个……”老头子坐不住了。
刘四发现陈华遥、雷辛眼睛闪烁炼狱烈焰般的光芒,哪敢生事?忍着痛说:“对对,我情愿自断一臂,向老爷子赔罪,我错了,请您原谅。”
“唉,你这个年轻人,也太莽撞了。”老头子气倒是消了一大半,唠唠叨叨的说:“做生意须当以诚信为立,早起五更,勤勤恳恳,断不得短斤少两,追逐那蝇头小利。你若诚信待人,足金足量,将来更有许多回头客光顾你的摊点,众人口耳相传,将你好生经营的事迹宣扬出去,何愁生意不能做大做强?”
“是是,老爷子教训得是。”刘四像是小鸡点头啄米。
老头子顿了一顿,又道:“经营买卖,以诚信为本,以善心待人,笑脸迎客,须知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妙哉?你这脾气可得改改,不然日日与人争论,摊子上吵闹不休,生意如何做得长久?”
老头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连陈华遥、雷辛也听得头昏脑胀。
刘四断骨处越来越痛,脸色苍白,汗珠如雨滴落。老头子见他手腕包扎,还以为只是自己轻轻一刀割破皮肉,没什么大碍,道:“你读过朱子家训么?里面有几篇劝人向善的,我拿出来读你听听。”
陈华遥忙道:“爸,这位大哥自断一臂,可能伤得不轻,不如我先送他去医院。”
“那好吧,过几天伤好了你记得过来一趟,我这本朱子家训有很多至理名言的,你非听听不可。”老头子显得十分遗憾。
陈华遥把刘四带到外面路上,伸手一拖,刘四一时不防,扑通飞到马路中间,当下磕崩两颗门牙。一辆小汽车经过,急忙打了个大大的方向盘,拐个弯绕着走了。
陈华遥慢悠悠走过去,居高临下的说:“今天的事,感觉怎么样?”
刘四压制着无尽恨意,嘴巴漏风地笑道:“是,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可以放我走了吗?”
“放你走?”陈华遥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你走,那梨花镇的人以后怎么看我陈华遥?任谁都可以到我家来踩上一脚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礼也赔过了还不行啊?”
蒙思飞递给他一柄长枪。
陈华遥接在手里细细打量。
这柄长枪是古代兵器的一种,通体精钢打制,径长两米八,鸡蛋粗细,柳叶型枪头三十公分,重达三十五公斤,下面缀着一络红缨,抓在手里委实威武无穷。这是蒙思飞极少示人的武器“天痕枪”。
“让你活着走出这条街,那我不成了梨花镇的笑话?”陈华遥说罢,一枪刺进刘四的咽喉,尖利的枪口从后颈穿了过去,将他高高挑起。鲜血顺着枪身滚滚而下。
几个街头闲聊的街坊偶然看到这一幕,无不尖叫失声。
刘四一时并不断气,瞪着眼睛道:“你、你……”再也没了声息。
艳红如血的夕阳下,寂静的南门街,一个身影手持钢枪,高高挑起一具尸体,像是一面死亡的旗帜。
陈华遥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将刘四的尸体甩到街道中心。
雷辛双手插兜,对蒙思飞淡淡说道:“阿飞,你拿五十万去当地派出所和检察院,平息这件事。”
“五十万?我看最多十万就够了。”蒙思飞摇了摇头,道:“啧啧,委员长这一枪,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委员长当街杀人,影响太大,必须稳妥点好,上下都要打点到位。”
“好。”
雷辛又道:“桥哥,你带几个人去查查这个刘四,还有他那班肉贩到底有什么底细,若是存在隐患的,通通摆平了。”
骇龙领命而去。tqr1
刘四在镇子上没有亲人,自幼父母双亡,缺了管束,越发胡作非为,欺行霸市,得到这种下场也算理所当然。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知道是陈华遥所为,甚至不敢露面。
一会儿医院的人来了,见尸体摆在道路中间,说是车祸致死,草草收尸了事。来了几个协警,也是拿着一支笔东问西问做记录状,街坊邻居哪敢吭声?当晚,医院停尸间突然起火,把所有东西烧了个一干二净。
话分两头,陈华遥处理掉刘四,和雷辛一起回家,骇龙、蒙思飞各去收拾首尾不提。
陈华遥的母亲也回来了。母亲今年五十二岁,是梨花镇中心小学的老师,主要教授五、六年级的数学和英语。常年的心力交瘁,发鬓已见斑白。
“妈!”
“干娘!”
陈华遥和雷辛同时叫了起来。
母子相见,俱都十分欢喜。
吃过晚饭,雷辛要赶回象京。有两家小帮会发生争斗,双方相持不下,于是请蟹委会出面仲裁。雷辛年纪轻轻,却最喜欢当这种有大佬气派的和事佬,向干娘老爹告辞去了,留下骇龙和蒙思飞为委员长擦屁股。
陈华遥的祖父陈元晦,住在距离梨花镇二十公里外的红云村,生有四个儿子,长子陈询鹤,也就是陈华遥的父亲;次子陈知鹃;三子陈庆革;四子陈红卫。陈询鹤、陈知鹃的名字都是陈华遥的曾祖所取,陈庆革、陈红卫这两个时代气息十足的名字却是陈元晦所取。
红云村有一半人口姓陈,另外还有张姓、李姓。
陈元晦一支算是当地望族,祖居红云村,史上有出过举人的,田产阡陌相连,祖屋雕栏画栋,祠堂香火兴旺,到了陈元晦这一代,受到文化大运动的冲击,逐渐衰落下来。
即便如此,陈家的地位亦不可小觑。
陈元晦八十大寿,除了子侄孙辈,四邻也来了不少人,贺客如雨,嘉宾似云,鞭炮红纸碎屑铺了一地,热热闹闹,直如过年一般。
兄弟四人二十多年前便已分家,陈元晦对大儿子、三儿子素来不喜,家产全部分给二儿子陈知鹃和四儿子陈红卫,陈询鹤与陈庆革这对难兄难弟只好到梨花镇另立门户。这次大寿,主持操办的便是二儿子陈知鹃。
改革春风吹大地,大运动时代过后,陈知鹃凭借祖上留下的田产、山树,在政府帮助下办起养殖场、果园、林场,事业如滚雪团般越做越大,时至今日,已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企业家。
三儿子陈庆革去梨花镇以后,经过一番用功努力,混进工商所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如今当上副所长,生活有滋有味。
四儿子陈红卫办了一家农具厂,近年又投资兴建红云村度假山庄,当上老板,日子也是过得相当不错。
只有老头子陈询鹤,干了半辈子的乡村邮递员,贫困潦倒,连兄弟三人的一根毛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