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请坐请坐。请问怎么称呼?”钟老师起身到饮水机给他们用纸杯倒了开水。一时并没有怀疑,事实上也从没有过社会骗子来办公室利用学生家长身份行骗的,这人一口能叫出谭陆阳及其父亲的名字,想来不是骗子。
“我姓陈,钟老师叫我小陈即可。”陈华遥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柳强、张龙不敢和委员长平起平坐,老老实实站在身后。
钟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年轻人有点领导派头,说:“你们来得正好,就是你们不来,我也要去做一次家访的。谭陆阳和石文超两个人嘛,原先还真有些不好说,不过这个月以来进步神速,严格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想我们老师也从没跟他们强调过什么,能有这种改变,实在叫人欣喜,正要好好和家长联系,做一次彻底的沟通,双方好好交流经验呢。”
谭陆阳和石文超原来同属后进分子,一直扮演着拖班级后腿的可耻角色,不光学习成绩上不去,本人纪律也十分散漫,迟到早退旷课更不必多讲,就是来上课了也经常在课堂上玩手机,顶撞老师,欺负同学,还勾引其他同学跟他们一起违反纪律。
诚所谓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汤,有这样的垃圾学生,又有哪一个班主任能高兴得起来?
眼下已经到了高三冲刺阶段,钟老师早已放弃,只要他们不影响其他同学,由得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料不久前的一天谭陆阳和石文超顶着一脸的创可贴来上课,情形完全改变过来,上课要多认真有多认真,课后到处借人笔记抄写。
大概是觉得以前的基础不牢固,买了十几本高一高二的习题集天天做练习,到处找尖子生和科任老师请教问题,态度之认真,内心之诚恳,简直叫人汗颜。
学校早上七点半上课,他们六点钟便已赶到教室。中午大家吃过饭在宿舍午休,两人带着饭在教室复习一个中午,晚上九点下自习别人放学,他们学到十一点全校熄灯才走。
这种拼命学习的情形,比以前完全是天壤之别,称之为改头换面也不为过。若不是这两个家伙能完整说出同学们的姓名爱好,大家几乎要怀疑他们已被外星人附体。
钟老师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班会上多次表扬,已准备将这两名学生的事迹整理成材料上报给年级主任。
陈华遥矜持地笑道:“都是学校的功劳,钟老师教导有方,谭陆阳和石文超迷途知返,我们家长很是欣慰。有您这样的老师,我们放心。”
钟老师说:“哪里哪里,是家庭教育得好,我们老师不敢居功。”
陈华遥说:“这个月的月考过了吧,他们的成绩怎么样?”
“进步巨大啊,非常大。要不是看到他们近段时间的努力,我几乎要怀疑他们考试作弊了。”
钟老师翻出一份讲义夹,在里面取出一张统计表,笑呵呵地说,“这次月考四门科目,谭陆阳总分395分,比上一次月考足足提高了一百四十分,石文超总分417分,比上一次月考足足提高了一百六十九分,进步非常明显,成绩有目共睹,照这个势头良好发展下去,明年考个二本不成问题,甚至全国重点也不是没有希望。”
“那你们班平均分是多少?”tqr1
钟老师看了一眼统计表,说:“我们班平均分四百六十三分。虽然他们和全班平均分还有些差距,但是这个成绩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只要再加把劲,很快就能迎头赶上。”
谭陆阳和石文超虽然有些小聪明,到底是以前基础太差,突击学习了大半个月就想赶上全班平均分未免痴人说梦,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叫人格外惊喜了。
陈华遥不置可否的点头,道:“钟老师能不能把谭陆阳两人叫到办公室来?我有话要问一问他们。”
“哦,可以的。”钟老师找到一张表格,拨了个电话,说:“谢老师吗?谭陆阳和石文超在不在教室?帮忙叫他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高三晚自习课名为自习,实际上每一个科任老师都会抓住这个时间给学生讲课,一周五天,由本班老师自行调配,今天轮到你,明天轮到我。钟老师只要知道是谁在上课,就可以轻松把学生叫过来。
没过多久,谭陆阳和石文超走到办公室门口,甫一看见陈华遥和柳强三人,双腿立即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再也迈不动步子。
两人总分距离班级平均分相差五十分以上,看来两只手是别要了。
“喂,你们两个进来呀。”钟老师向他们招手笑道:“谭陆阳,你爸的同事来看你。”
谭陆阳两人耷拉着脑袋,一步重若千钧,慢慢捱了过去,走到陈华遥面前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哭丧着脸叫道:“叔叔!”
这声“叔叔”出口,钟老师对陈华遥再无怀疑。
陈华遥微笑道:“刚才我和钟老师进行了深刻诚恳的交流,了解了你们近期的思想动态,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但是距离我的要求还有一定的不足。记得原来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钟老师听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谭陆阳二人近期洗心革面的重要幕后推手了,有心要看他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在旁边保持着和蔼的笑容,一边顺着他的话语不断点头。这年轻人不错嘛,教育孩子很有水平。
不料只听扑通扑通两声,谭陆阳、石文超当场就给跪下了,眼泪汪汪地扶着陈华遥腿叫道:“叔叔,我们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下次一定考到全班平均线以上!叔叔,求求你了!”
钟老师的眼珠子险些脱眶弹出,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华遥皱眉道:“我从来不喜欢和人讨价还价,按照规定,石文超比班级平均分低四十六分,就是九个手指头,谭陆阳你比班级平均分低六十八分,要用脚趾头来充数了。”
两个小无赖一颗心如同大石头直沉了下去,只吓得魂不附体,争先恐后哀求起来,眼泪与鼻涕齐飞,叫道:“叔叔!叔叔!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下次一定能考好的!”
钟老师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陈,他们没事吧?”心中根本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能让两个学生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陈华遥话锋一转,又道:“刚才说过,我和你们钟老师进行了坦诚的沟通,她对你们近期的变化十分肯定,这是好事,说明你们脑瓜子虽然笨了些,但学习态度还是不错的,对周围同学起到了一种积极的作用。就将功折罪,把你们的处罚留到下次月考一起结算,要是再考不好,这个世界上就没你们的名字了。”
谭陆阳两人如蒙大赦,点头不迭,一边抹着眼泪表忠心:“叔叔,我要是再考不好你把我的心掏出来喂狗!”
钟老师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风如此强悍的家长,一时惊得颠覆了自己的人生观,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也忘了去扶谭陆阳两人,说:“小陈,能不能让他们先起来?”
陈华遥道:“起来吧,还不谢谢你们班主任?”
“谢谢班主任!”谭陆阳两人谦卑得像一条哈巴狗,就差没有尾巴在屁股后面摇晃。
张末莹坐在教室靠走廊窗口的位子,正在生闷气,课本摆在桌子上一点看不进去。
最近所有同学所有朋友都在疏远她,让女孩儿格外气苦,抱怨整个世界不公,抱怨奶奶把自己送到陈华遥家里,抱怨陈华遥家庭条件不好,抱怨夏荻蕤处处和自己作对,抱怨同学忘恩负义……
语文老师讲了半个小时的要点难点,因为要开会匆忙走了,留下一大堆习题,现在上课想要找人聊天,居然连一个聊天对象都找不到,这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笃笃笃”,窗户突然被人敲响。惊喜地抬头,却看到一张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笑脸。
“囡囡,原来你在这里。”窗外的夏荻蕤笑嘻嘻的说。
张末莹顿时没好气道:“宝宝,你来这里干什么?小遥叔呢?不要有事没事就来骚扰我的功课。”
“我观察半天了,没见你看过哪怕一个字,不是开小差就是玩手机,还好意思说功课。”夏荻蕤无情的揭穿了她消磨时光的事实。
张末莹哼道:“关你什么事,小孩子家家的懂不懂什么叫高中?喂,我问你啊,是不是小遥叔和你一起来的?”
老师不在的时候,教室里经常有人讲话谈论问题或是打电话,闹哄哄的一片,她们这么聊天,也没人去注意。
“我自己来的。”夏荻蕤吐吐粉嫩的舌笑道:“家里一个人好无聊,特别来看看囡囡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
“我看你是闲得慌。”
“哟,臭囡囡敢管起姑姑来了哦!”夏荻蕤眉毛一挑。
张末莹越发得意:“臭宝宝!怎么样?臭宝宝!”
夏荻蕤看到讲台没有老师,索性一溜烟从后门钻进教室,寻到张末莹,一屁股和她挤在一处,两人嘻嘻哈哈地争抢着位子。
夏荻蕤年轻漂亮,小小年纪便已艳光四射,即使穿着陈华遥粗笨老旧的外套亦不能让她的绝世容颜逊色半分,张末莹同样十分可爱动人,身材有致。
两个姑娘合在一起,凑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登时吸引了班里绝大部分目光,包括男生垂涎三尺的眼睛和女生们嫉妒的复杂表情。
闹了一阵,夏荻蕤在张末莹抽屉里找到一袋藏起来的糖炒板栗,高兴的吃着,说:“囡囡,我见你一直发呆,是不是老师留下的题目太难,你脑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