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城战役过去了一个多月,德城以主将秦奎战死,部下基本全部阵亡的代价迫使西戎退了兵。
此战震惊朝野,德城商夏军能以三千之众击退了西戎一万五千精锐骑兵,这在开朝以来还是首例,于是新皇着派钦差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县。
该升级的破格升级,该抚恤的重金抚恤。作为一县之首的老头能最危机时捐出私人的大量马匹支持守城还能坚持到最后,被皇上点名嘉奖连升三级,调去内省任职。
老头临走时带上了差不多县衙的全部的原班人马,只有师爷偷偷留了封辞表不告而别。
至于小郡主本来就不算老头的下属,王爷召她回家,她死活不肯,后被武王府的人强行带走,途中找了个机会又溜了,不知去向。
西戎方面二狼主呼目格尔查回到族里后历数三狼主呼目格尔兀的恶行,直指格尔兀谋害了大狼主,于是相当一部分的族老站出来拥护呼目格尔查继任大狼主之位。
随后赶回的呼目格尔兀当然不会允许,联合支持自己的族老和呼目格尔查大打出手,呼目格尔查巧施离间计,策反了呼目格尔兀手下的几个大将,最后攻破呼目格尔兀大营,呼目格尔兀逃亡东戎,至此呼目格尔查全面接管西戎大权。
成为西戎新头领的呼目格尔一上任就查遣使向商夏赔罪议和,商夏朝廷欣然同意,边集再次开市,皆大欢喜。
危险远去后那些英雄的事迹就一个个的流传开来,其中秦奎当然是名声最响的,不过很快有人指出还有另外一人,这人就是生死不明的唐步田。有人说他是重臣之后,也有人说他是江湖高手。
其中有一条消息是没人质疑的,唐步田就是神鹰大侠,这是当时去攻打边集的船夫亲眼看到的,许多士兵也作证看见唐步田最后穿的衣服确实秀有一只鹰。
神鹰大侠出现的时间和唐步田当班头的时间吻合,还有好事者从神鹰大侠送出的银票查起,发现这银票果然是从唐步田的手里流出。
这下引发更多的讨论,有消息传是唐步田设计了这次战役,先无中生有布下疑兵震慑住了西戎三狼主,然后围魏救赵突袭边集引走二狼主,再借刀杀人除了大狼主,紧跟着只言片语说走了二狼主,最后一纸书信惊走三狼主。
这个消息据说是从西戎族那里传出的,真真假假无人知晓,但百姓的眼里唐步田比秦奎更加真实,秦奎是个高高在上的将军根本没几人见过,唐步田是活生生曾经出现在现实里,加上神鹰大侠的所为得到许多贫苦百姓拥护,他们更倾向与相信唐步田才是救了德城的英雄。
但官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可能承认他的功绩,所以对唐步田不认可,只是简单提到此人参加过突袭边集的行动。
不过这不影响民间对神鹰大侠的倾慕,各种消息在坊间传播加工后变的面目全非。而唐步田的生死也是个疑问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跑了,还有人说他被西戎兵逼的跳了海。
德城最大的茶楼,德馨茶楼里座无虚席,下面的听众都聚精会神听着台上说书先生口沫四溅说着《神鹰大侠传》,说到紧张处,坐在前排的王含雁更是死死捏着小环的手,丝毫没感觉到说书先生口水喷到脸上。
“…只见神鹰大侠头顶佛光,身着白袍,脚踩莲台,背把宝剑,戳手一指二狼主呼目格尔查道,限你一炷香时间离开边集,如若不然,我让你五千人马立时化为脓血,吓的呼目格尔查屁滚尿流抱头求饶。”
说到这先生看了看台下,尤其注意下王含雁,见大家还是聚精会神的在倾听。
他清了清嗓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全城安静片刻,猛然全鼓掌叫好起来,先生向台下拱了手拱,捧个盘子跑下台来边行礼边讨赏钱。
“赏,赏,小环,赏他银子。”前排的王含雁拍的最卖力,小脸激动的通红。
“小姐还赏啊,这书你都反反复复听了二十八回了。”小环有点不情愿。
“让你赏就赏,这么多话。”王含雁脸一板。
“好,我赏,我赏,你别生气。”小环赶忙求饶,掏出一锭银子扔到说书先生的盘子里。
哇,十两,先生激动的又给王含雁连连鞠躬,“多谢王小姐厚赏,多谢王小姐厚赏。”
这王员外家的千金太捧场了,自己每回说到《神鹰大侠传》都来,每回给的赏钱还丰厚无比,一人给的赏顶的上半个茶楼客人的赏钱了,开始先生误以为这丫头喜欢听自己说书,后来才发现只要自己说的不是《神鹰大侠传》,人家扭头就走。
本来每天他就说一场书,因为《神鹰大侠传》太受欢迎,导致有的人听不上,老板临时改成一天两场,连说到一半的《神鹰侠侣》都暂时停了,当然两场的内容都一样,可这王大小姐是场场不拉,照听不误。
而且先生发现每回给唐步田加点行头,赏银就多点。不过上回说到这段书,先生说唐步田穿的道袍,结果大小姐有点不高兴没给赏钱就走了。弄的先生满头雾水,可谁叫他让唐步田当道士,破坏人家神鹰大侠将来的幸福爱情生活来着。
事后还是小环悄悄告诉他唐步田得穿白袍,今天他给唐步田穿个白袍果然效果出来了。
先生琢磨是不是大小姐偏爱白色,要不下回书给唐步田加对白色翅膀。只可惜这书当时编的不仔细,才编了九章,说不了多久,只能反反复复来回说,万一哪天这大小姐听腻了怎么办,先生为此很踌躇。
“唐少侠就不是一般人,你看他那威风…”大小姐出了茶楼还是一脸兴奋。
这当然不是一般人了,顶佛光,踩莲台,背宝剑这是什么人。佛光不是如来大叔顶的么,莲台不是观音姐姐踩的么,宝剑似乎老君老头背了把。莫名跳出这么个青年来,这会很容易让人误会三者间的关系嘛,你让人家三圣怎么解释的清楚,小环心想。别人有没误会不知道,反正这丫头好像误会了什么。
当初知道唐步田突袭边集没有回来,王含雁就一直很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忧虑更重了,经常夜里做噩梦,憔悴不堪。小环反复多次开导过自家小姐,唐步田是重臣子弟,肯定偷偷回家了,效果不很明显,后来小环无意中得知茶楼有人在说唐步田的故事,就拉着小姐来听,一下就把自家小姐从一个坑拉进了另一个坑。
故事说的三分真,七分虚,耐不住小姐爱听。大小姐听了这么多唐步田的故事,就是没人说起他单枪匹马闯敌营救人的故事,有点遗憾,又有点开心,因为这意味那只是属于她和唐步田两个人的故事了。
“我要出去找他。”王含雁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句。
“找谁?找那个胖子?”小环吓一跳。
“不许你说他是胖子。”王含雁脸带薄怒。
他不就是个胖子么,还不许人说了,小环很委屈。
“小姐,天下这么大你上哪找他啊。”
“我有种感觉,他没死,他还在某个地方。”
“在哪?”
在商夏和东西戎之间,有一大片绿洲纵横百里,不受任何势力管辖,人们叫它呼合城,数十个民族在此混居,这里充满危险,也机会处处。各方势力当之为进行秘密外交的理想场所,走投无路的人把这当成避难的安乐窝,刀头舐血之辈视它为乐土。
商夏帮,西戎帮,东戎帮,夷狄帮是当地最大的四个势力,四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共同管理着这片土地,虽然没成文的刑法,你在这里杀个人也许没事,但你偷只鸡没准就能给打个半死,因为这里有这里自己的规矩。
在商夏人的地盘中,古赫饭庄可能是一家特别的酒楼了,这里什么人都接待,管你是卖唱的戏子,还是逃命的孙子,只要给的起饭钱都是祖宗。来吃饭的三教九流都有,这边一桌吃的是鸡鸭鱼肉,旁边那桌说不定点的是咸菜稀饭。
在这里仇人碰面随时可以拔刀相向,即便打个天昏地暗的都没人追究,但一切都要在你能支付起高额赔偿的基础上。这里同呼合一样没有法只有规矩,银子是这里唯一的规矩。有人说酒楼本身就是商夏帮在此暗地开的买卖,所以根本不怕什么。
中午时分,饭庄的生意非常红火,伙计忙里忙外张罗着端菜上酒,有些客人就不太顾的上了。
角落里坐着个胡子拉碴,破衣烂衫的老头,等了半天迟迟没有下筷,忽然从口袋里翻出根细长锐器,猛的扎进食物里,抽出后锐器前端当即变黑。
老头大惊:“食物有毒,是谁要毒害我?”满屋食客皆惊。
这时,旁边看了很久的掌柜淡然地走上前来,“啪”狠狠抽了老头一个大嘴巴子,吼道:“这是豆沙包,不吃滚蛋!你家大人知道你拿铁丝出来试毒么?”
老头看了看膀大腰圆的掌柜讪笑道:“原来是豆沙包啊,没吃过,没吃过。”说完掉头就溜了。
一旁有人笑道:“这老头天天在附近不是讹人钱就是骗人,那天我在早点铺吃早点,他站在一旁唉声叹气的非说人家炸油条太废油,老板肯定很吃惊啦,招待他吃个了饱,然后问他怎么炸不废油,他告诉人家蒸馒头不废油,你说缺不缺德。”
闻言掌柜嘬了嘬牙花叫过来伙计道:“你们给我盯紧了点,小心再碰上那些骗吃骗喝的主。”
正说话呢,又听一处角落有人叫道:“再给我盛碗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