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新窸窸窣窣去脱衣服,恍然想起没换洗衫,要跟凌天奇两人借,却又拉不开情面去求人。况且两人之间情如水火,就算放下面子,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地求人,人家不一定肯借,到时候凌世林借题发挥、含沙射影,明晒暗讽,不但面子流失,尊严也被自己傻傻地抛在地上践踏了。面子是人家的,爱给便给,不给也没关系,强求无益;尊严却是自己的,狠心放下就如同雪花融入清水,再也捡不回来了。于是转头问马苏华有男人衣服卖吗。
马苏华看见了他刚刚脱衣服的举动,皱了皱眉头,说:“有是有。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在女生面前急急巴巴地脱衣服,不觉得有伤风化,有损绅士风度吗?这里只有一个水潭,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也得我们女生先洗,你一大男人就不能耐心等等?就算你不想等,你也可以自寻出路,自己顺着溪流找个大大的水潭,到时候跳水、潜水、划水,想怎么洗怎么洗;蝶泳、蛙泳、狗爬,爱怎么游怎么游,又不用被责怪,岂不更好?”
冯建新慌忙引咎自责,说是自己不对,自己愚钝,有失礼节,怠慢了两位,各种赔不是,诚惶诚恐,倒让马苏华觉得理亏,有点胸襟不宽、小题大做了。
“好了,你跟我上去,我给你拿衣服。”
“钱,怎么样?”
“老规矩,一口价,五百!”马苏华伸出五根手指头,仿佛五根细长的葱白玉笔,粉妆玉琢。
凌世林却满腔怨言,打断马苏华说:“手机能不能给我先?我去收集柴火可是为了大家。现在天气转凉,深更半夜还是很冷的。烧点火,大家聚成一堆,多少也能驱寒逐冷,减少感冒发烧的可能性。”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的生意一样重要!”马苏华头也不回,攀着斜坡上的树茎草叶去神庙。“不,是更重要!”
凌天奇,凌世林,余娆音三人在潭边等。周围因马苏华带走了仅有的光芒重新漆黑。听着神庙里几声男女说话后,马苏华下来了,摇晃的光芒仿佛深夜疾行而遭遇意外滑下山坡的轿车车灯,不断变换着角度。冯建新没跟来。
“喏,给你!”马苏华把手机塞到凌天奇怀里。“别弄太多,我们明早就回去了。”
“放心。”
凌天奇与凌世林到森林捡干柴,也没叫单独待在神庙的冯建新,倒不是怕他不肯,只是不愿开口。手持电光,两人见着枯藤老树就折下来,残枝败杆就拾起来,捡柴的功夫可谓疾雷迅电。一支烟的时间,两人怀中的干柴皆是满满一大兜,捱到夜尽天明也足足有余。
回到神庙,冯建新还在。一人在漆黑夜色下的神庙里安静闲坐,没有亲友作伴,略显孤独寂寥。两人也不同他打招呼。凌天奇放下环抱的干柴,拿着亮光的手机,按开机键点亮屏幕,想关闭手电筒。但马苏华的手机设置了数字密码保护,进不去。凌天奇乱点一通,都是密码错误的提示,并且由于错误超过五次,密保起作用了,显示六十秒后再试。
凌世林撇下柴火看凌天奇乱搞马苏华的手机,见凌天奇灰心丧气地拿着手机束手无策,心里直痒痒。“给我。”凌世林一把夺过手机,对着手机一通乱按,结果五分钟之后再试。等了五分钟,他重试一遍,结果依然是密码错误,锁屏时间又增加了。
“兄弟,你这手在屎里开过光吧?”凌天奇戏弄他说。
凌世林作势摔手机,可想到不是自己的物品,几千大洋的苹果小机机又死贵死贵,赔起钱来有点肉疼,举起的手不由软软地放下了。但嘴上不服,说:“你还不是一样烂手气?输入几次不也没对?并且!要是我随机填几组数字就能套中密码,这么变态的运气,那福利彩票积累的亿万奖金不都是我的了?”
正说着,马苏华和余娆音洗完澡回来。换上干净衣服,脸色桃红,肤如雪玉,舍弃了那套脏乱破烂的乞丐装,整个人整洁气爽,面目一新,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宛如灰姑娘穿上锦衣玉带的华丽蜕变。盈盈中透着一股美。仿佛两朵盛开的玫瑰,一朵红,一朵白,在微风吹拂中、在绵绵细雨下,时而交相辉映,时而斗艳争芳。
“哎哟,不错噢!”凌世林模仿周杰伦的说话方式称赞。
“什么不错?”余娆音拨弄着湿澾澾的头发。“今天的水温可真凉,还好我身体棒棒,不然可吃不消。”
“桂馥兰芳,红袖添香。”
“什么?”
“那年三月,闲下扬州,瞧得伊人,红妆玉柔。”
“啊?”
“这么富有诗意,文笔精炼,通俗易懂的句子你竟然看不懂?”
“神经。”马苏华说。
“该我洗澡了。”冯建新起身。“浑身臭烘烘,痒的难受。”
“要不要电光?”余娆音问冯建新。“凌世林你不用手机了吧?劳驾你递给我。你和凌天奇也要洗澡吧?三个一起最好了,出入方便、安全。”
“不用。”冯建新把拆开包装袋的衣服扯了吊牌挽在胳膊,洗发水、沐浴露塞进口袋,手机也不拿,径直走进黑暗,下斜坡走向之前的水潭,只闻哒哒的脚步渐行渐远。余娆音无奈地摇摇头,心酸不已。
马苏华一甩长发,“拜托这是我的手机嘢。私人财产,不是公共设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不要推过来送过去的。麻烦你们尊重一下机主的感受行不行。”
“你的东西你做主。我们很尊重你的建议和意见。”凌世林卖弄着大脑仅记的几个英文语法的经典句式。“So,whatdoyouwant?”
“Givemethat.”马苏华说。
凌世林摆动亮着电光的手机。“enhh?”
“Yes!Giveittom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