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刺过去的时候，他怔了一瞬，轻轻一闪便行云流水的避开了。
我带着满腔的恨意直接又刺出第二剑，他突然意识到我是想杀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我的剑尖刺向他的胸口。
我的手腕不争气的抖了一下。
晨霄剑穿过皓夜的肩头，鲜血淋淋而出，月白色的衣衫上像绽放了一朵鲜红色的桃花，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悲伤地看着我，仿佛我就是再刺几剑，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再躲。
一定是鲜血的刺激让我的眼睛不舒服，一定是。
眼角的泪簌簌而落。
我大吼：“还手啊！来！还手！我要杀了你！”
一双狭长的眼睛悲伤而平静地看着我，他往前迈了一步，握住了我的手，将晨霄的剑锋再次抵上他的胸前。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一颗颗落在地上，几次想要用力刺下去，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我猛地将剑抽回，悲伤愤怒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害死她？”
晨霄剑刺中的仿佛根本不是他，而是我。我的心里被锋利的剑一下一下地刺着，痛的撕心裂肺。这些年的煎熬、痛苦几乎一下子涌了出来，可我痛恨自己为何下不去手要了他的命。
“是我的错。”我眼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目光隐隐有痛，一字字像却钉子般生硬。
不知这两日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被我刺穿的伤口血迹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现在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半垂下了眼，睫毛轻轻地颤抖。
心痛的快要窒息，我将晨霄向他身上狠狠一摔，转身就走。
一阵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踏过门槛时拌了一下，我整个人朝地上扑倒。
皓夜急忙揽住了我的腰。
我回身用脚踹他：“滚开！都是你的错！”
他不躲不闪，洁白的长袍上瞬间印上了我的脚印。
“是我的错。”
他语气温顺，手紧紧地揽住我不放。
我抬起头，目光交汇，犹如一百五十年前初次相逢。
他的眉梢眼角溢着闪闪的泪光，再也没有之前的冷峻，柔和的如同温暖的春风吹拂过海岸，化成丝丝缕缕地千言万语，诉不尽的忧伤思念。
往事一幕幕清晰的掠过，曾经谁对谁，不是真心？已经逝去的时光，无数个比我压抑在心底的琐碎细节一一浮现。
我凝视着他：“为何留着晨霄。”
“我们说好的，要彼此相依，不离不弃。我很想陪着她，一直陪着她，我答应过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留她独自一人。可她死在了我的怀里，我多想死的人是我！”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那个回忆对他来说就像剔骨剜心。
我抬起指尖，想要抹去他嘴角的苦涩：“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引你去后山的人，是谁？”
皓夜怔怔地看着我，抓住我的手坚如磐石，眼中骤然有了泪光，下一秒就将我拽进了怀里。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我听见了他胸膛里急剧跳动的心脏。
脸脸相对，近在咫尺。我和他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他紧紧地搂住我，我感受到他颤抖不停的双臂，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里为我而跳的心脏，感受到他这些年因为失去而痛苦，因为自责而煎熬。
一滴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低在了他的手上。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悲伤翻涌。
指尖轻轻抚去我脸上的泪。
“师姐，对不起。”
我将额头抵在他胸前，闭上眼。
夜幕笼罩紫竹峰。
与世隔绝的结界里，安静的只剩下我两的呼吸声。
勾住我的手指动了动，皓夜轻声问：“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我歪过头跟他靠在一起，低声说道：“因为晨霄剑。”
我看着晨霄。
“当年你为了它，替我去寻木妖心，万年木妖之心，必须在月圆之夜灵气充盈的地方才能取。我记得怀南跟我们说过，师伯曾经也降伏过一只木妖，只有静谧峰的后山灵气最足，所以那夜你才约我在后山见面，没想到触发了炼鼎的结界。我没有任何防备的闯进后山，被炼鼎穿心而死。”
“我曾以为你这么多年一直骗我，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也曾问过自己，究竟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这般害我。可当我看到了晨霄，想到他们所做的事情，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圈套。”
“沧海阁弄出一个假的我骗你；宛阳盯着你、盯着我，处处算计；师伯利用晨霄剑，引你去后山，触发炼鼎；师父又在异度之门受伤。皓夜，我感觉我们陷入了编织了很久的大网里。”
他摸摸我的头发，温和的安慰：“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去异度之门……”
“嘘！”皓夜将手指抵在我的唇上，“今晚我们不说这个话题。”
他侧过身子，用手撑着后脑勺看着我笑道：“看上去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竟然真的是你。”
我傻傻的望着他。
“怎么了？”皓夜问。
我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喉咙发紧。我想告诉他，刚才他的笑容，的确是十五年前那个对我最好的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