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宇被那位女侠拽着袖口,拖曳着来到益都县衙的大门口。
益都县衙的门脸有些破旧,衙门口是标准的官衙八字墙,大门紧闭,两侧生门敞开,门口旁边的鸣冤鼓落满灰尘。
青州城府县同城,这种小事儿自然不可能去麻烦知府衙门。当然按理说也不可能来县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也就里正保长调解一下就完了。
拿件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就敢来县衙打官司,那只有那种脑残的电视剧中才能见到,因此钟宇很怀疑这位女侠的智商。至于那鸣冤鼓,更是不能随便敲,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当事人那就是不准备善了了,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这就是大案要案。若是一件小事,就敲响鸣冤鼓,管你有理没理,打板子、坐牢算轻的,是不是刺配流放,那要看县尊的心情好坏了。
女侠显然还懂的些规矩,天幸没有做出怒敲鸣冤鼓的举动,而是很低调的扯着钟宇,从侧旁的生门而入。
门内站着两名穿着皂服的衙役,见女侠和钟宇拉拉扯扯走进来,两人不由一呆。
“告状!我要告状!你,去把县尊大人请来!”女侠趾高气昂指着两个衙役中的一个的大声说道。女侠的口气很大,态度很蛮横,蛮横得一塌糊涂。
此情此景,令钟宇冷汗刷刷的流,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显然这位女侠不是傻子,就是有底气足以令她能如此趾高气昂。
从钟宇的观察来看,这位女侠脑子虽然有些不太精灵,但还不算傻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位女侠很有底气,不是她家世很牛比,就是这位女侠自己很牛比。当然,在钟宇看来,这都没区别了,因为自己肯定要输官司了。
那名被女侠指到的衙役,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尤其是看着女侠的眼神,就像看着某种生猛的野兽一般,绝对的敬畏,嗯,看来衙役认识这位女侠,也就是说,这位女侠似乎应该经常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告状,已成了衙门的常客了。
女侠现在的气场很强大,有种睥睨寰宇横扫千军的气势!
那衙役很明显被女侠的气势所慑服,他瞧了钟宇一眼,满目的同情之色,一句话也没说,扭头便朝衙门的二堂走去。
钟宇似乎读懂了那个衙役的眼神——小子你要倒霉了,自求多福吧!
钟宇双眼充满无尽的哀怨,一脸凄楚的望向女侠。
“我家都被抄了,仅有的活命钱全被贼偷了,我还不够惨吗?你竟然还要告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女侠气愤的道:“我帮你捉偷钱袋的贼偷儿,你还拿脚绊我,害得摔大马趴,你还是不是人啊?谁不是人,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自有县尊大人公断!”
公断个毛啊,摆明了我要输官司的啊!
没过多久,那个去通报的衙役回来了,神态很恭敬的告诉钟宇和女侠,说县尊大人在衙门二堂等候。
当然这位衙役恭敬的神态,绝对不是冲着钟宇的……这点自知之明,钟宇还是有的。
小小的民事纠纷,自然不可能在县衙大堂公开审理的,能在大堂审理的都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钟宇和女侠这么一件小小的民事纠纷还没资格上大堂。
事实上衙门里绝大多数暗自都是在二堂办理的,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
想见识县太爷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除非你是连环杀人狂魔,或是江洋大盗,你才有跪在大堂听两排衙役捣水火棍的荣幸。
女侠似乎很有一股执拗的劲头,一直拉着钟宇的袖口死不松手,似乎生怕钟宇再次逃跑。
二人一路拉拉扯扯的到了益都县衙的二堂。
县衙的二堂是衙门日常管理办公的地方,左右两排颇为陈旧的厢房门口,这两排厢房便是县衙里的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各级官员办公的签押房了。
县衙里颇为陈旧,为官不修衙是官场规矩。大明的文官是流官,不像武将大都世袭,文官在一处任官一般也就几年的时间,你修好了衙门,屁股还没做热乎就有调任了,平白便宜后任官员,自己还得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坏名声。而且据说在大明朝,就连内阁大学士办公的内阁值房,都破旧不堪,所以大明的官衙普遍破旧也就不足为奇。当然文官一般在后衙居住起居,这后衙一般还是修缮的很不错的,只不过一般百姓是见不到的。
按说钟宇和这位女侠这样的小案子,衙门只需一名书吏出面调解几句即可,最多惊动管治安刑狱的典史,那就顶天了。
然而当钟宇二人走到二堂院中,却有一名衙役告诉他们,本县县尊张知县在二堂西厢房等候。
益都知县亲自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官的闲到这种地步了?
钟宇睁大两眼,吃了一惊,不由的张大嘴巴望向女侠……这位女侠什么来头啊?这么件小事儿就能让县尊亲自审理。
反观女侠,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瑶鼻中轻哼一声,显示出一丝得意。
钟宇顾不得多想,在二堂院中整了整衣冠,神情肃穆地迈步而入,心中却不免惴惴。女侠却表情很随意的跟在钟宇身后,不时朝钟宇哼哼冷笑,笑得钟宇背后一层鸡皮疙瘩。
二堂西厢知县办公的签押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方卷耳书案,一把官帽椅。
钟宇进来时,只见一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正低头坐在书案后的官帽椅上看文书。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益都知县张威。
张知县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便见钟宇文质彬彬的行礼。
“学生钟宇,见过县尊大人!”按说钟宇应该报一下表字的,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字,表字是什么,也就免了。
钟宇不知道该不该跪下,印象中有功名的读书人可以见官不拜的,不过自己的秀才功名被革了,似乎就需要跪了。不过钟宇这现代人对下跪这种事情,还是很抵触的,见到那个讨厌的女人没有跪,钟宇便只作揖行礼。
张知县见钟宇作揖行礼,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对钟宇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生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倜傥,一看便是一副文人形象,大家皆是孔门子弟,不跪就不跪吧!
可当县尊大人看到那位女侠时,表情变得很古怪。
“张叔叔,我要告状,这穷酸书生是小贼同伙……”女侠气咻咻的叙述自己是怎样拿获钟宇这小贼的。看来这女侠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毕竟常来衙门打官司,对于怎样把钟宇描绘成一个毫无礼义廉耻的贼偷儿同伙,还是很驾轻就熟的。
张叔叔?钟宇心里一惊,原来这位女侠衙门里真有人!
“县尊大人,学生冤枉啊,事情是这样的……”听完女侠讲述,钟宇急赤白脸的辩解,紧接着又讲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还吐血三升惨事,在钟宇的惨声讲述下,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是当钟宇辩解的唾沫横飞的时候,却发现县尊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似乎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钟宇不禁住了嘴。
听到没了动静,张知县才如魂魄归窍,回过神儿来。张知县满眼同情的望向钟宇,开口说出了判决。
判决钟宇赔偿高婉,额,也就是那个女侠,汤药费银二十两,鉴于钟宇目前身无分文,给钟宇半月时间筹集。如果半月交不上,是要打板子的。
不过虽然如此判决,张知县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同情之色,仿佛要告诉钟宇,本县也没有办法。
钟宇听完县尊大人判决,不禁翻了翻了白眼,衙门里有人,原来可以这样任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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