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死死盯着离去的三人,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在他心中不断滋生,四年来,日夜如此,过去怨,今日恨,在这一刻纠织而起,形成了眦睚必报的“仇。”
“刁难也好,辱骂也摆,待我得到喘息的一天,我叶云发誓,一定会将这一切数倍奉还给你们。”
叶云五指紧握,心中愤怒的嘶吼,小小年纪,却吃尽了人生苦难,使得他那颗幼小的心灵,早已被孤独与仇恨占据。
此时,天上的天阳已经过了中天。
叶云重新收拾完一地的花生后,再次扛起麻袋疾步向住处走去,只不过刚迈入后门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目光落在一条萎靡不振的大黄狗身上,这条大黄狗听到脚步声时,只是将眼皮抬了一下,见来人是叶云,便又继续闭眼睡觉。
“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狗。”叶云冷哼一声,最后四个字几乎咬牙说出。
片刻后,他来到一排简陋的瓦房处,这是他的住处,也是周府奴仆的住处,叶云将麻袋放在屋檐下,随后在旁边的破水缸中,清洗了双手,推开其中的一扇屋门,走进屋内。
屋内不大,摆设极为简陋,除了一张老旧的木床与木桌外,几乎内有其他物品,不过,唯一引眼的是,在那张木桌上,摆放着几本泛黄的书册,与一盏破旧的油灯。
当叶云走到木桌旁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那些书册上,疲惫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欣慰,在周府的四年中,叶云最大的收获便是这些书册,若非如此,小小的年纪就有一个远大的梦想。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每当受到刁难,辱骂时,叶云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默念这些词句,抚平心中的伤口,并同时,鼓励自己未来会更好。
这也是他一个孤儿,能够坚持活到到如今的精神支柱。
不过,叶云没有停留多久,在床尾处取出一套整洁的灰色布衣,将其快速的换在身上后,又急忙朝着后院的方向赶去。
周府规定,下人面见周老爷时,衣着必须整洁,因此,每个仆人都有一套类似叶云这样的衣服,男子是灰色,而女子则是淡粉色。
或许,这也是周老爷为了满足排场的虚荣心罢了!
没多久,叶云便来到后院的侧门外,与喧闹的前院相比,后院却是格外宁静,因为,此处是周老爷平时休息养神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屈指可数。
此刻间,侧门大敞,但其内却是寂静一片,临近门口时,叶云脚步一顿,仔细缕了缕身上的衣襟,随后才恭敬的走进门内。
后院中,花枝繁茂,景色怡人,在中间的水池里,几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在明亮的阳光下,绰约生辉,而在水池的两旁,一颗颗青竹翼翼而立,带来缕缕幽香的清凉。
刚踏进门内,叶云微微一愣,发现大部分的仆人都在这里,院内人分两排,男左女右,但他们面对的方向却是侧墙,这让叶云有些不解。在他们最前方,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背对着他们眺望远方。
男子身体微胖,面容白净,站在那里,恍如一座大山,使人望而生畏,即使从身后看去,都能感受一股压抑之感。
此人,正是周老爷,而他身旁的少年,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周炎。
“这是干什么?”叶云心底疑惑,不明白所有人为何面朝墙壁,但时间不容他多想,当他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时,一道低沉的责问声,从他耳旁忽然传来。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站好。”
话音传入耳中时,叶云全身一个机灵,侧目间,才发现五十多岁的王管家,正站在自己身旁,没好气的看着自己,叶云心中一凛,连忙向王管家恭敬一礼。
“见过王管家。”
王管家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叶云,转身向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走去,而对于这里发生的动静,周老爷与周炎似乎没察觉,只有一些仆人,投来几眼好奇的目光。
待王管家走出几步后,叶云也跟在王管家身后,直到左边男性仆人的最后位子,才停下脚步静静站立,疑惑望着四周。
“见过老爷!”王管家站在周老爷身后,恭敬一声。
“什么事?”周老爷淡淡问道。
“前院的客人都来齐了,您是否去接见一下?”
“让他们先等着。”
“是!”王管家恭敬一礼,退身离开。
在这短短的对话间,周老爷与周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王管家,而是一直望着天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只不过周炎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不时用袖口擦汗。
“爹,无尘前辈什么时候才来啊,这大太阳的等候,太难熬了。”周炎扯了一下周老爷的衣袖,怨声问道。
“闭嘴!哪怕等到明天,你也要给我耐心的等下去。”周老爷的神色一冷,丝毫不顾及在后面的下人,就对周炎厉声责备道。
“哦!”受了一顿责备,周炎瘪了瘪嘴,显然对周老爷有着很深的畏惧。
在远处,叶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疑惑不断,但却无法开口问及前方之人,只能在心中独自猜测。
按理说,迎接客人都在前院大厅,但周老爷却在后院等待,而且面对的却是墙壁,难不成此人是越墙进来?
或者说,别人是飞进来不成?叶云纳闷。
更让叶云匪夷所思的是,周老爷在云来县乃是人人畏惧的存在,能有什么人,能够让他甘愿顶着烘烘烈日,等一个名叫“无尘前辈”的人,难不成此人是一个名震八方的世外高人?
诸如此类的信息,在叶云的脑中翻转万千,但最终,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叶云无奈一叹,打消复杂的心绪,与众人静静的等待。
但是,烘烘烈日下,简直是度秒如年,没有几个人能长久坚持。
没过多久,周炎再次唉声叹气道:“爹!无尘前辈该不会骗咋们的吧,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啊?”
周炎的话音中带着不耐,长期在烈日的照晒下,他不仅口干舌燥,头皮发痛,而且全身早已被汗流打湿,昏昏欲睡。
似乎,有中暑的迹象。
“不会,继续等。”周老爷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唉!”闻言后,周炎哀声一叹,耸拉着脑袋,又舔着嘴唇继续说道:“爹,我渴。”
周老爷看了眼周炎,对身后的一个仆人说道:“阿福,去端两杯清茶过来。”
“好的,老爷。”
那个叫阿福的仆人听清这句话时,神色一喜,仿佛捡到银子般,撒腿就跑,生怕动作慢了,周老爷就会换人。
其实,不光是周炎口渴,在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早已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但这些仆人,都惧于周府的奴规,只能默默忍受。
而周老爷,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好的榜样,因此,开口要茶时,也不会想到身后的那些仆人。
“炎儿,爹这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连这点苦难都受不了的话,无尘前辈很难看上你的!”周老爷轻声一叹,拍着周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然而,周炎听到后,却是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显然没把这番话当回事。
“老爷,清茶来了!”
不多会,那个叫阿福的仆人,水中端着两杯清茶,恭敬的送到周老爷与少年手中,而他们身后的叶云等人,都只能咽着唾沫,敢怨不敢言。
只不过这个时候,老天似乎了开眼,要为这些可怜的仆人,鸣一声不平,就在周老爷端起茶盏时,一道晴天霹雳突然而将。
“轰!”
对应着,周老爷一个受惊,手中茶杯不稳,“啪”的一声,名贵的官窑杯,摔成一摊碎渣。
叶云闻声望去,心中暗笑一声,道:“报应!”
随后又抬头望了眼天空,突然发现天边的云层不断翻滚,似乎有大雨到来,而且在那云层里,还有一道青色的长虹正朝着这边飞来。
“白日现星。”
叶云双眼一睁,他在书中见过这种现象的描素,而与此同时,周老爷也发现天空的变化,只不过与叶云不同是,周老爷神色一喜,急忙转过身说道:“切记先前的安排,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是。”此话传出后,那些仆人一扫先前的萎靡,都抬头望着天空精神高涨,呼吸急促,似乎即将面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连周炎,也都恭敬站立,一扫先前的懒散。
叶云神色一楞,根本不知道周老爷安排了什么,不过他站在最后的位置,可以效仿东郭先生,“做样不做声。”
时间紧迫,四个仆人连忙收拾掉地上的碎渣,就在他们重新站到原位时,那道青色的长虹,越来越明显,似乎正朝着周府的这个院落飞来。
“晚辈周承宗,恭迎无尘前辈!”
就在这时,周老爷深深一拜,紧随他话音之后,在他身旁的少年与身后的这些仆人,也对学着周老爷的样子深深一拜,道:“恭迎上仙降临!”
声音如浪如潮,一下子传遍八方,就连前院的那些客人,也都纷纷侧目,望向后院的方向,但其中也有不少人,先后发现那道青色的长虹,正飞向周府的后院,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若非畏惧周府的势力,恐怕他们早就涌入后院,一看究竟。
此时,叶云脑海震动,一直回荡着“上仙”二字,再联系眼前的那道青虹,以他的头脑,瞬间就明白事情的大概原委。
“仙人!”叶云失声喃喃,带着心中的难以置信,随着众人弯腰下拜。
说是迟那时快,原本那道青虹还有些距离,可它突然一闪,凭空消失,但紧接着,在周老爷的前方几步处,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前面。
“起来吧!”
这老者淡淡开口,沧桑的声音中,仿佛蕴含了奇异的力量,使众人的激动与紧张,随着这句话音的传来,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