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重行一声令下,便有几个捕役冲出,直接就扑向了账本。席多亮赶紧站了起来,闪身挡在了几个衙役身前,分毫不让。
“武大人,账本不能带走!”席多亮语气坚决。
“嗯?挡我……?”武重行显然不认识席多亮。在他眼中,监市处不过都是些下级单位的小喽啰。要不是两位少尹被禁足,这些临时工想要见他一面都不可能。此刻竟然有人敢拦他,不免火起:“你是不想活了么?”
“小人不敢。”席多亮不卑不亢:“但是,职责所在!”
“职责?哈哈,你的职责不都是我定的么?”武重行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夸张的大笑了两声。随后,语气突然淡漠:“滚开!”
“休想!”席多亮一脸决绝。
“来人啊,把他也给我绑了!”武重行懒得磨叽。
武重行一声令下,几个捕役便又冲了上来。先前已经绑了崔老板,驾轻就熟。只是这一次,遇到了阻拦。
外勤组长寇伟生跳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外勤监市。
“谁敢!”寇伟生大喝了一声。
“不想死就让开!”几个捕役诤的一声,抽出了佩刀。
“兄弟们,拼了……!”寇伟生一挥手,十几条‘打狗棒’便挡在了捕役前。
“反了,这是要反了!”眼见监市处的外勤竟敢暴力抗法,武重行气的破口大骂,随后便对着门外近百人的捕役大吼了一声:“进来,全部抓走!”
又是诤的一声,门外近百把战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一片,杀气凛然。
但寇伟生也是极其彪悍,对着门外也是一声大吼:“挡住!”
哗啦一声,便是一百多条‘打狗棒’伸了出来。虽然不如战刀的杀气凛然,但是胜在孙老头给他们上过阵法课。倒也是气势雄壮!
双方蠢蠢欲动,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之势。
只是,毕竟都是从属于帝国机构,谁也不愿真的先动手。因为一旦出现死伤,先动手的一方,就会理亏。
一时间,打狗棒架着战刀,现场僵持。
而围观的商家百姓们,眼见捕役抽出了刀,早已远远退走,关门抵户。
武重行当了近三年京兆尹,还是第一次遇见集体抗法,顿时有些犹豫。不能率先动手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懂,此刻便也不想真动手。
一旦流血,虽然自己关系够硬,但也免不了一番调查问询。
不死也要脱层皮,麻烦!
武重行此刻也再不敢说出‘杀’这个字来,便低声吩咐近侍:“拿上账本,带上崔扭毕,咱们走……!”
“遵命!”几个近侍点头,向席多亮几人冲了过去。
“保护账本!”席多亮率先扑了过去。
只是,近侍都有修行,席多亮一把就被拉开了。剩下几个内勤更无力抵抗,几个近侍便如狼似虎般,收起账本来。
寇伟生与百来个外勤正在对峙,抽不出手来。
只能大肆喧哗,作势要动手。
但是对方只抢账本,又没有伤着监市处的人。众人的打狗棒终究没敢落下。而那近百个捕役也是严防以待,防止对方突然动手。
僵持间,武重行的近侍有修行,账本终归是没能保住。
而武重行几人,收拾完账本,便拧着崔老板,小心翼翼的往门外走。一旦退出双方僵持的区域。只要武重行一声令下,捕役撤退,想来监市处也是不敢追的。虽然这样子怂了点,但是抓了人,又有了账本,也算不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武重行几人跨出门口,只要再往右边闪出几步,便可下令撤退。
正在对峙中的一个捕役,忽然手臂一曲,战刀便径直砍向了面前的外勤监市。只听刺啦一声,监市‘打狗棒’落地,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
“混蛋,京兆尹杀人啦……!”
“捕役杀人啦……!”
众外勤见自己人受了重伤,顿时聒噪的大吼大叫了起来,群情激愤。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率先动手的捕役,臂弯出的‘曲池’穴,有颗石子反弹了出去。
而寇伟生作为外勤的头,眼见自己人被砍,顿时便红了眼。俗话说,将熊熊一窝。寇伟生这口气如何能忍,赶紧一声大吼:“兄弟们,动手……!”
随着寇伟生的话语落下,一百多怒气满面的外勤监市,呼啦一声,‘打狗棒’便挥舞了下去,直取各自对手的头部。
捕役们瞬间色变,若真被砸中,也是有性命之危的。
生死之间,谁还管你武重行有没有下令。哗啦一声,尽皆挥出了战刀。
一时叮叮当当便交起手来。
战场对峙,最怕的就是擦枪走火。监市与这些捕役们,都没有上过战场,哪里会懂情绪控制。既然已经开打,便是一阵猛砸猛砍。
直到战事已不可收拾,武重行才反应了过来:“住手,住手……!”
只是,捕役们杀红了眼,谁还会听他的。
待到武重行的几个近侍冲入人群,一阵拳打脚踢将群殴制止住后,已经有好几十个外勤监市倒在了地上,满身是血。
毕竟,他们拿的都是棒子,不如战刀有利。
捕役们也有二十来个受伤不轻,一样的浑身飙血,头、脸肿胀,俨然比猪头好不了多少。这是被‘打狗棒’砸的。
“哎呦,哎呦,京兆衙门杀人啦……!”
“捕快杀人啦……!”
监市们躺在地上,一脸痛苦。毕竟都是些普通民众招募而来,也就孙老头训练了十来天,本质上依然与农夫无异。
此刻便纷纷惨叫了起来,喧哗不已。
而躲开的那些商户百姓们,眼见战斗停止,纷纷悄悄的打开了门。
眼见满地是血,监市们躺在血泊中惨叫不已,便纷纷泛起了同情心来。虽然外勤监市们老是来查税,还带着棒子。
但人家也就做做样子,也没真的打过谁啊。
尤其遇到那些欺行霸市的菜霸、混子,人家监市们还保护平民呢。哪里像这些捕役们,只拿钱不干活,还时常欺压普通百姓们。一时间,商户百姓们,便开始围观谴责起捕役们来:
“我去,这些捕役太残忍了吧?你看把人手都砍断了……!”
“这算个屁啊……!你看那边,还有个砍断脖子的呢。”
“战场不敢上,对自己人倒是凶得狠呐!”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嘛。要是让他们投降到别国去,直接就让对方灭国了。”
“唉,监市们真可怜,我以后要主动交税了。”
商户和百姓们的议论声音逐渐增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言论几乎全是谴责京兆衙门的行事暴虐。武重行的脸色,一阵难堪。
“撤……!”
武重行一声令下后,捕役们跟着退走,只剩下监市们一地惨叫。
随后,远处墙角边上,牧遥三人现出了身形。
“牧大人,怎么办?”老赵发问。
“统计下伤亡情况,做好抚恤善后。”牧遥脸色阴沉,望着一地的伤员似乎有些愧疚之色。随后,转身就走,并且丢下话来:
“明日一早,将伤员全部抬到大理寺的门口去。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