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白家庄主屋下100尺的一排低矮房子就是白家庄的私人牢狱,四周同样用坚固的石头建筑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下边就是小溪,这里靠近厨房很近,而道路被一片茂密的森林覆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撒家父子来到牢狱的时候,在转角的墙角,惊见一妇人,穿着黑色的拽地斗篷,斗篷上的帽子盖在头上,嘴上戴着纱巾,帽子盖在额头上了,露出了一双惊恐地眼睛。这是一条路,无路可逃,妇人见无路可走,也不退让。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撒毕鹏一声断喝。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摘下帽子与纱巾,那银色的头发凌乱地立于寒风中飘舞。她的眼眶訇訇的,鼻子也被冻的通红,两片薄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穿黑色衣服的缘故,她的脸异常的苍白,从来感觉更加的苍老。
“阿枝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撒毕鹏立即走过去半跪下身子搀扶着这病恹恹的妇人。妇人拉着撒毕鹏的手不肯起来。
“老爷,求你放过祝大人吧?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看他,大冬天的,这么冷,呆在这牢里实在不能忍受啊?”妇人声泪俱下,样子可怜极了。
撒梦虎定睛一看,方认出是掌管各房媵妾的室长阿枝,撒梦虎连忙拱手作礼。那夫人怔怔的,像傻掉了一样。
“你,阿枝?祝七十有罪的人,他理应得到惩罚,你不应该同情这样的人啊?”撒毕鹏语重心长,没有发现阿枝霎时红了的脸。
撒毕鹏领着撒梦虎越过呆立一旁的阿枝,径直来到关押祝七的牢房,正如阿枝夫人所说,这里的牢房异常寒冷,祝七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蜷缩在墙角,寒风呼呼的吹,祝七的面貌早已苍老许多,目光呆滞,脸上红彤彤的长满了冻疮,当撒梦虎唤他起来的时候,他很困难地翻了身子,趔趄着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颤巍巍地踉玱着扑了过来,他双手环抱,背微陀,想要努力站直,却甚感艰难。
撒梦虎一把抓住祝七的衣领,“你这个老鬼,你杀了人,还想篡夺白家庄的财产,你这都是前世作孽......”
“放开他,梦虎!”
撒梦虎悻然放开紧抓着祝七的衣领。
撒毕鹏反剪双手,原地转了转,“你晓得白忠令没有死?”撒毕鹏双眼直视着祝七,祝七先是一惊,心想,不知道这老爷子葫芦里卖的啥子药?按照事先与白大人的约定,他应该假装不知道,若不是白三办事不力,出了弱惜这样的大事情,现在应该是他和撒毕鹏换个位置了。但不知白大人怎么一直没有消息?按理说,白三被逐出寨子最应该投靠玉皇观的白大人,也是奇了怪了,这都快一年的光景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撒毕鹏今天为什么要来看我祝七,还问起白大人的事情?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却故意考验我?
撒毕鹏见祝七没有回答,心里有一丝不痛快,“祝七,你自己做过的恶事自己清楚,你要交代清楚了,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你老老实实的说,我也会像放了白三那样放了你!”
"哈,哈......”祝七想要笑得高傲点,无奈实在是太冷了,他的笑声就像风谷机发出的怪叫声,让人听了感到不舒服。
“你什么意思,不说是吧?不说你活不到过年。”
撒毕鹏瞪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撒梦虎,这小子,离家不过半年,怎么学得这般残忍?
撒梦虎知趣地不说话,满脸涨的通红,为不能说出的话憋屈着。
“其实,祝七,你说不说都是一个结局,你杀了弱惜,这件事情即使我不追究,白大人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啊!”
祝七心头一震,弱惜确实是白搭人最宠幸的丫鬟,他们的感情深度一度超越白大人与当时还是白夫人之间的感情,不,白大人其实对白夫人的感情在刚开始的几年还是很深的,直到有一天,白大人发现玉玺少爷长的越来越不像他的时候,他便开始烦躁了,而弱惜的乖巧和大胆正合白大人的脾性,在**来的时候,甚至当着白夫人的面也要和弱惜媾合,当然,这只是传说。但是,祝七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他实在不清楚白大人的状况。
“弱惜不是我杀的,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白三来叫我的时候,我们才看到弱惜,她是自杀的!”祝七每当听到有人说他杀了弱惜,他就忍不住的激动。
“爹,这人就是一根筋,我们还是走了吧,白三可比他懂事多了!”撒梦虎说完,一把拉了爹爹就要往外走。
“什么?白三回来了?”祝七简直就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撒梦虎觉察到了祝七的惊慌,他和白三、白大人之间一定有误解的事情。撒梦虎先是一愣,继而回头对着祝七一笑,“是啊,白三的脑袋瓜可比你聪明多了。”
祝七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又停住了。
撒梦虎和爹爹回到院落的时候,刚好阿甲找他们俩,“老爷、二爷,他醒了,你们快去见见吧?”
白大人经过一番休整,面色红润了不少,看起来不像最初见到时那般落魄。
是仇人相见还是恩人相见?白大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不易察觉的光芒,撒毕鹏一如既往的对待他,这个他昔日的兄弟、战友。他的眼里充满了对兄弟的挚爱。
“回来了就好,好好养着吧!”
白大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撒毕鹏轻轻地将他按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你放心地问吧,这个家,还是你做主!”
白大人没有说话,他的眼圈微红,他背过脸去,泣不成声。撒毕鹏轻轻地拍打着他,“苦出来吧,兄弟,你受苦了,好在,回家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谢谢你,我的好哥哥!”白大人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暗里伤害过的撒哥哥,对他确实一如既往的好,从来就没有背弃他,他感到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他环顾四周,这陌生的地方他从未来过,“这是哪里啊?”
”这是靠南的客房,你回来的时候,没人认出是你,先暂时委屈下,等过两三天再搬回你的房间吧?“
”其他人呢?怎么不来看我?玉玺呢?“白大人看了看撒梦虎,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儿子。
“玉玺去成都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这孩子,还是那么不听话,成都有什么好?又不能在成都做官?你们把他给我找回来,还得像小时候那样吊着打,不要告诉他娘,他娘最惯着他。”
撒毕鹏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当白大人提起孩儿他娘的时候,撒毕鹏惊慌失措,差点从座椅上滚了下来。
早晚他会知道的,但是,要怎样才能说的出口,不行,现在还不能讲给他听,他的身体刚刚好转,万一受不了这刺激呢,还是明天再讲吧!
“你先养着吧,一会儿,厨房给你煲好汤一定要多喝点才好的快,等你好点了,我有话给你说。”
“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的?”白大人直视着撒毕鹏,撒毕鹏将视线移开,“现在?还不是时候,好了,养着吧,我明天来看你。”
撒梦虎紧紧地跟在爹爹的身后,爹爹面临的难题就是他们撒家整个的难题。
“爹,就对他讲实话吧?今天讲明天讲其实都一样,他同祝七白三勾结,没少对我们做坏事,他要是良心发现,就不该来白家庄,他要是知趣,晓得目前白家庄的状况,就该滚蛋!”
“梦虎啊,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也只是猜测他同白三、祝七勾结整我们,没有证据啊。这白家庄本来也是他的,要滚的是我们,我们真要赖着不走,那才真的成了抢夺人家财产,有理我们都说不清。”
撒毕鹏回到房里,夫人姚婉月热情地接下他解开的披风,交给丫鬟挂好。她对老爷总是充满了期待和温情,“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去哪里了,外面风大,你看你冻得浑身都冷了。小令,快给老爷端碗参汤暖暖身子!”
“哎,夫人,不碍事的,不碍事,这点风雨算得了什么呢!”话还没说完,到还咳嗽起来了。姚婉月得胜的微笑看得撒毕鹏是乎快要忘记了今天的烦恼了。
“和你在一起,总是感觉很愉快,你从来就不给我压力,总是像一阵春风般吹动我的心。”
姚婉月莞尔一笑,“老爷,你天天都夸我,我哪里会不开心呢。我们这样的日子也是上天赏赐的,我很知足,就算现在让我死,我也感到很快乐的!”
“呸,你乱说些什么啊?一点也不吉利,我们不是要天长地久的吗?此生,有你足矣,婉月,我真的舍不得你。”撒毕鹏说完,将姚婉月轻轻揽入怀。抚摸着她的秀发,这个女子并未因岁月的侵蚀而毁掉半点容颜,他还是如年轻时候一样的美丽、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