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息时间,大火遍铺满了整个院落,目所可及之处,已经是被堵得严严实实,唯有正中那三座厢房还没有燃起,没有选择的肖逸璇向着内院跑去,一把拉过好像一时间被吓得没了魂儿的古儿别速怒吼道:“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突来的大火早已将古儿别速之前那冷漠淡然的气质冲刷了个干净,她现在的表现,和一个普通少女无异,毕竟她还只是个刚到十八岁的女子罢了,何况整整五年不见天日,窝在这座狭小院内,哪里还会有什么处乱不惊的本事。
见她这副模样,肖逸璇恨恨一叹,其实他大概也清楚,古儿别速只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罢了,甚至从实际上来说,就连个‘妃’子都算不上,又哪里来的仇家,这场大火,十有八九就是朝着他而来的。
坠马不成,又用火攻,有人贼心不死啊!
在心中暗骂一声,肖逸璇只好拉着惊婚未定的古儿别速奔向一侧房内,找到了其平时做饭用的水缸,扯下一截衣袖分成两段,整个沾湿后捂在口鼻之上,湿气入鼻,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光这一会儿时间,院内就已是浓烟四起,若是他动作再慢一点,他俩绝对就要被呛晕了去。
看着外面越发强烈的火势,肖逸璇急道:“有没有可以避火的地方?地窖,水井,有没有水井!?”
“冷宫之内,哪来的这些!”
只听古儿别速急道,为了防止妃子投井自杀,肖天靖在三年之前便下令将静心苑内的水井全部填了,而这里的妃子用度又均十分拮据,压根用不着地窖之类的东西,所以打开始就没有建过。
其实这些东西,在肖逸璇的记忆里都是有的,刚才不过是急晕头才开口相问,只不过这一问之下肖逸璇却是发现,古儿别速虽然说得断定,但言语之间眼神躲闪,像是有些犹豫,内心便断定她必然有所隐瞒,当下便抓住她的肩膀喝道:“古儿别速!现在你我命在旦夕,你绝不能再对我行隐瞒之事!不然等那大火烧进屋来,你我都只能化作一摊焦土了!”
说话间,又有‘笃笃’几声异响传来,却是暗地里那人又放了数支火箭在屋檐上,其中一支破窗而入,十分精准地从二人面前钻了过去,直插入后方的地板上,箭头燃火,历时就将那木质地板点燃,直将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吧!”
在足足愣了三秒过后,古儿别速才勉强镇定下来,盯着肖逸璇的眼睛说到:“我是知道一个避火的地方,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你今日里所见之事,出去后必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否则。。。”
“否则我就给你当一辈子马骑!行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等古儿别速说完,肖逸璇便大声将其打断道,闻言,古儿别速俏脸一红,美目圆睁,似是对肖逸璇的这个誓言极不满意,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自挣脱了肖逸璇的双手,快速几步来到房间最里侧,接着扒开胡乱堆砌在地板上的柴火米袋,伸手在那满是灰尘和污垢的地板上摸来摸去,最后竟是摸到了一个小钩,接着使劲一拉,一个狭小阴暗的密道便露了出来!
“快进去!”
事已至此,肖逸璇自然不会质问她这密道是怎么来的,当下便急忙催促着和其一前一后地钻了进去,就这么一点儿时间,火势已经是布满整个房间,还不等肖逸璇的身子完全进入密道之内,就听‘吱呀’一声响起,那房梁竟是生生烧断,狠狠地砸在了密道开口之上,这一砸之下,肖逸璇首当其冲,背部受创,直接被砸了下来,这密道直直向下,连带着古儿别速也被肖逸璇撞上,二人抱作一团摔落了下去。
肖逸璇只觉得先是背后一阵剧痛,紧接着眼睛犯花,再然后便是周身不断传来的持续痛楚,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等他探头向来路望去,入眼的确是黑乎乎的一片,想必是那恰好砸下的房梁将入口堵住了。
“唔!。。。”
下一刻,就听古儿别速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肖逸璇下意识地向一边摸去,就感觉指尖触到了一处冰凉滑腻的所在,紧接着就听‘啪’地,一声,却是他无意间触到了古儿别速的脸颊,被对方一巴掌打开了。
危难时刻,肖逸璇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于这些,只关心地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死不了!”
听到肖逸璇的问话,古儿别速没好气地回了一声,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团火苗便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却是她在身上带了火折子。
有了火折子的亮光,肖逸璇才终于看清了这里的模样,除了刚刚垂直向下大越两三米深的入口处,从此处开始向前,还有一段差不多接近十米距离的狭小空间,在这地洞地上,撒着满地的勺子、筷子、水舀,大多都已经受力变形,不能使用,而且其中一些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几乎是一瞬之间,肖逸璇便明白这密道是怎么来的了,这丫头,居然偷偷一个人在静心苑下挖着地道!
“你发过誓,不会向外人说的!”
好像是注意到了肖逸璇的目光,古儿别速有些紧张地出声道,同时她闲着的右手还偷偷向一边摸去,肖逸璇看到,那里的图层下方,半藏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如果杀了我的话,你的秘密恐怕才难以保住呢。”
只见肖逸璇轻声一笑,接着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下一刻却止不住胸口的难受,弯腰‘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却是之前被房梁砸到后背的时候,受了内伤。
见状,古儿别速连忙丢手,上来扶住肖逸璇的肩膀,关心道:“你、你没事吧?”
肖逸璇:“被你家大梁砸了,幸亏那玩意儿倒下来的时候大概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不然我这条命,嘿嘿。。。”
见他还笑得出来,古儿别速才微微放下心来,不过紧接着便貌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板起脸来,质问道:“没死就行了!你刚才说,我如果杀了你秘密才保不住,这是为何?”
“。。。你是不是傻。”
闻言,肖逸璇摆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抹了抹嘴边的鲜血,背靠在墙壁之上,仰头慢慢道:“我要是死这儿了,难道你觉得不会有人将这里挖地三尺,来找我的尸身?而且这班人明显是冲我来的,我死了,他们也需要找一个替死鬼来被这口锅,你就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但那帮人既然敢在这儿动手,就一定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指不定你的某些‘罪证’,哪个‘证人’就在宫里的某处窝着呢。。。咳咳,说到这儿,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有人都在你家院里泼尿了,你还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呢?”
古儿别速自然是明白肖逸璇所说的‘泼尿’指的是什么,但见他这副伤重的样子,竟也是一时间不忍心再顶嘴,当下犹豫了两下才喃喃道:“我。。。这里又没有下人,我夜里睡得又死些。。。而且那火油必定是经人特殊调配过、去了气味的,不然怎么地我都该闻到了!”
说着,古儿别速又抬起头来,恨恨道:“再说了,连你都知道这帮人是冲你来的,我可是遭了你的无妄之灾了,若不是你,我哪能这么惨?”
“也对。”
闻言,肖逸璇轻笑一声,继续道:“不如这样,若是你我能过活这一劫的话,我就答应你,到时候找个由头把你放出去,到时候你想回草原,我就派人护送你回去,你想在中原过日子,我就赏你房屋田地,你觉得如何?省得你在这费尽心思挖这劳什子密道,就算挖一辈子都过不了紫禁城的墙角。”
听了肖逸璇的话,古儿别速倒是惊得睁圆了眼,足足愣了数秒之后才堪堪反应过来,支吾道:“你。。。你真的不说出去,还愿意。。。愿意放我走?”
话落,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又加了一句:“不对,你有什么本事,说放我走就放我走?这可是皇宫诶!”
肖逸璇闻言翻了翻白眼:“我是太子!你是不是傻?”
“哦!”
古儿别速闻言,这才反映过来,对啊,这家伙是太子,下一任的皇帝!身为皇帝,哪还有做不成的事儿,虽然不知道肖天靖那老家伙不知还有多少年才能升天,让这家伙有机会登位,但这个过程,至少要比自己把密道挖通要来得快得多了。
这么想着,古儿别速的心里竟是陡然升起一丝不真实感,想着想着,竟是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来,手中的火折子都差点把持不住掉在地上。
发现她异常的肖逸璇急忙伸手将她手中的火折子接过,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我可还没说这一劫熬不过去呢?”
话落,就见古儿别速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脆弱,一边耸动着肩膀一边颤声道:“我。。。我自打十四岁开始,就开始挖这个密道,挖了五年,五年。。。这皇宫地下的土,又臭又硬,整整五年来,才挖了不到十米远。。。我没有办法,就打算着,就这么挖着,挖着。。。说不定等到我七老八十了,密道就挖通了,或者是指不定哪一天,我就死在这宫里,死在这密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