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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短兵相接(1 / 1)

关键还是粮食,加上前期陆续到达的难民厦门岛如今人口暴增到50万人比陈士林预计的还要多出10万人,以每人每月需要口粮25斤计,共计1250万斤,每天要200多吨。零散的饥民和清廷的力度都估计不足,计划出了纰漏!郑成功的粮食过半是在民间征收的,福建土地贫瘠产粮少,堪堪可以支持十万大军和金厦口粮,这也是郑成功急于北伐的原因。远儿收留难民的政令给了清廷机会,让饥民与军队争食,一旦激发民变,必然动摇根基金厦沦陷。现在已经不再是新区存亡那么简单了。

尽管有所准备现在平均每天到货150吨,除日本、琉球还在杭州成立了秘密分号采办各类物资,内陆也有物资转道上海再海运到厦门。到货平均粮价5两一吨。零售平时粮价10两一吨,现今市价已经是90两一吨。陈佩德早已加大粮食采购量,最早一周以后才能到货。

一天200多吨粮食也就是一个中上吨位商船的装载量,放在平时不算什么。但是一个不大的破绽被人抓住放大就会无情地打压,这就是商战。

陈士林命令新区新来的难民每天配剂120吨不变,将新区库存的1000吨粮食提价到30两一吨批发100吨,零售40两每吨即2两100斤老区限量10吨出售。新区不限量,试试应手。很快批发的粮食一抢而空。桂王这边也跟着提价,百姓越发慌乱,谣言也变得可信了,有存粮没存粮的都出来抢购。其他铺面涨到100两每吨,到下午干脆挂上售罄的牌子歇业了。

厦门日升钱庄聚集了十来个商人,郑泰也赶过来。为首的柴庆说道:“据我所知瞿昌文他们手里只有5天的存粮,也敢拿出来压粮价真是笑话,几个黄口小儿哪里知道这买卖里的玄机!他们搞什么银行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还给他们一条死路。”有人说道:“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听说陈士林经商多年有一定的手段。”柴庆笑道:“无名之辈不过借陈氏家族的名头靠那些新鲜玩意赚了些小钱罢了,谁听说过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传闻吗?”众人摇头,“我日升钱庄有几百万两的本钱,分号遍布各省,陈家在我们东家哪里也不过是这个”说着抬手伸出小指,“即便还有些招数,不妨设想一下你我是他们的话如何破解眼前局面?不到十天30万流民聚到厦门这弹丸之地,闻所未闻啊,我是没有办法喽。陈士林还不是一头扎进金门岛不出来了。”有人问道:“我们收粮食可是不少了,不会砸手里吧?”“不会,”柴庆踱着步子说道:“我收的比你们都多,岂能不小心。那边30万人要吃粮,现在陆路贸易又断绝了,粮食货值不高水路不运丝绸、瓷器不是傻子吗!粮食涨价是必然的,再者粮食就是个引子,在座各位哪个没有在其他杂货上挣到钱?”有人说道:“柴掌柜的不愧经商高手,分析得丝丝入扣,那么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柴庆神秘地说:“还差一点点火候,有闲钱的去银行存钱吧。新区的地不错啊,这帮人经商不行,做别的事还真不得不佩服。”

30万难民出乎所有人预料,郑泰怕事情不可收拾说道:“诸位,我看适可而止吧,现在粮价虽然已涨了十倍,可是多数人是买不起的,咱们的粮食未必能卖得出去。我向延平王上书以4倍的价格全部收购,已是获利不菲了。”有人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必须挤垮他们才能收手!”柴庆说道:“此话有理,等国姓爷回来就给郑大人这个面子,粮价嘛定在5倍,少不了要孝敬您的。”

第二天,批发量增加到300吨,其他不变,又售空了。库存只剩160吨。钟敲十二点,运粮船还是没有到,佩德急得频频看向窗外码头。前方清军几路进逼,济度的中路一万余人突破防线,郑军中都督甘辉率部将陈魁、叶章赶回厦门,准备驰援。

远儿、周启明马上查看地图,正在担心战局。林诚密电转军情处飞鸽报告,龙武率建章营电:“焚毁济度粮草大营,炸毁粮道,夜袭敌中军,手雷伤济度,生死不明。射敌将校十一名,斥候若干,敌疑不敢进。”周启明搓手赞道:“真神兵也!”

城中乱局被战事不利的消息推波助澜,粮船不到更被传成遇难沉没。新区十万实行银钱配给的居民也开始抢购粮食,新区粮铺对老区开放,到新区购粮的人排成长龙,等待通过哨卡。有人开始到海关大楼前聚集要求新区银钱配给增加,也有人要求停止接收难民。有的新区与老区居民开始口角滋事,局面渐渐失控。银行里取款人越来越多,人们交头接耳,银行贷款过多本金不足,贷款的明兴公司、汇通公司在粮食上亏了本,还不上贷款了,银行马上就拿不出钱给储户了,存钱的赶快取,不然来不及了。

水师都督洪旭前来与瞿昌文商定各自负责本区秩序,联合应对。洪旭调入大队明军进入老区,局势稍安。

当晚,陈士林从金门调来五船粮食400吨,其余全是茅草、谷壳等装入粮袋,假作到货1500吨,安定人心迷惑对手。

瞿昌文派人送信向甘辉求援借粮食和银两,甘辉派人送来1万两银票,粮食需去东山驻地调运,三天后调运300吨。

郑泰、郑袭、陈永华等人前来假托商议稳定形势,实则探听虚实。看到码头上忙碌着卸粮食连夸瞿昌文有办法。离开码头陈永华悄悄问郑泰道:“建平侯可看出有些蹊跷?”郑泰说道:“有人报我这几艘船吃水浅,应该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多粮食。”陈永华说道:“搬运时人的脚步轻巧,粮袋两边不下沉,虚浮在肩上。我看袋子里是草!”郑泰一怕脑袋:“我也觉得哪里不对,陈参军果然眼光犀利。”陈永华又道:“听说瞿昌文今晚向甘辉借了1万两银子,粮食没借到。”说罢告辞,打马来到世子郑经府中说了情况。唐显悦喟然长叹:“大敌当前自断手足啊!”陈永华说道:“周启明、瞿昌文做事向来严谨,依我看这是那边卖的破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郑泰与柴庆碰面商讨对策,柴庆说道:“前方战败,粮船不到,逼得他们使诈于前借军粮于后,已到极限。即便是再到10000吨粮食按他们的售价不过30万两,我们打得起他们扛不住。商战就看谁心里先垮掉,明天该把火烧旺了!”

天刚朦朦亮,粮铺、银行外面排满了人,海关门前也有人群聚集。士兵、保安队也赶来维持秩序,不安、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厦门日报加印5000份,头版是张英的文章《绝不能让厦门成为不法奸商横行之地》,反击开始了。学生们沿街散发、读报宣讲报纸。

陈廷敬也带着学生跟到老区,他站在米铺的台阶上高声讲道:“同乡们、厦门的百姓们,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阴谋。有人在利用你们搞垮银行、搞垮新区、向桂王发难。有人串通一气哄抬米价,去银行挤兑,制造恐慌。短短十几天粮价涨了十倍,这些人不顾百姓死活赚黑心钱,天理难容。有人把桂王筹集来的粮食低价买走,囤积起来坐收暴利,因为我们铺面不大,人手少,零卖的量有限。你们当中就有他们派来的人和你们争粮食!有人说桂王不该收难民,你们想想如果不收,他们就不会跑来厦门吗?难民中没有你们的老乡亲戚吗?新区收难民不但救了他们,而且没让他们对老区造成干扰。桂王仁德把家产和王妃的嫁妆都拿来赈济灾民,维持物价。你们再想想是桂王不要供奉怕增加百姓负担,是桂王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你们粮食。延平王在前面打仗,清廷在后面捣鬼。搞垮了新区,那边四十万人就乱了,厦门也就乱了。那时候你们都要剃发做清廷的奴才!我请求大家还有余粮的先回去,现在买粮吃亏啊。我们运粮船队马上就到,桂王已经下令明天把粮价降下来。”学生们让排队的人互相辨认看有没有捣乱的混在队伍里,安全处的人早有准备,揪出几个商家的伙计和无赖。有些人被说服离开了,大部分人还在观望。

学生们在陈廷敬的带动下分头去演讲,大造声势感化市民。赵夫人发动妇女新区、老区一起行动,告诉他们有人要害桂王,他们的帮助对桂王非常重要。

郑泰那边发现他们面对的是全新的对手,这种宣传战超乎想象,感到无形的压力,内部开始松动。

陈士林下令粮食批发增加到500吨,零售不限量。批发又很快售罄。金门运粮船队起航,剩余3800吨全部压上做最后一击。码头到了一艘商船,船主是一位精明干练的年轻商人名叫余焕章,带来300吨粮食。他告诉陈佩德日升钱庄出高价让运粮船晚到五天,因为敬佩桂王没有答应,300吨粮食全部捐献。陈佩德眉头紧锁,运粮船指望不上了,好在知道了对手底牌。

中午刚过,粮价零售、批发下调到每吨15两,再放货2000吨。又售罄。

甘辉轻骑驰援稳定住战线,清军主将济度受伤,粮草接济不上退回原地,龙武飞鸽报捷。瞿昌文估计报捷信使傍晚能到,请洪旭都督保密到明早。

陈廷敬征集了部分小渔船,调配会打渔的新区居民出海打渔,组织难民打造小船木筏浅海打渔自救。赵夫人组织妇女捡海贝挖野菜。

瞿昌文要求不管多难新区生产、建设不能停,整个新区就像一个大工厂、大工地,一批批工具、生活用品、水泥、砖瓦分发下去,木料靠难民自己砍伐解决。没有资金买木材,工厂的原材料也用不了几天了,一大半难民还在露天住宿。陈廷敬、李光地将妇孺老人先安置在草棚里,一处处炊烟升起,不时传来笑声、歌声。陈廷敬感叹道:“殿下取消粥棚英明啊,虽然我们辛苦些,但是百姓的面貌大不一样!”李光地望着天边的乌云说道:“要变天了,为百姓做点事竟这么难。庭敬兄,一定要挺过这一关呐!”陈廷敬说道:“天理昭彰,仁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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