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引荐大名鼎鼎的苏麻喇姑，汉名苏墨尔，上书请求给布木布泰增加房舍用度，书法清丽端正极见功力。朱慈爝即刻召见，她出生蒙古贫苦牧民家庭，天生美丽聪慧成为为布木布泰的贴身侍女，精通汉满蒙语，是顺治、玄烨的启蒙老师，服装审美独到参与设计了清朝衣冠服饰，而且是少有的女政治家。四十岁的苏墨尔端庄大方气度非凡，年轻皇帝见到她不由得为之心动。面对江山易主惊天巨变苏墨尔平静接受，看不出一丝忿恨与抱怨。一番交谈下来，苏墨尔不卑不亢，主仆情深只想照顾布木布泰和幼主平安生活下去，忠心耿耿让多少男子汗颜。问了一下对新学和时局的看法，言谈见地深远，朱慈爝大为赞赏所请一一诏准，但是有两个条件，一是出任中华慈善总会秘书长管理全国慈善事宜，二是全权负责满清皇族和蒙古贵族善后。苏墨尔感激不尽，自然答应。
苏墨尔买下布木布泰四合院边上的院落安顿满清皇子、贝勒、格格，年长的劝其出来工作，将自己仅存的金银细软换成现钱投资商号、股票以求自养，布置得井井有条，立誓要将福全、玄烨抚养成才。朱慈爝听说非常感动，下诏撤销软禁允许布木布泰会见族人，送爱新觉罗福全、玄烨化名赵全、赵烨进入贵族学校皇明公学读书。送苏墨尔一个人情，借机让她进入宫中接管内务府，帮着太后管理后宫和企业。让清宫的死忠宫女进入皇宫接近皇帝引起担心，朱慈爝不以为然，忠心不二的人一旦回心转意才更可靠，况且清廷已亡江山大定，苏墨尔尽主仆之谊而已，聪明人识时务知天时不会弄出谋反暗算的事来。尽管如此安全上注点意就是了。善待苏墨尔和布木布泰对稳定蒙古很有帮助，有时候女人的作用胜过几万雄师。
爱新觉罗姓氏爱新是后加上去的满语中为“金”，“赵”满语读作觉罗，关外爱新觉罗氏都以“赵”为姓氏，据说是宋朝钦徽二帝北掳的后人。不管传说是否属实有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金辽蒙满都融入了汉文化，那就用科技和文明来制止征伐吧。
首相安排四十五岁的魏象枢和二十七岁的熊赐履两位顺治年间的进士到皇帝身边成立侍从室，帮助皇帝处理政务草拟诏书。新政府主要惩处前明时期变节投敌的人，对于满清立国以后参加科举为官的文人网开一面。政令出于内阁，魏象枢、熊赐履在皇帝身边荣誉大于实权，也是给天下文人一个交代。两位都是饱学之士，为官清正练达，朱慈爝待如师长。皇宫政务经他们整理再交给张明绪那里一下子轻松不少。
十一月份的北京飘起雪花，现在可没有二氧化碳造成的温室效应天气明显比记忆中寒冷。纳兰明珠一身单衣顶着寒风踉踉跄跄走在通往关外的官道上，身无分文不知道下一顿饭怎么解决。家产被查抄，隐姓埋名租房度日，好不容易找个抄抄写写的营生没几天被人发现是满人立刻给辞退了。仅有的随身家当都进了当铺，坐吃山空靠着妻子给人浆洗衣物做下人糊口。他不想再拖累妻儿留下一纸休书离家，一路抄写、测字、乞讨走向关外期望能找个落脚容身之地。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驶近停了下来，有人喊道：“是纳兰明珠吗？”“先生认错人了。”明珠看见车上的卫兵赶紧低下头去，车门打开一位身着中校军服的女军官走下来，仔细打量他一番，温柔地说道：“抬起头来吧。”明珠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军官颤声说道：“是你！是赵菲？！”“赵菲是我的艺名，是皇太后收养的孤儿，随太后姓赵名雨绮。”赵雨绮拉着他说道：“你让我找得好苦，走吧，跟我回家。”“回家？”明珠掩面擦了擦眼泪，说道：“好回家！”车里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明珠看到孩子忍不住啜泣起来，纳兰性德看了一会认出了父亲，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袖说道：“阿玛不哭！”，明珠一激灵止住悲声说道：“叫爸爸，以后要叫爸爸！”。
安全部赵雨绮中校要嫁给前清御前侍卫纳兰明珠，不能在情报部门任职递交辞呈，而且找回了明珠修了的妻子爱新觉罗氏甘愿做侧室，因与东林党提倡一夫一妻相悖而退党，这件事轰动京城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毁誉参半。朱慈爝召他们入宫，佩云和宫女们都跑来见一见这位奇女子。安全部女将军林张彩琴带着自己的部下来了，雷英夫、彩环夫妇也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来凑热闹。彩琴通报过后，司礼官高喊：“宣纳兰明珠及夫人觐见。”大厅门徐徐打开纳兰明珠在前，两位妻子爱新觉罗氏、赵雨绮在后稳步走进来，大厅里一阵骚动，女人们不住地窃窃私语。纳兰明珠风流倜傥，两位夫人容貌姣好气质优雅，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施礼已毕安排他们分左右坐下，朱慈爝对赵雨绮说道：“朕知道你，北京城的红角，敌后女英雄。狱中血书‘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则皆可抛。”赵雨绮说道：“民女不过是抄写《龙言心语》的佳句而已，何敢劳万岁挂念，不胜惶恐！”一语既出莺声婉转余音袅袅，温婉柔美让人如沐春风。赵雨绮昆曲科班出身经过情报训练，曾是北京名伶见惯风月，又经历过生死考验，气场强大定力十足。看她体态婀娜，顾盼流辉，风情万种又隐隐透出一丝高傲不容亵玩。女人除了容貌美丽，才情气质非凡才称得上极品。朱慈爝见过多少佳人美妇，一时竟是看呆了，好个天上少有人间难寻的尤物，真个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彩环在一旁捅了一下雷英夫小声说道：“看看你，眼睛都不够用吧。”雷英夫一怔反应过来调侃道；“妙语佳境迷人，夫人也是醉了吧。”朱慈爝听了自知失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掩饰过去，说道：“如何自称民女，你可是中校军官。”明珠接道：“都是在下拖累了夫人。”“这是你的福分”朱慈爝挥挥手说道：“什么在下、鄙人、草民的，都以名字自称！雨绮可是为了你抛却‘自由’去追求‘爱情’喽。”听了这些新名词明珠反应不过来一时语塞，赵雨绮替他解围：“陛下给了公民生命保障和自由，雨绮有了这两样当然要追求‘爱情’了，也算相应陛下号召。”说完脸上泛起红霞，太过前卫赵雨绮也感到害羞了。一番话说得朱慈爝朗声大笑：“说得好，说得好！今后有何打算？”赵雨绮答道：“雨绮准备重回剧团，和姐姐一起把儿子培养成帝国的栋梁之材。”“了不起！”皇帝环顾四周说道：“你们都该向她学习！”气氛一下轻松许多，众人不再拘束各自攀谈起来。爱新觉罗氏对皇后说道：“妾身已是被休之人，只求在明珠、妹妹身边做个奴婢，朝夕执帚侍奉，能见到儿子就心满意足了。如能法外开恩保留妹妹官身，来世愿为牛马报答大恩。妾身不情之皇后千岁勿怪！”佩云回道：“难得你们姐妹同心，互敬互让，岂不闻娥皇女英掌故，你说的话本宫记下了，日后必有计较。”接见结束，朱慈爝与他们一一握手，对明珠说道：“你的红粉知己做特工不及格，做妻子可是世间仅见，祝你们阖家幸福！”皇后送给赵雨绮一个拥抱，没有三跪九叩，新式礼节明珠夫妇还有点不适应，三人鞠躬后退三步转身走向厅门，彩琴带头女人们鼓起掌来为勇敢的姐妹喝彩。皇家的赞许吹皱一池春水，报刊连续报道赵雨绮这段传奇，评论也趋于正向。张扬个性人性复苏，打碎思想禁锢解放的不只是女性。
无需皇后求情，纳兰明珠才华横溢有王佐之才，朱慈爝很感谢赵雨绮这段佳话传奇，不然真可能错过贤才，明珠就留在侍从室。赵雨绮已经离开安全部就让她去组建皇家电影制片厂，先从科教片、纪录片做起。婚姻法在内地还有两年缓冲时间既然不违法退党就不必了。
明珠的原配爱新觉罗氏是英亲王之女落魄到给人帮佣，明显地面有菜色，格格、御前侍卫都如此满人境况可想而知。满清立国不久，血腥屠杀记忆犹新，政府、民间对满人的惩处比后来更彻底、更无情。都是帝国子民要尽快弥合流血的伤口，皇上让明珠马上拿出个宽待满人的章程，侍从室立即与内阁沟通落实。清退过度收缴的财产，至少要留给一间容身的房子。
改朝换代多少人飞黄腾达，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命运随之改变。建武帝期望江山稳定，期望中华民族再没有这样无情的巨变，哪怕放弃皇权在所不惜！
沧桑巨变，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家，朱慈爝是大明第一个生母不详的皇帝，入主中原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天气日渐寒冷，早起晨练过后朱慈爝到太皇太后宫中检查采暖通风，有了锅炉供暖的暖气和玻璃窗冬天房间里也很舒适，嘱咐一番注意用蒸汽加湿，温湿度计都很普遍了。北方空气干燥，老年人对湿度更敏感，湿度大一点不容易得病。太皇太后房间里赵太后、彩环正和太皇太后唠的热络，见皇上进来太皇太后招手将他叫到跟前，一手拉着皇上一手摸着彩环怀里一岁多的胖小子，笑眯眯地说道：“看看，这孩子长得多好！”又看了看彩环说道：“这么好的子孙娘娘也舍得送出宫！”皇祖母除了耳朵有点背身体不错，和别人在一起还很健谈，只是见到朱慈爝总是拉着他定定地看不够很少说话。今天难得兴致高，朱慈爝坐到身旁问道：“皇祖母今个儿气色大好，孙儿让您回想得事记起来没有，我母妃是谁，长得什么样？”太皇太后指了指赵太后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是你母后吗？”说完双手握住青年皇帝慈爱地端详起来又入定一样不说话了。朱慈爝和母后、彩环聊了几句出来，心里犯起嘀咕来。
朱慈爝多方了解生身母亲是谁一直没有结果，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祖母第一次正面回应竟指向了乳母赵太后，这让自己的身世更多了一层疑问。弟弟朱慈?生母蒙难于缅甸，他在父皇身边时间长，有大臣记得他小时的模样和故事，身世清清楚楚。宫廷历来有命妇进宫侍奉太后的习惯，赵氏是有夫之妇得到父皇宠幸皇家玉蝶里没有记载也就顺理成章了，真如祖母所说赵氏就是生母，那真是天大的喜讯。朱慈爝想起“赵氏孤儿”的典故，赵氏是生母自己却未必是皇子！贵州自称皇长子的人一样有皇家信物，自己也许就是个替身。周启明、瞿文昌很可能是借着“潜龙入海”的神话来反清复明，那么自己就成了一台问鼎天下大戏的道具，皇权铁幕之后还有多少深藏的秘密。
朱慈爝让人查了弟弟、张明绪的血型和自己一样都是O型血，这说明不了什么，DNA测定恐怕这辈子也等不到。当年张明绪来时高出自己一头，如今身高相仿，他应该是比自己大一两岁，那么赵氏显然不是乳母了。关键是自己是不是皇子，朱慈爝在案头上摆上自己和张明绪、朱慈?的照片，越看越觉得自己和张明绪更像兄弟，弟弟更像皇祖母，如何解开身世之谜一时无从下手。
苏墨尔送来军服和各式服装的图样，经她手修改过的服装更加漂亮，果然是天赋过人。朱慈爝感觉这些年的经历就好像一部武打小说，随着剧情发展一个个顶尖高手露出真容，重返帝国中央神人不断出现。看完服装图样，见皇上高兴苏墨尔说道：“陛下，前清钦天监监正比利时教士南怀仁在京赋闲，此人很有才学，曾负责天文历算。皇上可有兴趣一见？”“我知道此人，他的学识在我眼里实在是粗浅得很，”朱慈爝见苏墨尔一脸惊讶，笑着说道：“开个玩笑，人才难得就让他做北京天文台台长吧，不过他要补**学课程。苏姐姐有空不妨了解一下新学。”苏墨尔说道：“我比太后小不了几岁，陛下称呼姐姐怕不合适。”朱慈爝故意端详了她一会儿才说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年轻漂亮，叫姐姐正合适。”苏墨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聪明的女人也无法拒绝赞美。看着桌案上并排摆放的朱慈爝、朱慈?、张明绪的照片，年轻皇帝近来情绪微妙的变化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提笔写下字条转身离开。苏墨尔身着简洁明快的制服，配上长裙白袜半高跟皮鞋，长发披肩烫着波浪发卷，显得精干时尚。看着美丽的背影离开，朱慈爝伸手拿过字条，上面写着：“疑人偷斧”。
朱慈爝沉思半晌想起太皇太后说的话可能只是夸赞太后护驾有功，胜似生母，或者出于什么原因不便说出皇帝生母是谁，或者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压根记不起来了。真若追查下去证明自己不是皇长子那麻烦就大了，会动摇国本，至于周启明、瞿昌文是否利用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事情到此为止。根据侍从室提议补写玉蝶，追封生母吴氏为皇太后，谥号孝烈匡，所谓“吴”即是无，皇长子身世无从考证，皇室当年的苦难纷乱可见一斑。朱慈爝到皇家墓地母亲碑前焚香祭奠，身守空冢为苦命的生母挂孝七日，一桩无头公案就此打住。
打开心结朱慈爝再看照片才觉得与张明绪相比，自己还是和弟弟相似之处更多，前些日子先入为主正如“疑人偷斧”的典故疑神疑鬼，险些生出事端来。苏墨尔不漏痕迹的提点化解了一场危机，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身世之谜难解，即便是假皇子天下已定，这件事没人能翻得了案，即便是周启明也不敢翻案了。朱慈爝心中更愿意相信赵太后就是生母，更加依恋太后，早晚问安愈加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