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隐铁青着脸,睁大了眼睛瞪着珊瑚,嗔怒道:“嗯?……珊瑚爱徒,你在做什么?”
珊瑚顽皮地冲着乔隐做了个鬼脸,赶紧放下腿,整理裙摆,发簪插入发内,端坐如钟,低头垂眸,一脸忧郁,转眼功夫便恢复成待字闺中的含羞少女,乔隐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有了一丝笑容。
梁清湖也忍不住笑了,这个小丫头太有趣,若不是有乔隐,恐怕没人能管得了她,于是兴趣盎然地问道:“珊瑚姑娘天生丽质,活泼可爱,不知年方几何?”
听到这样的夸奖,珊瑚心中仅仅生起一点点的喜悦,却瞬间又消失了。若换句夸奖男人的用语她会更加的开心,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梁庄主的好感。
珊瑚大大方方的一抱拳,觉得不妥当,又改为了鞠躬,仍觉得不妥,正为难之中,忽然看到在庄主身后,丫鬟秋菊对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又轻微地做了个下蹲的动作,她顿时醒悟,连忙生疏的模仿着道了万福,爽朗的回答道:“珊瑚今年已有十五岁了。若非伯伯的救助收留,我早已沦落街头、成为乞丐。日后伯伯如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定愿效犬马之劳报答伯伯!”
珊瑚对这具身体的身世一无所知,现在她的身高仅仅只有一米六,她感觉年龄在十二至十五之间。前一世的她还是知道一些古代女子知识的:当女子年龄至十五岁时,要举行笄礼,把头发盘成发髻,再插上簪子,表示成为成年人。刚才秋菊姐问她年龄给她扮女装,她就是这样选的——本来自己做女子已经够倒霉的,若再做一个任人左右摆布的小屁孩,那还真不如买块豆腐直接撞死算啦。
“错了,错了!珊瑚小姐不是这样的。”秋菊连忙摆手,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珊瑚又胡乱模仿了几下,结果引来了府中更多的笑声,最后弄得她自己也大笑起来:“这么比划来比划去皆不对,好难啊!嘻嘻,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跑江湖耍大刀卖艺的?”她忽然停止了笑声,跪地道:“伯伯,请恕珊瑚不懂礼数,我失忆后什么都不会了吔!要不我给伯伯磕个头吧。”
“珊瑚姑娘,快快请起。伯伯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以后你便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梁清湖笑着又转向乔隐道:“乔先生,瞧珊瑚多懂事啊,虽然顽劣了些,那是本性嘛!你我自小不也这样嘛?时日长了自会好的……好了,这盘棋还未下完呢。可不许跑,我还要赢得那彩头呢!哈哈。”
气氛稍一缓和,珊瑚坐在椅子上又无聊地卷起了袖子,她习惯性伸出左手小拇指准备大咧咧地挖鼻孔,举目间忽然碰上乔隐投来的严厉目光,她连忙改变手势。顺势一本正经的慢慢端起身旁小桌上的茶盏,十分斯文的掩袖,小啜一口,标准的小家碧玉。
前世看的电视剧太多,不用学,看也看会了,若不是怕师父的银针再让她失去自由。她早就不愿意再装下去了,让她一个具有大男人思想的爷们装成淑女,容易吗?
为了讨好师父,珊瑚只得在装下去。她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迈着轻盈的小步来到乔隐面前,轻轻捏着师父的肩膀,堆起桃花般的笑容,柔声道:“师父的神针四海之内,天下无敌,谁与争锋?珊瑚佩服得五体投地,师父不生气了好不好?要不我给师父揉揉肩吧,呵呵,我知道师父一切皆是为了珊瑚好,我一定会为师父争光,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女子汉’。错了哦,是做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
乔隐在看到珊瑚饮茶的那一幕,火气已经消了大半,还有那不伦不类、让人忍俊不止的古怪行礼,没让他笑出声就不错了,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珊瑚是一副讨好自己,调皮可爱的乖宝宝,他哪里还有一丝的怒气?不过,还是要吓唬一下这个徒弟的。
乔隐假装余怒未消,厉声道:“成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拍师父的马屁,”看着珊瑚忽闪着哀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乔隐又放缓了语气:“那个……珊瑚爱徒,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伤病未愈,且勿多动,明日起师父教你识药,你下写字去吧。”
看到师父并未打算惩罚自己,珊瑚一改刚才委屈的表情,随即开怀大乐道:“哈哈,原来你们在下围棋啊,师父,不要赶我走,我也会一点点的。让我陪在你身边学习一下,好不好?”
珊瑚不想写字,正好找借口赖在了师父的身边。
乔隐乐呵呵地拉过珊瑚:“你还会这个?珊瑚爱徒,来坐为师身边,看看为师配不配称天下第一……啊!庄主,这步不算。”
“先生哪能悔棋呢?这次不能再悔了!”梁清湖装作不满的样子,拦住了乔隐的手。
“是我徒弟走的,我可未动手,所以不算悔!”
“那好吧,只此一次……珊瑚可不要再抢了,你师父走的才算数。”
珊瑚装作未听见,依然手握着棋子,随时与师父争抢着下。
“珊瑚切勿动手,为师棋艺无敌于天下,怎么可能输给你梁伯伯?……啊?”
“哈,哈,哈,这下该认输了吧?先生,别看了。你的棋已成死局,大罗神仙也救不活拉!”
“伯伯,我师父不会输的,这局看似死棋,其实很容易破解,看我来救!”珊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手举起了一枚棋子。而另一手,却悄悄扶在了棋盘一角。两位老人都紧盯着珊瑚手中棋子,看她怎么起死回生?
只听得”哗啦!”一声,紧接着掉落了满地的黑白棋子。一位长发飘飘,美丽淘气的小姑娘大笑着,像长了一对翅膀似的,飞跑着逃出了大厅。
“啊,珊瑚你怎么能掀棋盘?……别跑!”
“哈,哈,哈,庄主,不好意思,爱徒失手,打翻棋局,这局算打和好了。若有不服,明日再战!”
“你们师徒真是一对儿活宝,在逗我呢!哈哈……珊瑚姑娘古怪刁钻、胆识超群,似乎什么也不惧怕。果真如先生所说,百年不遇的奇人啊……”
“你说的不全对,她唯独怕我!没看见方才她那委屈的样子?被我吓得连哭也不敢了。”
“哈,哈,哈……哈!”二人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对视一眼,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有了古怪搞笑的珊瑚小姑娘存在,全庄内总是笑声一片,一团和气!
珊瑚站在闺房外,扶着青石栏杆望着遥远的星空,一声长叹:“多么祥和的一天又过去了,如果能这样生活一辈子该多好啊!”
在乔隐和梁清湖的精心照顾下,珊瑚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此时的珊瑚已经在布庄生活了五个月,在师父威严的逼迫下,她终于渐渐习惯了穿着女装,习惯了梳着小辫子的长发,习惯了行拜女子礼仪。可她那大男子主义的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还因此在庄内闹了很多笑话,由于她古怪又随和、豪爽又坦荡,布庄内的男女老少都很喜欢她!
这世的珊瑚记忆力极好,达到背碑覆局,触目成诵的地步,师父给她的那些药书,换常人需要半年才能记下来,而她只用了短短的五日时间。布庄的后面是一片山高水险、人烟稀少的广阔的丛林,里面生长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名贵药材,乔隐经常带着珊瑚在丛林中采集草药加以辨认与学习。
今日的珊瑚今非昔比,多数药草的功效用途皆已知晓,最喜好擅长的莫过于制毒与解毒,施展银针下手力度与时辰掌握的亦是炉火纯青。师父看到珊瑚如此勤奋聪颖,更是喜不自胜!
让珊瑚一直遗憾难过的是她的这具身体——又矮又小,弱不禁风,一点小小体力劳动都难以承受。
在上一世健全的她可是力气奇大的大块头,重二百斤的麻包袋一次能扛三包走几十里不歇脚、不喘气。虽然她加强了健身锻炼,增强了一些体质,但离她所需求的强壮身体相差甚远,她渐渐接受了现实——她知道要想恢复上一世的体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还有就是女人特有的、难堪的生理现象,每月总有那么难受的几日!
珊瑚常常无可奈何地叹气道:“做女人真他妈的麻烦啊!”
修练内功更是难倒了珊瑚,她按照师父所传授的口诀,静下心来感受体内气息,却什么也感觉不到,若不是师父表演过,珊瑚根本不相信这些传说中的存在,几乎就要灰心得放弃了。在静静漫长且枯燥的打坐中,她时常睡着,两个月下来,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乔隐也深感意外,却又查不到珊瑚体内究竟有何异常不对劲的地方。无奈之下,他只得用内功帮珊瑚打通一些阻滞的经脉,引导她微乎其微的内气运行一周天。
珊瑚是幸运的,渐渐的珊瑚终于有了自己的气感,能自己运功了,而且她的气感越来越明显,进步得也越来越快。珊瑚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每次练功之后周身舒畅。
通过师父与庄内众人的聊天,珊瑚逐渐了解到:现在的年份是1016年的宋朝,当今的天子是宋真宗赵恒,在景德元年也就是十二年前辽国进犯澶州,真宗亲征,澶渊之役订城下之盟,开创纳岁币求和苟安的先例,以物质换取和平。真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么混乱的年代中。
不是珊瑚不爱国,虽然是大宋的子民,历史就是历史,不能改变,谁统治都是一样的,珊瑚才无心理会这些,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她只不过是个年幼的女子,只求这辈子不多灾多难,衣食无忧,安逸一生。
此时的珊瑚一直在期盼见到一个大个子男人,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恩人温咏柱。
还是古代人有侠义心肠,换做她的前世。倒在路边,若没有摄像头照着的话有谁敢扶的?你敢吗?不讹得你脱十层皮才怪!
“这个温大侠见义勇为、大气豪爽的真可谓君子啊!”珊瑚喜欢这样性格的人,不禁慨叹道:“如果有机会与他结拜为兄弟很不错……可惜我是个女子,那结拜为兄妹呢?他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