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公子,这若城从一开始大部分的食物便来自于百姓们的劳作。虽然因为封城的突然而导致若城与其他地方断了往来,但是凭借着现今的食物储备倒也能撑一段时间,毕竟作物的成长是需要一个长时期。至于其他的,我们则是选择降低了需求。自然,这只能撑的一时挡不住一世。其实在凤公子来之前,我就已经跟将军商量了如今九州的形式。九州分割,若城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是若城的百姓终归是我们必须尽心尽力护着的子民,所以若是凤公子能够在以后爱民如子,待若城百姓宽容民主,舒云和将军便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比凤楚瑜还高大的舒云微俯下身弯下腰冲着凤楚瑜客气地行一礼,郑重其事地说着。
“舒公子,我是个怎样的人,适不适合当你们心目中的君主,应该由你和木将军亲眼确定。”
凤楚瑜淡淡地看了一眼舒云,重新将目光放到不远处劳作的百姓身上,最后更是直接跑到了那些百姓身边,看那情形似乎是在向身旁的人讨教如何劳作。
看着一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忽然卷起衣袖动手劳作,洛轻尘就不由得想笑。一年的相处中,凤楚瑜总是会给他莫名的惊喜,一遍又一遍地间接告诉他:当初的选择没错。
也许凤楚瑜并不是九州上最好的君主,但却是他洛轻尘心中最好的,而这一点就足够了,足够他为了凤离城、为了凤楚瑜付出所有。这是他洛轻尘的命运,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的使命,就算他曾经想要改变也终归是顺着命运所指引的道路一路往前,而幸运的是他终归没有走错路。
“洛公子似乎很信任凤公子。”耳畔传来舒云略带几分试探的声音,洛轻尘转过头抬起眼注视着对方,良久他才扬起嘴角一字一句地说着:“不是信任,是忠诚!因为他是君,我是臣,身为臣子理所应当相信自己的君主能够带领自己开辟另一番天地。舒公子跟随木将军不也是如此?”
凤楚瑜是君,他是臣,这两者之间的界限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清楚明白。纵然如今两人的相处似友而非君臣,可迟早有一天,当凤楚瑜真正身处高位之时,他们之间便仅剩下君臣这一关系。
到时候即使凤楚瑜不愿,洛轻尘也会自行斩断这一联系,对着凤楚瑜敬而远之。高处终归是不胜寒,他可以以半朋友半臣子的身份陪着凤楚瑜一路走到那个最高的位子,却不能够以这样的身份一直陪着凤楚瑜在那个位子坐下去。那个位子终归是两人太挤,三人会争斗,仅仅容得下一人罢了。
只不过,亲眼看着凤楚瑜走向孤家寡人的位置,而自己却要冷眼看着对方在那个位子忍受着来自各处的压力。这一点光是现在想想都会让他不由得有些不忍心。
“这是每个君王的必经之路。”舒云的话里带着几分看透后的安慰,洛轻尘微微一愣,半晌后跳起来猛地一掌拍向舒云的背:“舒公子,小爷我看你很顺眼,你这个朋友小爷交了。”
舒云被洛轻尘看似轻飘飘实则用力的一拍,直接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久久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愣怔地看着木远轻轻松松地将舒云一把拎起,洛轻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舒云和木远的力气和他们的身份是一致的,与外表却是相反的。
五大三粗的舒云反倒是他们几个中最弱不禁风的。
“轻涟,借我靠靠,我觉得有点晕。”扯了扯身边的洛轻涟,洛轻尘转脸可怜兮兮地说着。那委屈的表情以及茫然和不可置信的眼神让洛轻涟很不客气地便放声大笑起来。
若城果然从外到内都给他们一种新奇的感觉,无论是这里将领、军师还是自给自足、幸福安乐的百姓。
一连几日,凤楚瑜都早出晚归。他几乎每日都跑到地里去帮助那些人劳作,而当地劳作的人也从一开始对凤楚瑜这个公子哥的轻蔑而慢慢转变成了佩服,更有很多人都乐意教凤楚瑜如何才能更好地照顾作物。
而这种佩服在知晓凤楚瑜的身份后彻底转变成了崇敬,尽管若城现下已经封城,可在这之前他们却也或多或少都听了不少关于九州现状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凤家大公子凤楚瑜凭借自己以及谋士的力量,愣是在这九州占据了稳固的一角。
这样一个平常只可听闻不可见面的“人上人”,此刻却亲自下地跟他们一起干苦力活,还好学地向每个人讨教正确种植的方法。如此没有架子和平易近人的凤楚瑜自是很快得到了若城百姓的好感,并且因着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若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儿来了一个很容易亲近的大人物。
消息的流传之快最终导致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以至于最后凤楚瑜出现的地方总是有一堆人围观,而对于此种状况,凤楚瑜亦是怡然自得地全盘接受,对着每个靠近自己的百姓都是以礼相待,并未作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便让若城的百姓更是欣喜。
看着若城百姓对凤楚瑜看法的变化,洛轻尘几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每每看到凤楚瑜身上又多了几道白日劳作时不小心弄出的伤痕,洛轻尘就有些郁闷。
伸手试了试药浴的温度,洛轻尘瞅了瞅站在一旁累得几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的凤楚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才出来不过几天,你就变成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小爷我们在虐待你,回去了肯定会被夫人抱怨。”
一想到凤楚瑜那如花似玉的娘亲站在自己面前泪眼迷蒙地哭着自家儿子瘦了,再有意无意地指责自己没照顾好凤楚瑜,洛轻尘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知道他其实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女子哭了。
瑟缩了一下,洛轻尘冲着凤楚瑜摆摆手,自己则是朝着外面走去。因为心里仍旧想着凤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洛轻尘难得失了神,心不在焉地走着,一不留神便被地板上不小心倒出的水渍一滑,整个人往身后倒去。
“轻尘!”安稳地将洛轻尘接到自己怀里,凤楚瑜顿时松了口气。低下头望着自己怀里的轻尘,一直被他以朋友之情压下的古怪情绪再度涌上心头,看着对方略带茫然的眼神,凤楚瑜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一年前他就发现自己对洛轻尘抱有特殊的感情,只是那个时候他单纯的以为是酒性的作用,更遑论之后他的心里并未再生出任何绮念。
可一年的相处中,他变得比自己想象得更为依赖洛轻尘,比最初更加信任洛轻尘,只是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依赖和信任究竟是在以什么为基础。一贯不喜欢交托出全部信任的自己竟然会如此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和依赖轻尘,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到现在,再度近距离抱着轻尘,他才会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可以跳的那么快,他竟然会产生想要将这个人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轻尘……”深情而柔和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凤楚瑜只觉得原先被自己压下和无视的情绪一下子喷涌而出,让他情不自禁地就低下了头。
双唇相触的柔软让凤楚瑜顿时失了心神,他原先不知道自己对洛轻尘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可就在这一刻,他清晰地读懂了自己的心思。
无关于洛轻尘的身份和性别,他只是简单而无望地爱着他。
洛轻尘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凤楚瑜,若不是唇上的温热,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猛地回过神,洛轻尘一把推开凤楚瑜,慌不择路地推门而出,徒留下凤楚瑜一个人绝望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慌慌张张地跑进自己的房间,洛轻尘迅速地关上房门,自己却是紧靠着门慢慢地坐到地上。忍不住伸手覆上自己的唇,从指尖传来的灼热似乎要烧到他的心底,也烧的他理智几近全无,心跳更是不可遏制的加快。
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中,洛轻尘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实在不想承认方才凤楚瑜吻他的时候,他竟然会心乱如麻、焦躁不安。凤楚瑜竟然会吻他,在他现在是个男人的情况下,而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个吻而慌乱不安,明明之前已经决定之后要跟凤楚瑜保持恰当的君臣关系。
可现在的他,要怎样才能够继续和凤楚瑜相处下去?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曾说过再相见便是敌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再度重逢的那一刻,彼此心里竟然还会对过去有一丝留恋。
因为一个情难自禁的吻,凤楚瑜和洛轻尘皆是一夜未眠。直至黎明时,两人才有些困倦的爬上床,可刚刚才闭上眼没有多久就被洛轻涟响彻后院的大吼给惊醒。
顶着乌黑的眼圈睡眼朦胧地盯着洛轻涟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洛轻尘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忿,他眯起眼双手成掌往对方脸上猛地一拍,直拍得洛轻涟不满地瞪着他。
不过令迷糊的洛轻尘奇怪的是:通常情况下,洛轻涟应该会拍回来才对,怎么今天丝毫没有报复的行为?
“轻涟,天塌了么?”晃着身子想要去找水洗脸清醒下,洛轻尘才刚刚转过身就被洛轻涟一把拉住。
“漓渊来了!他决定要攻打若城!”
“什么?”后知后觉地问着,洛轻尘猛然醒转过来,他刚才好像听到洛轻涟说漓渊要攻打若城?不对啊,那个阵法被破掉至少要七天,现在才过了……
掰着手指在心里数着日子,洛轻尘顿时垮下了脸,因为这些时日一直都将重心放在若城百姓对凤楚瑜的态度之上,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他竟然完全不记得七日之限已到!
以漓渊的才智在看到山坳的阵法时便会猜到他们已经先行来到若城,秉着宁可毁掉也不能让给敌人的信念,他在破了阵法之后就可能带兵攻打若城。
这些明明自己都清楚得很,可是事到临头,他怎么偏偏给忘了?懊恼地拍着头,洛轻尘只觉得后悔万分,可如今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他只能在漓渊尚未开始攻打若城之前阻止漓渊!
“轻涟,木将军和舒公子现在何处?还有凤楚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