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生的丫鬟沈李氏没见过,但见她谈吐不俗又不怕场合,心虽然存了丝意外和不解之外,却也暗自有了盘算。看向这生脸丫鬟的目光,也露出几分激赏。
那丫鬟五官生得平常,肤色也有点儿偏黑,站在一群颜色稍微俏丽一点儿的丫鬟堆里,可一点儿也不打眼。若不是方才那一出声,都不知道这府上还有这样通透的小丫鬟。
瞧着不像是她身边的人,那便是自个儿二女或者三女身边的人。
生脸的丫鬟也感觉到了沈李氏目光中的善意,便不卑不亢地朝沈李氏点点头,无意中倒更让沈李氏高看了一眼儿。
“你们沈府倒是规矩大啊!连个小小的丫鬟都能出来排编人!”那陆方氏被生脸丫鬟那句儿子当孙子养,堵住了嘴。一时半会儿,又气又急,只得拿着身份说起话来。
沈李氏扬眉冷讥:“我们沈府的规矩大不大,你来试试就知道了!至于是不是编排人,你陆大太太心里清楚,你要是心里不清楚,那陆老爷应该也是有数的!我沈府规矩再大,也大不到让一个通房丫鬟伺候完老子又去伺候儿子!陆夫人,你说是不是?”
“沈李氏,你污蔑人!”陆方氏急了,直截着沈李氏的鼻子喝道。
沈李氏笑了笑:“陆大太太,您拿着这通房丫鬟的肚兜手绢儿,跟我说这是我三女的,难道就不是污蔑人!要我看,今儿个,咱就去请府衙老爷来评评理,到底谁在作妖,坏人清白!”
人群中议论声纷纷走起。
这陆府上沈府来提亲,还真是一波三起,看头十足。
“想不到,他们陆府还有这种事儿?”
“怎么没有!越是大户人家,越不看重天理伦常那套!你是不知道,先头陆老爷在怡红院看中一个清倌,原说是要弄回去做姨娘,后来不知怎的,那清倌跟那陆老爷好了一阵儿,就从怡红院消失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那是,那是,前头怡红院那妈妈还在我面前哭穷,说丢了个女儿!”
“保不准这陆大老爷消用完了,就给了自家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哈哈哈……
眼瞅着这喧喧议论的风向一转,这帮三作九等的人物,真是什么腌臜话不出来!听到陆方氏耳里,真是狠不得冲上去,撕了人嘴!
这就是流言的力量,有利有弊,不管使不使得好,都是把双刃剑!
“呀!沈夫人,您家一个小小丫鬟就认得那陆老爷的通房穿的肚兜,怕是早陪陆老爷睡过了!”先前那个沉寂下去的女尖音,又挑起事儿来!
“是呀是呀,你看,连一个丫鬟都知道人家后院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三小姐能好到哪儿去!”某一人附和道。
“沈夫人,光说不认是没用的!我看您不如找那怡红院的妈妈,给三小姐验验身子,看看还是不是个雏儿!”那女尖音这么一吆喝,真是神来之趣÷阁啊!
登时,人群中一片看好戏的哗然!
沈李氏紧抿嘴,暗道,这盘算可打得真精!别说不让那怡红院的妈妈来给三女验身,就是真让自个儿身边信任的婆子去验个身,那三女就是清白之身也得给人浑说成没清白,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既打了沈府的脸,也打了长安侯府的脸儿!
这时陆方氏脸色好看了很多,借着这流言的东风,不忘时刻给人添堵:“沈夫人,我家那混账儿子说了,不管破没破身,都让我这个做娘的给娶回去!三小姐要是验出来要是早给人开了苞儿,也没关系,你犯不着担小三小姐嫁不出去,这好事歹事,我家那混账儿子都会接着!”
“陆大太太,说您眼神不好,您还真不信儿!您确定不再仔细瞧瞧!那可是陆大老爷那通房小梅花的!这别人不认识,陆大太太,您应该认识啊!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伙儿怕是不认识我,可咱陆大太太应该认识我啊!我就是小梅花的亲妹子,小白花啊!”
沈重欢领着浣纱和怒香偷偷在沈府前院听墙角密切关注这沈府大门外的动静时,一听到这小白花的时候,不小心闪了一下腰!
前世倒是听沈丽君说过这小白花三个字儿,总觉这词不是个能入耳的好意思,乍一听还有人叫这名字的时候,顿时就些懵了。
话说那叫小白花的丫鬟掐着嗓着就喊:“陆大太太,您难道已经忘记了当年在陆府前院跟你跪求放咱出府的小梅花小白花姐妹吗?”
“各位大哥大爷,大叔大婶怕是不知道啊!当年,我那个小姐姐小梅花,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啊。就在咱身契满了之后,那陆府的管事原是要将我们放出府去过自在日子。可没想到,我那个小姐姐,阴差阳错,硬是被陆大老爷看上了。
我那小姐姐平素是个老实人,原只盼着出了府寻个普通庄稼汉子嫁了,可哪里想到啊,居然,居然当天晚上就被陆大老爷用了强!当时,咱姐妹俩儿跪在陆大太太的院子外,就求您放我俩一条生路,可惜,您怕得罪陆大老爷,便不顾我那小姐姐的意愿,抬成了通房啊!”
一腔哭唱俱佳的丫鬟小白花,如泣如诉地嚎了一会子,便又继续道:“当年,您觉得对不信我姐妹俩儿,就让陆管事将我给先放出府去了!从此,那我小姐姐小梅花,就一直在府里伺侯着陆大老爷。人道都说,入了大户人家做个通房丫鬟是个好事儿,至少可以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好过咱在外面边饱一顿饥一顿。
可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陆大老爷表面上瞧着光鲜是个风流的人物,但下面那事儿,一直不行啊!可怜我那个美貌动人的小姐姐小梅花,一直在陆府守着活寡!就前一阵儿,不巧啊,命犯桃花又被陆大公子给瞧上了,这才,这才这才那啥啊……”
“你,你,哪里来的贱婢,一趟浑说!简直岂有此理!”那陆方氏气得跟炸毛的母鸡似的,一双狠利的眼珠子,恨不得能把那小白花给掐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