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邢弈有金刚不坏之身,却根本捕捉不到苏若离运行的轨迹。
倏然,苏若离落于邢弈面前,银簪正抵在其左颈气舍穴的位置,
“再来。”
让邢弈没有想到的是,苏若离竟然扔了银簪,缓步后退,伸出手,朝邢弈勾勾手指。
邢弈暗怒,猛然出掌,掌劲破风,用了十成力道。
眼见厉掌朝自己胸口拍过来,苏若离只微微一笑,身形向后弯折,单手反叩地面,身形倒立,双足直朝邢弈左腋狠踹。
这样的攻击对邢弈来说并不算什么!
邢弈不顾苏若离的无谓攻击,身形如矫捷的豹子,掌风带着煞气,强硬狠攻。
苏若离也不含糊,轻巧闪躲之时,双手叩住邢弈后背两处并不是特别重要的穴道,轻轻一点。
邢弈的攻击还在继续,力道一次比一次更狠。
苏若离亦是毫不在乎,轻巧躲过,且手脚并用,一柱香的时间,足足点了邢弈周身四十几处穴道。
时间还在继续,打斗未息。
一柱香,两柱香,邢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儿!
不是因为累,锻体术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体力耐耗,他着急了。
苏若离的武功,比他想象的,高出数倍。
如果不是刀枪不入,他现在死了至少四十来回。
终于,苏若离突然停下来,邢弈看准时机,手掌强横直朝其面门拍过去。
然尔,邢弈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就在手掌与苏若离面门只差半指的距离时,他周身血液好似凝固一般,除了眼睛跟嘴,身体上哪怕只是一根汗毛,都似停止摇摆。
这种感觉,他许久不曾有过了。
“怎么可能?”邢弈惊愕不已,锻体术刀枪不入,又岂会被人封了穴道。
看着邢弈眼中的震惊,苏若离唇角微扬,心却冷到极致,“怎么不可能呀,说到底,六师兄的锻体术还没有练到家。”
苏若离又笑了,那抹笑落在邢弈眼底,比鬼还要惊悚。
“你怎么做到的?”邢弈皱眉,完全不相信自己追求的几欲接近极致的锻体术竟然分分钟破功在苏若离手上。
“莫说师兄的锻体术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到了,若离一样有办法做到如此。”
苏若离说话时伸出自己五根纤长玉白的手指头,“人体经络是个很微妙的东西,你家小师妹我的手呢,也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不是封穴?”邢弈皱眉。
“是隔空点穴,而且因为师兄练就锻体术,所以普通隔空点穴的手法不适合你,需要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同时封住你全身四十五处穴道,才能将将把六师兄你给定住呢!”
苏若离笑的肆意且张扬,而且她能看出来,邢弈已经到了暴怒的临界点。
莫名的,苏若离真想扯着邢弈的脖领问他,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到底有什么资格!
“你想怎样?”邢弈目寒,沉声低吼。
“瞧六师兄你说的,若离这可是一番好意呢。”
苏若离压制住心底的悲凉,朝邢弈龇起一排洁白的小牙齿,“若离这是想告诉师兄,得好好努力了。”
邢弈暗恨,他这些年,没有一刻停止努力,却不想一朝破功。
还是破在眼前这个女人手里!
而让他更觉惊悚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苏若离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警告,还是无意之举。
但有一样,他相信苏若离应该是忘了当日之事。
否则杀身之仇,她有什么理由不血债血偿。
尤其昨夜,那么好的机会苏若离却没朝她下手。
所以在她想起来之前,必要先下手为强。
杀死苏若离的念头即便是现在,都没有放弃。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邢弈原本把苏若离堵在后厨,就是想问这个。
他当然不会傻到在国师府对苏若离动手,沈醉又不是傻子。
苏若离又笑了,那笑容一次比一次惊悚,邢弈只觉后颈有小凉风飕飕刮过,凉入肺腑,
“因为我想告诉六师兄,就算你练成锻体术,你家小师妹我就算不用刚才那招,也照样可以让六师兄你乖乖的倒下去。”苏若离凑进邢弈,说出的话看似威胁,语气又是何等的温柔,迸射的目光凌厉如锋,却偏偏参不透其间的情绪。
邢弈暗自噎喉。
印象中,苏若离是十大首徒,乃至整个国师府里最单纯的人。
然尔此刻,他如何也不能从那张笑成一朵花的脸上,看到单纯二字。
眼见苏若离转身走出厨房,邢弈本想喊住,却在犹豫之后没有开口。
叫苏若离替他解开穴道,跟求她有什么分别?
他不想丢这个人。
咻——
银针如闪,疾驰而射。
邢弈只觉胸口微痛,低头时,分明看到一根拇指长的银针刺入褐色缎袍。
奇怪的是,这一刻的他,可以动了。
难以言喻的愕然跟恐惧,邢弈猛然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苏若离,眼底顷刻弥漫起骇人的杀机。
这样的你,我如何留得下……
三王突然出现在国师府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已经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然尔市井百姓对此却不甚关心,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了。
郑府迎来了一位贵客,闲王龙朝夕的轿子这会儿就停在郑府门外。
对此,市井百姓也无甚新奇,郑潭与龙朝夕的关系也已经不是秘密。
此刻郑府后宅的密室里,庄奴一言不发,只顾灌酒。
龙朝夕则默默品着傅金花给他沏的茶水,面容氤氲在雾气里,让人看不真切。
郑潭亦沉默,眼睛紧盯着桌面,却又似穿透这桌面,看的更深,更远。
“老娘好酒好肉的伺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老娘的?”
第七百二十章另投他主
傅金花一向急脾气,眼见桌边三人屁都没放出一个,恨的险些掀桌。
“我只能说,三王断然不会另投他主。”龙朝夕搁下茶杯,抬起头,眸色深沉。
“怎么不会?现在他们不就出现在沈醉的国师府里,替他撑腰么!”傅金花不以为然。
一侧,郑潭捋了捋花白胡须,
“沈醉在大周的确有些威望,可以三王的脾气,应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郑潭的话不是没有根据,当年即便是龙御,三王也是屌都没屌,想杀便杀,想剐便剐,随便!
“那三王这是把谁放在眼里了?”傅金花皱眉,不解。
庄奴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除了紫衣候,他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密室里再次沉默,唯傅金花不明所以。
三王能出现在沈醉的府邸,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沈醉与紫衣候有着某种联系。
而这种联系足以说服三王。
然尔在他们的印象中,那个人与沈醉根本就不认识!
被郑潭这般解释之后,傅金花恍然,“沈醉该不会……是那个人的儿子吧?”
一语闭,三人额头皆竖起一排黑线。
紫衣候一生钟情前蜀长公主,而他们终是有情人难成眷属。
“金花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怀疑沈醉是长公主的私生子……”
龙朝夕话音未落,便被傅金花甩出去的茶杯砸个正着,“再敢说一句我打死你!”
某人撇撇嘴,他只是顺着傅金花的思路往下捋,哪里不对了。
一侧,郑潭抛出一记‘活该被打死’的眼神儿。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问过三王才能清楚。”庄奴肃声开口,黑目如鹰。
郑潭摇头,“若见三王,我们的身份势必要暴露。”
“我去吧。”这时,龙朝夕抬起头,缓声道。
即便有危险,可四人当中,却只有龙朝夕最为合适。
因为他的身份,不是秘密……
楚馆,锦瑟居。
楚林琅千盼万盼,终于把苏若离给盼来了。
自前两日她被神沐堂叫去国师府救场到现在,楚林琅几乎没阖过眼。
有些事细思极恐,她反复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越想就越觉得后怕。
淡定如她,好几次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手脚发抖。
此刻面对面坐下来,楚林琅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比折腾大半个来回的苏若离还要憔悴。
“你别开玩笑。”对于楚林琅的分析结果,苏若离也是惊掉了下巴。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楚林琅指着自己一双眼睛,苦涩抿唇。
苏若离无语,看似淡然的表情正一点点垮塌,直到扭曲的不成样子。
如果神沐堂是隐藏在暗处的第三方势力,那么龙辰轩跟沈醉,还有她的胜算在哪里?
三打一都未必能赢,更何况是各自为战!
“神沐堂至于么!他如果想要大周江山,毫不费力吧!”苏若离惊惧之后,强自镇定。
“话也不能这样说,神沐堂若真表现出觊觎大周皇权,余下四国皆自危,介时神沐堂又当如何自处。”
楚林琅的意思苏若离明白,神沐堂再神通广大,也不好犯众怒。
“怎么会是神沐堂……”苏若离欲哭无泪,原本前路就异常艰辛,这会儿有种被人活活堵死的感觉。
那晚之事,分明是神沐堂暗中打通临都军营密道,将一百多个文臣武将劫持离开,以便让沈醉在龙辰轩面前有抗衡的资本。
两人闹翻,神沐堂渔人得利,为了掩饰自己,神沐堂刻意让红尘轩背了这个黑锅。
那么问题来了,“神沐堂怎么会知道龙辰轩那晚会派‘破风’窃取轻舞跟贪狼?”
见楚林琅一脸疑惑的瞅过来,苏若离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窃取轻舞跟贪狼的事只有她、雷宇、龙辰轩跟‘破风’知道,这里面不能有奸细。
“神沐堂知道的事,不是‘破风’盗取十大神兵,应该是沈醉让六师兄把我藏起来……”苏若离凝眸开口。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楚林琅下意识追问。
苏若离默声不语,眼底渐寒,“邢弈。”
沈醉让邢弈把自己虏走,整件事中就这么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沈醉,那又是谁泄露了风声!
楚林琅蹙眉,“什么?”
“我怀疑邢弈是神沐堂的人,亦或是他……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或许没想到苏若离会有这样的疑虑,楚林琅满目震惊,“邢弈不是沈醉的徒弟吗?”
在楚林琅看来,国师府十大首徒当对沈醉异常忠心才是呵。
“我也是沈醉的徒弟呢。”苏若离苦笑,她原本也是这样以为。
可随着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苏若离才悲哀的发现。
这在世人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国师府,师不为师,徒不为徒。
看出苏若离眼底那份悲凉,楚林琅没再说什么。
她答应苏若离会尽一切可能去查邢弈的过往行踪。
至于神沐堂,且先虚与委蛇着,将计就计。
且在苏若离欲离开时,方才发现卫无缺跟卯宿儿不见了。
这次不是失踪,是卯宿儿带着卫无缺去找庄奴了。
十二星宿撂下话,只要卫无缺能帮他们找到师傅,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有时候苏若离真是特别羡慕卫无缺,那一桩桩一件件不死不休的恩怨,到最后都会迎刃而解。
那一次次生死局,到最后也能化于无形。
不似她,每走一步,都似陷入更深的泥潭,无法自拔。
楚馆后院,苏若离刚要上车,便见一抹身影赫然挡在她面前,好大一张严肃脸。
某人挑眉,“干什么?”
“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虽然比苏若离高一头,但四目焦灼在半空的时候,雷宇还是隐隐的有些弱势的感觉。
苏若离不语,就那么瞪着雷宇不说话。
雷宇将将想了一下,弯下腰,“苏姑娘请。”
巷子里,苏若离双手环在胸前,微挑眉峰,“龙辰轩让你来的?”
“不是,是属下自己要来的,皇……苏姑娘你这么做,对得起皇上么!”
雷宇其实也特别替自家主子委屈,因为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