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天的落后,黄现在已经基本无视了。
只要不掉队,有时即使拉开很远一段距离,黄也不闻不问。
这让老黑他们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周天看在眼里,只做不知。
陶因为周天的提携,又掌握着结绳记事,地位已直逼老黑。
拉帮结派搞山头,勾心斗角树权威,这时候的人似乎还不喜这套。
或者他们已完全叫人了,毕竟还是野人——生活在野的人,所以心思只能都用在食物上。
看着老黑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周天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倘若他们就此达成了什么,肯定就是人类社会诞生的第一个阴谋。
阴谋怎么了?
后世的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心中却不知时时刻刻装了多少阴谋。所以说,阴谋其实是一种很高级的东西,智商不够玩不了这种东西。
看见大猩猩似的老黑,怂恿着高智商的陶,周天的眼皮子突然跳了好几下。
长久以来,自己很可能被老黑那一身粗笨外表蒙蔽了。
瞧他似笑非笑的的小样,大智若愚呀。
陶扑在雪地上,做一脸思索状。
几个人中,只有他做出过可以投出去的枪,枪上还绑着尖尖的石头。
弓箭别想了,他们见到过,也曾拥有过,但周天不给他们,所以干脆想都不想。
这就是自由的好处。
因为周天,黄撤掉了所有监管人员。
而周天,又是自家人。
那个糖嘛,只会黏人,应该不足为虑。
老黑大模大样,俨然老大派头。
巢,熊还有狼,就像他的帮凶,所以看上去,就好像只有陶一个人是苦力。至于其他十八勇士成员,还到不了核心地位,只能远远瞅着,一个个抓耳挠腮的。
第一天是不会有成果的,需要陶绞尽脑汁去想。
第二天,周天曾经做出的那种投枪,在陶的手里有了一点点雏形。
第三天,黄突然过来了。
看着老黑他们鸡飞狗跳的样子,周天一下子笑了。
阴谋,虽然是一种高级产物,但中途流产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还有一点,老黑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即使没有黄这个程咬金,周天自己也是要跳出来的。
周天,需要他们的忠诚、勇敢和谋略。
但逃跑,不是大方向。
所以,如果从开始方向就错了,那么由忠诚、勇敢和谋略构成的阴谋,注定也是要失败的。
现在的大方向是,周天必须老老实实跟着黄,直到看到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文明。
寻找文明,融入社会,这是周天头等重要的大事,谁都不能阻挡。
但老黑他们的觉醒,又是必须鼓励的。
所以,周天一直默默看了这么久。那么,就让黄的这次不请自来,彻底粉碎他们的所有图谋吧。
而最有力的武器,以及最好的暗示,就是周天要比以往任何时候,对黄的到来表现得更加欢呼雀跃。
“黄——”
懵懵懂懂的黄,刚张开口,就被周天迷人的笑弄糊涂了。
除了那次比武和杀人,周天可从来没这样对他笑过。
这种笑,实在太吓人了,莫非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黄恐惧地捏了捏手里的狼牙棒。
还好,狼牙棒传达给他的,还是他熟悉的勇气味道。
“黄,黄,”试着让自己离得远了一点,黄觉得才敢放开说话。
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黄居然是来告诉周天,眼睛闭一次,再睁一次,他们就到家了。
黄连说带比划,让周天不禁想到那个春晚上的笑星,而黄比他可形象多了。
怎么都是一天,但这样的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
要到家了,虽然说的是黄的家,但周天的眼里忍不住还是多了一层水雾。
为什么?
太不容易了。
看着浩浩荡荡队伍,其实每天都在往河里丢人。还好,黄这一族不吃人。
还有很多人,每天出去了,就再也没看见他回来。这么多张嘴,每天不知道要吃掉多少食物。
这些派出去的人,能带着伤回来,就算英雄。
而现在,他们终于要到家了。虽然还要再闭一次眼,睁一次眼。
周天第一次有了被人抽去了脚筋的绵软无力之感。
不知不觉,他缓缓地坐倒在松软的雪上,再也不去想老黑他们会怎么看,淘淘会怎么看,点点和斑斑会怎么看,伸出两只手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真是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这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他却表现得如此失态。
还好没人理他。
也许要到若干年以后,周天才会知道,此时此刻,如此悲伤的他,为何就没有一个人过来给他以抚慰。
很久很久,一条温暖而湿润的舌头伸了过来,并轻轻地在他脸上舔着。
很久很久,又有一根痒酥酥的羽毛开始在他脸上,不断地拂拭起来。
不用问,一个是淘淘,一个是点点了。
一手搂着淘淘,一手抱起点点,两眼终究还是下意识地去找黏人的糖。这一会儿,几个人都在瞅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黄一手提着狼牙棒,一手提着糖,正快步如飞地奔去。
去往哪里,周天不知道。也许,要到家了,人家一家人要在一起说点什么。
但还是能看见糖的两只乌黑的眸子,使劲朝这里望来。
还有她的两只小手,像在水里,不停地向着这里划呀划的。
周天用力将淘淘的脑袋扳过来,让自己的脑袋与淘淘贴在一起。但他的两眼却追着糖。他想,如果糖接下来喊一声“黄黄”,他就站起来去把她抢回来。
只是,糖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呼唤。
倒是老黑呜呜了一下,声音很低,还咚咚咚地敲了敲自己的胸脯,听起来像沉闷的鼓声。
陶咧咧嘴,一只眼瞅着周天,一只眼望着黄,有些发呆。
两人都是一手一个,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了。
还是交给绳子吧,陶低下脑袋,挽出了一个大大的节。
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周天多少有些遗憾。
他一直以为,黄的家在河的对岸。他很想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桥,更不会造船,他们怎样渡河而去。
一些人跑来跑去,嘴里“黄黄”着,看样子很忙。
山顶洞人被树枝抽打着,重新被集中了起来,一律跪在雪地上。
从山顶洞人驻地搜刮过来的财物,一路辛苦地带过来,现在都堆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