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奚儿提出她和赵雍的事之后,不知为何,玉蔓在他面前忽然没了底气,尽管她和赵雍之间没有什么,在排草的煽风点火之下,也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能够不顾外界看法依旧我行我素,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实在太难,起码玉蔓就没办法不去理会小奚儿的感受。
因此,小奚儿再度提出去见赵由皙的时候,玉蔓也没有反对,他是为了秦家窑的事,难得他对事业有如此的积极性。其实她也知道,小奚儿本性单纯,她对赵由皙的感情没有什么杂质,但也正是因为他本性单纯,玉蔓才会担心。
流水无意,但是落花有心,赵由皙都敢把丝帕送到她的手上,摆明了就是在挑战她的地位,小奚儿如果成熟一点,她倒可以放心,恰恰因为他的单纯,她才怕他深陷赵由皙给他布下的情网。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赵由皙若真有心,小奚儿傻乎乎的又岂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小奚儿和羝奴出门已经半天了,玉蔓只是闷闷地坐在柜台前面。
现在她的化妆品店已经和玉漱香坊合作,全部是从玉漱香坊进货,并且调成统一的价格,算是玉漱香坊的一个分店。生意自然没有比玉漱香坊好,但是可以从玉漱香坊分到三成的利润,而且不必自己生产商品,说到底还是赚了一些。
但是时间却也空了下来。
“少奶奶,香哥儿和羝奴去了赵家这么久,到底去做什么了?”排草又在她的耳畔开始暗示性地挑拨离间。
玉蔓现在看排草越来越不顺眼了,当初就不该因为对香草的内疚而把她留在身边,更不该把她带到湖州。
“主子的事你少打听!”玉蔓冷冷地回了一句。
排草委屈地道:“少奶奶,奴婢也是为你着想,听说赵家的长姑娘厉害得很,不仅人生得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香哥儿还有同门之谊,奴婢只是担心……”
“好了,要是没事做了,就到街上去拉几个客人,别在这里乱嚼舌根!”
“是。”排草低头退下,心头却在窃喜,玉蔓动怒,说明她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玉蔓打烊回到家中,吴老爹做好了饭,玉蔓也就胡乱吃了一些,回到房里继续闷闷不乐。
一盏残灯幽幽泛着冷光,她的心绪就如灯火一般摇曳,她知,她的心不知不觉已经悄然地系在小奚儿身上。
曾经信誓旦旦地决心,只为救赎,不涉****。
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情不知何所起而一往情深,她是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小小的丈夫,爱情的化学反应如此奇妙,完全不是人心所能控制。
可是,他呢?
一想到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就有些恼火,当初不择手段地娶她,只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她看了他鬼笔菇似的小宝贝。
与爱情无关。
过了很久,她才到倒座房去找六顺:“香哥儿还没回来,你去赵府看看。”
“少奶奶,如今已经宵禁了,香哥儿想是在赵府留宿呢吧!”
“要是遇到巡夜的差役,你就说去抓药。”玉蔓随手就把准备好的药方递给他,湖州城的宵禁并不怎么严格,但他们是外地人所以要格外留心,如果说是出门抓药,人命关天的事,就算遇到差役,也不会抓他。
六顺拿着药方去了。
玉蔓又回到房里等待,百无聊赖地望着桌上一盏油灯,灯花似乎短了一些。
过了半天,六顺回来,说是小奚儿被赵由皙留住了,玉蔓暗暗叹息,吩咐六顺先去睡觉,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熄灯,躺在床上,又耿耿过了一夜。
次日,小奚儿没有回来,他带着六顺没去店里,直接就往赵府赶去。
路上,就见小奚儿带着羝奴意气风发地走来,小奚儿手里摇着一柄紫竹折扇,扇面水墨描绘的牡丹,底下缀了一块裹着梅花络的美玉。
“扇子哪来的?”玉蔓劈头就问。
小奚儿得意洋洋地显摆:“皙姐姐送的,这牡丹是她亲手画的,好看吧?”
“这块玉呢?”
“自然也是皙姐姐送的,她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因此送了一块玉给我,这梅花络还是她亲手打的呢!”
玉蔓冷笑:“你的皙姐姐可真心灵手巧。”
“可不是吗?”
玉蔓受不了了:“混蛋!你就没看出我在生气吗?”
小奚儿一愕,莫名看着玉蔓:“谁惹你生气了?”
又瞪向六顺:“六顺,你惹娘子生气了吗?”
六顺急忙摆手。
又瞪向羝奴,羝奴不等他开口,忙道:“不是我。”
六顺此刻对小奚儿也是颇为无语,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又朝玉蔓的方向暗暗努了努嘴。
小奚儿总算不傻,不管是谁惹了玉蔓生气,这个时候身为人夫,他还是要当仁不让地哄她开心的。
按照经验来看,钱是哄玉蔓开心最有效的手段。
小奚儿亲昵地走了过去:“姐姐,我都和皙姐姐说好了,等到过几天先生和师娘回家,就在赵家开个鉴赏大会,到时把咱们的霁蓝釉摆上台,借助这些人的传播,霁蓝釉很快就会名满湖州,到底你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玉蔓果然有些心动,她知霁蓝釉起于元朝,不想竟是小奚儿发明出来,而且最初发明的地点不在景德镇,而在湖州城,倒是令人十分意外。
“你这一批霁蓝釉能挣多少钱?”玉蔓几乎脱口而出,忽然又觉得自己人生太失败了,她不是正和他生气呢吗?
“这要看宣传的效果,物以稀为贵,只要湖州的权贵把价格炒上去,这一批货就能给咱们挣下万贯家财。”
万贯家财!
玉蔓不禁双目放光,仿佛看到无数的银票就如雪花一般向她飘来,她默默地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奚儿怔怔地看着没节操的女人:“姐姐,你怎么哭了?”
“感动。”
小奚儿:“……”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真的能挣一万贯?”玉蔓有些难以置信,家财万贯完全就是地主阶级了。
虽然他家本来就是地主阶级,但在湖州他们还是属于弱势群体。
六顺却是第一次听说霁蓝釉的事情,也是震惊无比,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已挣下偌大的家业,比起元家的其他三位公子可不知强了多少。
又暗暗地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他父亲果然眼光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