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下两大佛门龙头之一,悬空寺香火也是极旺,叶昶从山下沿着像是悬空寺高人特意穿凿的石路而上,一路上有不少山上下山香客。
当然更多的是腰间佩刀剑的江湖人士,尚武的龙昌帝国,最不缺少的便是如浮萍一般飘洒各地的江湖人。
这些江湖人来悬空寺有些是想见见被江湖上谣传的半佛,什么剃度即成佛,金光满殿,光彩烨然若神人。
见见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能教出半佛这般厉害徒弟的白须主持。
见见
悬空寺不如青城,有着极为出名的青城五徒的名头,也不像潢清山那般,有一指可断仙人长生的宋经纶,有背负长剑,剑气可刺地千丈,可穿山万仞的郦高达
悬空寺似乎仅有的名头便是依靠那个唯一一位半佛撑住场面,其余人可有可无。
但事实绝非如此,仅仅是因白须老住持喜静不喜动,喜无名不喜有名,这才致使作为龙昌两大佛门之一的悬空空有其名,却像并无其实。
但若是悬空只有个名头,怎么会没有期望一举扬名的江湖人上这空中楼阁问佛法?问剑法?
至于半佛为何成名,那还是当初有自西域而来的一位‘高僧’仗着自己初入大罗的境界,独闯悬空,说要问上这中原的佛法有几何,有几石。
在那位高僧将寺内几位天玄高手打败下阵后,慧远踏出禅房,单手只用了一招便将那位嚣张不可一世的西域高僧从悬浮在悬空寺上打下悬崖。
一些好事者将慧远初次为僧时便金光满殿这等事迹挖了出来,由此便有了半佛的称号。
天下佛法有雄天、悬空,各居一半,而悬空佛法只在慧远,可不就是天下半佛?
慧远大和尚喜在寺内闲逛,负手与一些香客交谈,表现平平,似乎只是悬空寺内一位无奇的引导僧,可谁又能想道,这位挺着大肚子如妊娠少妇的胖和尚正是大名鼎鼎的半佛慧远?
一入山便瞧道了大和尚的叶昶一乐,一只手勾肩搭背,另一只手便去揪慧远肚子上的‘佛法’。
“大和尚,你咋又胖了啊。”
接过另外一位施主香火钱,正喜滋滋揣进怀里当私房钱的慧远以为是自己那位苛刻近乎呆板遵守寺规的师兄,浑身一抖。
可回头一看是叶昶这小子,“去去去,什么胖了,我是这些日子佛经念多了,佛曰:腹有佛法三千。”
叶昶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你一个大名鼎鼎的半佛怎么在寺内做起了这收私房钱的骗吃骗喝的活计?”
随即他贼兮兮道:“见面分一半,你若是不给,我可去里面找主持,找你那个师兄去了。”
慧远缩了缩手,大怒道:“滚蛋,你小子休想骗我的钱。”
叶昶戏谑的盯了慧远半响,径直朝着里面走。
慧远伸手将叶昶拦住,“叶小子,叶小子,怎么说当初我还是与你一道跑了一趟青城不是?
咱怎么也说得上仗义吧?你若是将此事传出去,可就不仗义了!”
叶昶义愤填膺道:“你还有脸说?打着打着你大和尚便跑了不见人影,我可是差点没从青城出来。”
慧远一拍光头,嘿嘿一笑道:
“那几个青城牛鼻子会些合击之术,而且借助着青城守山大阵与我缠斗。
虽说他们几个小鱼小虾奈何不了我,可我也奈何不了他们啊!”
两个人一见面似是在说些若有若无之事,慧远并未问及那位多年未见忽焉一见却是生死离别的孟飞尘。
叶昶独身至悬空寺,其结果哪还有转机?
孟飞尘为何实力又至大罗,他又如何不知是透支生命的法门?
此法,药石难医。
“对了,慧远大和尚,你们寺院内有没有一个新出家叫李同的混蛋?
这小子居然抛妻弃子要出家当个秃咳咳,当和尚?
你瞅瞅我身后这娘俩,看着那叫一个可怜呐。
跑了一路子来寻这李同。
这么着,若是那小子不想要这娘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托付给我算了。
咱替他养大这个宝贝儿子。
你也去过咱家了,啥都缺,就是他娘的不缺钱不缺吃喝不是?
我也喜得这么一个胖大小子”
初始听着还像那么一回事的慧远越听越不对,怎么着,还要做个接当当?
慧远皱了皱眉,“前几日,寺内确实有此人欲剃度出家,我主持师傅亲自收他为徒。”
“坏了,今日正是他剃度之日。”
叶昶身后的齐孤萍闻言,面色大变,轻咬嘴唇,朝着慧远施礼道:
“大师,不知你能够否带我们母子二人去见上他最后一面?”
慧远对这个貌美小娘颇为正经地双手合十束于胸前道:
“施主,轻随我来。”
叶昶扯扯嘴,什么是道貌岸然,什么是心在佛门身在红尘?
慧远这大和尚可不就是?
一行人由慧远带路,朝着剃度方向而去。
还未入大厅,叶昶便听到一个老而弥坚的声音响起。
“你可果真要入我佛门?”
“弟子入佛门不染红尘,三千红尘滚滚皆与我无干,九九烦丝空留举与吾心无碍。”
那苍老却气势悠长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好。”
此刻,以慧远为首的几人推门而入。
断了这斩却红尘之本。
两道互杀剑眉早已经化作了两道白须的老主持顿手而立,看向慧远道:
“慧远呐,你来此有何贵干?”
“师傅,慧心师弟之妻前来我寺,慧心红尘之事恐怕未净。”
齐孤萍与那已有了出家性命的慧心相视一望。
正如十年前初次相见。
不过那次是相合。
而这次确是相离。
心有毅气从东海之滨不顾艰难而至的齐孤萍今日第二次垂泪。
第一次她是为子,这第二次是为夫。
夫与子,本就是女人最柔软之地。
齐孤萍强忍着,声音微微颤鸣带着哭腔道:
“你果真要当和尚?连儿子也不要了?”
似心如磐石无转移的慧心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微躬身子垂下眼帘道:
“我心在佛。”
似乎千山万水之难都不如慧心这一句话四个字之伤,行了一路始终未哭泣的齐孤萍此刻眸子中多出了几分晶莹。
出身名门号为闺秀的齐孤萍瘫软于地,哭着责问道:
“你为何渡众生而不渡我?慈悲众生却独独伤我?”
同时,一封信被她从怀中扔了出来。
信上言:
孤萍:
见信之面,如见我。
前十年,我眼中仅有你,后余生,我眼中只有佛。
s:孤萍书待补充